大理寺
“李大人。”裴长衍到大理寺的时候,新任职的大理寺卿李瑾正埋头审阅卷宗,那桌子上厚厚一摞,都是前任大理寺卿留下的烂摊子,让他忙得焦头烂额。
李瑾起身迎接:“还未恭喜督主荣封千岁。”
“行了,这些话听着也没个新鲜,不必说了,先聊正事吧。”
“千岁过来是为了剿匪一事?”李瑾问道。
“嗯。此次剿匪,按例大理寺要记录一份卷宗,本督知道李大人近日事情繁忙,就自己过来了。”
“多谢千岁体谅。”李瑾命人上了茶水,然后自己回到案前,提笔开始记录裴长衍所述。半个时辰不到,卷宗完成。
裴长衍笑着说道:“李大人处理这些事情,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还要多谢千岁提携之恩。”
“不必谢本督,你本来就有能力坐这个位子。”
李瑾将写好的卷宗仔细封好,交给一位主簿带下去,裴长衍瞥见案桌上敞开的一份卷宗,似乎就是方才李瑾看的那一份。裴长衍念到:“通州少女杀人案...”
李瑾恭敬说道:“这是刑部今日刚递过来的一份复审案子,下官刚刚看完,正在犯难。”说着,李瑾也不避讳地将卷宗递给裴长衍。
卷宗上写道,通州少女小玉生父早逝,母亲在几个月之前撒手人寰,按理说小玉在守孝期间不可嫁人,可小玉的叔父贪图钱财,将其卖给了一个叫孙汉的老光棍为妻子。孙汉年过五十,一贫如洗,且容貌丑陋,小玉自然死活不愿。可小玉又无法违抗叔父,万念俱灰之下决定杀死孙汉。
小玉晚上悄悄来到孙汉的家里,恰逢孙汉正在熟睡,小玉拿起砍柴刀,朝着孙汉一阵乱砍。被惊醒的孙汉,下意识地翻身起来用手阻挡。小玉见孙汉醒来又惊又怕,丢掉柴刀,扭头就跑了。一阵乱砍之下,除了砍掉孙汉的一根手指头之外,其他都是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
于是,回过神的孙汉便去报了官,说小玉要杀他。知县接到报案,立即将小玉抓来,那小玉也不抵赖,毫不隐瞒地将事情的整个由来说的清清楚楚。还不到一天,这起杀人案就这样告破了。小玉招供后,知县以小玉谋杀亲夫的罪名将小玉判处死刑。
按照律文规定,地方官判处死刑,案件必须逐级上报,最后由刑部和大理寺复审。经过复审没有问题的,才准许地方官对人犯执行死刑。
裴长衍问道:“李大人准备怎么判?”
“小玉被许配给孙汉时,尚且处于为母亲守孝期间,按照律文规定,守孝期间婚约无效。既然婚约不合法,那小玉就不是孙汉的妻子,也就没有谋杀亲夫的罪名。加上这案件的后果并不严重,小玉罪不至死。”
“既然都已经想好了,李大人又为何说犯难呢?”
李瑾想了想说道:“即便没有谋杀亲夫的罪名,可小玉毕竟是蓄意杀人,最宽大的结果也要被判处流放。可是她才年仅十三岁,是个孩子,下官心中不忍,却又不能罔顾律法。”
裴长衍抿了口茶,缓缓开口:“李瑾,你可知当初为何本督会选中你,一路助你坐到大理寺卿的位子?”
“下官不知。”
“因为你除了有能力,心中还有一份仁义。”
“千岁此言,抬举下官了。”
裴长衍接着说道:“如果本督没有记错的话,皇上曾经下诏:谋杀造成人身伤害,但犯人在受审时,如实招认者,以自首对待,可降罪处理。”
李瑾想了想:“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我大周建朝以来,除非特赦,否则一切案件均要以律文为判,皇上那一份诏书只怕....”
“凡事总要去试了才知道结果。李大人此举算是站出来支持皇上,有什么好怕的?”
李瑾沉思片刻说道:“多谢千岁提点。”
“只不过如此一来,李大人就算是公然与刑部尚书叫板。本督提醒你一句,在朝中树敌太多,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下官只希望自己办的每一件案子,都问心无愧。”
翌日 朝堂
小胜子说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启禀皇上,臣都察院御史姚明煦有本要奏。”
“姚爱卿请讲。”
姚明煦说道:“臣要弹劾大理寺卿李瑾。”
皇帝蹙眉:“怎么回事?”
姚明煦将案件简单叙述了一遍。随后说道:“大理寺卿李瑾在处理通州少女杀人案的时候,将原本死罪的人犯改为流放,此乃罔顾律法的大不敬之罪!”
皇帝问道:“李爱卿,可有此事?”
李瑾说道:“回皇上,确有此事。但臣并非罔顾律法,只是臣想起皇上前不久下诏:谋杀造成人身伤害,在犯人受审时,如实招认者,以自首对待,可降罪处理。所以臣才依照诏书对此案的结果进行修改。”
姚明煦辩驳:“律文自太祖定下,命子孙守之,一字不得更改。可见律文凌驾于历任皇帝诏书之上,李大人凭借诏书就对案子做了如此大的变动,还说不是罔顾律法?”
皇帝说道:“刑部尚书何在?”
刑部尚书蔡衡说道:“臣在。”
“此案蔡爱卿的意思呢?”
蔡衡说道:“臣认为,应当判处小玉死刑,以儆效尤。”
皇上的脸色有些难看,这些老臣,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皇帝沉默半晌说道:“既然刑部和大理寺争执不下,此案暂缓,容朕想想吧。”
“皇上...”
皇帝直接打断:“退朝!”
御书房内,皇上因为今日在朝堂上感受到那些老臣们的阻力,十分烦闷,时不时用手揉着太阳穴。皇帝冷哼:“果然啊,姚明煦这老匹夫最是注重祖宗定下的那一套规矩。”
当年国本悬而未决,先帝便突然驾崩,皇位之争惨烈异常,姚明煦因为保持中立,又是三朝元老,加上新帝登基之后正是用人之际,便没有动他。现在皇权逐渐稳固,皇上正在慢慢把权力抓在自己的手中,姚明煦竟然还是如此不知进退,甚至当众驳皇上的脸面,怕是触怒了天威。
争来争去,就是在争小玉的判决究竟是按律文来,还是按照皇帝的诏书来。按照律文,小玉判死刑。按照皇帝的诏书,小玉判流放。说白了,就是律文的效力大,还是皇帝的诏书效力大。
姚明煦坚决反对的原因,也是因为如果此次以皇上的诏书为准,就证明皇上的旨意大于一切,皇权至高无上。
裴长衍给皇上递了一杯茶:“皇上息怒。”
皇上看了一眼裴长衍,接过茶喝了一口,心情似乎平复了一些。“你的伤如何了?”
“多谢皇上挂念,臣并无大碍。”上次被封千岁之后,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实权,但好歹从此以后,不必再自称奴才了。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朕说过,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你可以不必如此拘谨。”
裴长衍有些许不自在:“今时不同往日,君是君,臣是臣,尤其是臣得皇上器重,更要谨言慎行,不能僭越,以免落人口实。”
皇上叹气道:“你还是如此,装作不懂朕的意思,罢了。便随你吧。”皇上放下茶盏说道:“说回正事,小玉一案现在已经在朝堂上引起了律敕之争,此案最后绝不能以律文判定。否则,不仅白费了为之前策划这件案子所用的心思,还要被那些老臣变本加厉地压制,你帮朕盯紧些。”
“皇上,臣今日忽然想到另一个更为妥善的方法来处理此事。”
“哦?说来听听。”
“既然现在众臣对此案争议不断,不如交由内阁做最后审议。”
“移交内阁?之前你同朕说此案已有万全之计,为何忽然又要交给秦书淮?”
“之前秦大人身子反反复复,臣先前是担心他会力不从心,但昨日见秦大人的气色好了许多,想来没有大碍。如今外头多认为臣是奸佞,而秦大人乃内阁首辅,位高权重又能言善辩,此案交由他出面处理,比交给臣来更合适一些。”
皇帝目光灼灼地盯着长衍:“你并非奸佞,你是朕最信任的人,外头那些谣言,不必理会。”
“臣向来不在意外头的人怎么看,不过此案的确交由秦大人接手比较稳妥。”
皇帝沉思片刻后说道:“你所言也不无道理,如此.....便移交内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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