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一步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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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锦玉殊(十四)

*今朝*

凤锦程听闻此言,心头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酸楚。她望着裴老太太,怜悯与叹息在心底悄然蔓延。想起裴宁恩的遭遇,她的心仿佛被重重揪住——这个可怜的女孩,生而为人,却从出生那刻起便注定成为姐姐的影子,宛如一朵永远无法绽放自己光彩的幽兰。"裴老太太,"凤锦程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您本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见识过世间的种种美好,又怎会不明白强行扭转天意终将徒劳无功?这两姐妹血脉相连、同根同源,您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呢?"说到此处,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忍,眼眶渐渐湿润。两行清泪在眼底打转,却始终未落。她微微垂眸,继续说道:"我虽出自卑微之处,却也深知人伦常理。这世间万物自有其运行之道,即便是最平凡之人,也能明白的道理,为何您却始终执迷不悟呢?"每一句话都似带着千钧之力,字字珠玑,直击人心。她的话语里不仅有对这个家族命运的深深惋惜,更蕴含着对人性本质的深刻洞察。在这沉重的质问背后,是对生命尊严的呼唤,是对人之为人的尊重。

凤锦姝怔怔地站着,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的茫然。她从未想过,那个慈祥和蔼的祖母,在岁月背后竟藏着这样一张令人陌生的面孔。当真相如冰冷的刀锋划破往日的记忆,她才惊觉,原来祖母对待母亲的方式竟如此决绝冷酷,这份认知如同炸雷在心头轰然作响。那本册子上记载的一切,此刻都化作了最真实的刺痛。曾经以为是无稽之谈的文字,如今却重重地压在心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而更令她措手不及的是,那个突然闯入生活的“小姨”——这个陌生又突兀的身份,像是命运开的一个荒诞玩笑。刹那间,五味杂陈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喜悦、震惊、疑惑、悲伤......交织缠绕成一团乱麻。凤锦姝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起来,仿佛置身于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不知该如何迈出下一步,去面对这骤然揭开的层层真相。

裴老太太先是一阵大笑,那笑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云霄一般。然而笑着笑着,她的眼眶竟渐渐地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像是两颗晶莹剔透的珍珠,随时都有可能滚落下来。

终于,她缓缓地闭上了嘴巴,不再继续发笑,但那笑声似乎依旧在空气中回荡着,久久不散。紧接着,她用颤抖得厉害的声音说道:“哈哈哈哈……想当年,裴少保风光无限,迎娶我的时候也是八抬大轿、锣鼓喧天,好不热闹!可谁能想到,他竟然如此不善待于我,任由那些长舌妇们对我指指点点,骂我是个失宠的可怜虫!”

说到这里,裴老太太不禁悲从中来,声音愈发地哽咽了:“我虽出身大家闺秀,本应有着尊贵无比的身份和地位。可叹我那娘亲,不过只是一个卑微的妾室罢了。更可恶的是,家中那位正妻所出的女娘心狠手辣、善妒成性,竟然狠心将我母亲杀害!不仅如此,还逼迫我认贼作母,要我大度地放下这血海深仇。而当我真的强忍着悲痛,咽下所有的委屈和怨恨时,她们却反过来瞧不起我,视我如草芥一般!”

裴老太太心中清楚,事到如今,一切都已无法隐瞒,她索性不再挣扎,将所有真相和盘托出。只见她用尽全身仅存的一丝气力,泪如泉涌,声嘶力竭地诉说着自己悲惨至极的命运。

“她将我拾到女娘的院子。任由婢女们随意摆布着我的命运,任由我在冷眼与忽视中成长。为求生存,我不得不学会用权势筑起高墙,以冷漠伪装脆弱。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这些标签成了我在这座牢笼中唯一的庇护。若非如此,我又怎能在这吃人的府邸中苟延残喘至今?及笄那年,一纸婚书将我送入裴家大门,从一个深渊坠入另一个绝境。新婚之夜,烛火摇曳,映照出的却是无尽的孤寂。然而,命运总爱捉弄人,在这看似绝望的人生里,他出现了...... 初见时的心动,日久生情的眷恋,都化作此刻难以言说的苦涩。我们本应是彼此黑暗中的光,两个被家族抛弃的灵魂,终将在彼此身上找到慰藉。庶出的身份,注定我们生来便要承受更多磨难。可即便如此,我仍倾尽所有给予他想要的一切:权势、财富、地位......甚至是我那颗早已破碎的心。为何?为何他终究还是选择了背叛?当昔日誓言化为泡影,我仰望苍穹,质问上天为何如此戏弄于我。”颤抖的手指向天空,仿佛要穿透那片灰暗,寻得一丝答案。可最终,只余两行清泪悄然滑落,浸湿了衣襟。

沉默良久,她才重新睁开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和不甘:“是我亲手结束了他的性命......上天既然让我们有缘相遇,却又为何要赐予他这般狠心抛弃我的机会?”话语至此略微停顿,随后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而缓慢地说道:“但我,谢瑗,从来就不认命!哪怕前路布满荆棘,哪怕命运再三捉弄,我也定要与这天意抗争到底!”

凤锦程轻叹一声,眉间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她并非不知世间疾苦,受难之人何止万千,又怎会独怜自己?只是未曾想见,曾经高高在上的裴老太太,如今也沦为命运手中的一枚棋子。那双原本清冷的眼眸,此刻竟有了一丝不忍与同情。她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瓣,最终还是决然地转过身去。不是逃避,而是不愿再搅入这浑浊的人世纷争。或许是因为怜悯谢瑗的遭遇,又或许是因着两人相似的命运轨迹而生出的同病相怜。毕竟,当命运的手无情翻覆,又有谁能真正置身事外?

凤锦姝默默凝视着凤锦程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每一步都似是踏在她心上。再将目光转向祖母时,只见老人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那悲戚的模样令她心如刀绞。然而,即便心中有万般不舍与不忍,她最终还是轻欠了欠身子,强忍着内心的翻涌,默默地转身离去。

命运的丝线缠绕着太多的故事,每一个转折都仿佛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宿命感,事与愿违成为了这段旅程中的常态。或许,从最初那一刻起,一切便已注定要向着这样的轨迹发展,只是置身其中的人们,无力挣脱这早已写就的命运纠葛。“保平安……平安”,这简单的祈愿,像是在黑暗中点亮的一丝微弱烛光,可她们终究是那无法被庇佑的例外,如同夜空中独自划过的流星,虽曾闪耀,却难逃消逝的结局。

孑然这一生,到头来,仿若只是为他人缝制了嫁衣。每一个日夜的辛劳,每一份心血的倾注,最后却成就了他人的辉煌,自己终究是在这漫漫一生中,悄然沦为他人成功的铺路石,心中五味杂陈,有不甘,有落寞,可一切又似是命中注定,难以更改。

老人们常说:“唯有将命运紧握掌心,方能稳步前行。”然而,当人处于被他人掌控的境地时,又谈何容易握住自己的命运?这般无奈之下,或许真的只能在孤独中度过一生,每一步都仿佛走在无尽的孤途之上,身边无人相伴,心中满是难以言说的寂寥。

一人骑乘骏马,风驰电掣般绝尘而去,那矫健的身姿仿佛与马融为一体;另一人稳坐于马车之中,马车在车夫的熟练驾驭下缓缓前行,车轮转动间似乎诉说着旅途的悠长。

命运的丝线早已被无形之手悄然编织,任凭世间万物如何挣扎腾挪,终究难以挣脱既定的轨迹。这不是简单的因果循环所能解释的,而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仿佛一切都被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所俯瞰、被一只无形的手所指引。人啊,在这浩瀚的命运长河面前,有时真的如同飘零的浮萍,只能随着那既定的方向流转,受制于上苍的旨意。

*二年后*

寒凝大地的冬至已悄然远去,带着最后一丝凛冽的北风告别了人间。春日宛如一位温婉的佳人,迈着轻盈的步伐翩然而至。阳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白昼也慢慢拉长,大自然仿佛从沉睡中苏醒,处处弥漫着新生的气息。

裴宁恩为姐妹二人择亲,这看似平常的安排,实则暗藏玄机。扬沙镇的李晧泽,则与凤锦姝结缘;而镳沙镇的苏笥岚,则与凤锦程结缘。自此,姐妹俩一个安居东城的朱门大院,一个落户西城的深宅别院,仿若分道扬镳般走向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李晧泽其人,仿若被一层薄雾轻笼,令人难以捉摸。他的性情恰似一泓幽潭,深邃而澄澈,既不见泥沙俱下,也不见波澜壮起。近年来,他始终保持着清朗的名声,流言蜚语从未在他身边滋生。世人皆道:公子世无双。他确如一颗从九天洒落凡间的星辰,在人间熠熠生辉。世家贵女们无不为他倾心,然而他却独守一室,府中未纳一妾。这份专情,更添几分君子之姿。最难得的是,李晧泽不仅容貌出众,更兼得文人雅士之才。诗词歌赋信手拈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无论是笔走龙蛇的书法,还是婉转悠扬的琴音,都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举手投足间尽显翩翩风度,宛如从古画中走出的佳公子,带着一抹超然尘世的清雅。

苏笥岚看似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实则心思深沉如海。他眉眼间透着几分慵懒,举手投足尽显贵公子气度,却总带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府中虽有两妾相伴,正妻又善妒难缠,但他应对自如,从不露半分狼狈。然而,在那张永远挂着温和笑意的面容下,藏着一颗难以捉摸的心。他城府极深,表面上待人接物皆是恰到好处的客气,实则对人情冷暖自有判断。这份圆滑世故并非出自本心,更像是多年来在家族纷争与人际纠葛中练就的一副保护色。世人只道他是纨绔子弟,不知在这层光鲜表象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一颗疲惫而清醒的灵魂。他用虚与委蛇的态度对待这个世界,仿佛早已看透一切,却又让人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凤锦程中旬,纳入苏府成苏三娘。凤锦姝下月中旬,入嫁李府。

*

一顶青纱小轿缓缓停在苏府正堂前。凤锦程身着淡雅素衣,举止端庄,眉宇间带着几分隐忍与谦卑。她轻轻行至主位之前,双手恭敬地捧起茶盏,低垂眼帘,声音温婉却清晰:"女娘,妾给您敬茶。"茶香袅袅升起,在堂中弥漫开来。那精致的茶盏在她纤细的手指间微微颤抖,仿佛映照出她此刻复杂的心绪。虽是入府为妾,但她举手投足间自有一份从容,这份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张扬,又不失体面。

白罄鸢端坐在锦缎椅上,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新进门的妾室。她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似笑非笑,让人捉摸不透是善意还是恶意。她缓缓伸手去拿案几上的青瓷茶盏,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却在抬眼间突然失了分寸,滚烫的茶水倾洒而出,正落在那妾室的手背上。"哎呀,对不住啊,妹妹。"白罄鸢故作惊惶地轻呼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却又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眼神中闪过一抹探究的光芒——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正是她特意设下的试探。她想看看,这个新入门的女人究竟是个逆来顺受的柔弱女子,还是藏着锋芒的狠辣角色?说罢,她已转头吩咐身边的丫鬟:"快扶三娘下去换衣,仔细照料着些。"声音虽温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主母威严。丫鬟们连忙应声而动,簇拥着那被烫到的妾室退下。而白罄鸢的目光,依旧若有若无地追随着那道身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片刻后,丫鬟引着人进来,又轻巧地欠身退下。白罄鸢慵懒地斜倚在榻上,听到动静才缓缓抬起眼帘。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却透着刻意的亲昵:"妹妹既然进了府,便是为了替爷开枝散叶。如此一来,你便是苏家的大恩人了,可要记得这个身份才是。"

凤锦程跪伏于地,声音恭谨:"是。"她稍作停顿,语气陡然转冷,一字一顿道:"不过...开枝散叶一事,还请主母见谅。只要您不强逼我做不愿做的事,我自会安守本分,绝不越雷池半步。这侧室之位,我会守得稳稳当当。"

白罄鸢的笑意愈发浓烈,那笑容里却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意。她深知这位凤三娘绝非池中之物——城府极深,心思缜密,是个能屈能伸的女子。此时她收敛起方才的锋芒,迈步上前,姿态温婉地拉住对方的手,眼底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妹妹,姐姐刚才太过冒失,言语间若有得罪,还望你莫要放在心上。"

本文:447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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