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蕊鸳面色无异,底下却议论纷纷。良妃今日在大殿上上此举,似乎是坐实了近日来良妃和怜充容不睦的传言。但怜充容礼数周全,对良妃并无不敬之举,倒是良妃,像是真有为难怜充容的嫌疑。不知道两人从前共居在承乾宫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嫔妾知道娘娘素来喜好佛法,特为娘娘献上水月观音玉像一座,请娘娘笑纳。”
艳若听从主子的意思,将那一座蒙了红布的玉像双手奉到了良妃的座下,由金汐亲手接过。“本宫这里正好缺了一座观音像,怜充容有心了。”良妃抚摸了耳垂坠着的珠子,不咸不淡地说着客套话。
其实她喜好佛法,也不过是迎合太后,这承乾宫虽然是香烟不断,那也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
“嫔妾那里供奉着一尊白瓷水月观音像,这玉做的,倒是没见过呢。”杨素芸的目光打在那一樽还未露面的像上。
“此像通体为和田湖水绿玉所制,难得这么一整块的好玉,一点俏色又恰好在菩萨的冠上,可谓是千年难寻。”艳茹解释道。
金汐接过金挑杆,揭起红绸的一角,露出绿玉雕琢的莲花来,果然是十分通透的一块好料子。再往上挑,是观音的裙摆,半截赤足,膝盖上堆叠着绸衣,细腻柔和的手指....只是那观音手上并未持有莲花,也没有结印,而是托着一只肉乎乎的孩儿脚。红绸一揭开,四座皆为震惊。
只见那樽观音怀中托着一个赤身童子,童子左手持施无印,右手托着莲花,笑眯眯地看着观音。观音也同样慈眉善目,稳稳地托着膝盖上的童子。这哪里是水月观音像,这分明是一尊送子观音!
蓝岚不禁发笑:“怜充容怕不是记错了吧,这哪里是水月观音,分明就是一座送子观音啊。怪不得太后常说你是有心之人,眼下良妃殿内,的的确确是缺了一座送子观音呢。”
“怜充容自从流产之后,常常跟着太后娘娘礼佛,不会连水月观音和送子观音也分不清吧。”赵晏尘跟在后面,一味地拱火。“就是嫔妾这样不懂佛法的,也是能分辨出来的。”
良妃眸中本就含了怒气,被这么一激怒,更蹿了两团火似的。何沁上前奉了良妃一杯清酒:“娘娘且喝了这一杯酒,听嫔妾讲。怜充容....许是好心,惦记着娘娘您,她有这份心,娘娘何不收着?”
“你是存着这份心?”良妃的气性翻涌直上,拂袖挡开了何沁的那杯酒水,居高临下地看着苏蕊鸳。“你真的是存了这份心?”
“嫔妾命人准备的的确是一尊水月观音,而并非送子观音,良妃娘娘明鉴。”
苏蕊鸳提起裙摆在殿内下跪,可惜还没有辩解一二,便被人抢了话。蓝岚好事,这时候的嘴是又尖又快:“本宫听闻,怜充容私下对良妃屡次有不敬之言,本以为是宫人风传,似怜充容这般柔善之人怎么会诋毁昔日主位?可如今看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莫不是真如传言所说,怜充容有孕期间,良妃对其克扣过?”
“可惜贵妃娘娘今日不在。”赵晏尘懒懒说道:“难道咱们中有人要害怜充容不成?不过贵妃娘娘纵使在,这事怕也是不好了断的。”
二人显然是抱了团,你一言我一语在良妃身上扎针。方才那杯酒已经冷了,何沁接过酒壶来,又为良妃添了一杯温热的,借着斟酒的机会,轻声全部入了良妃的耳朵。“怜充容果然是介意当年的。只是她不该散布谣言污蔑娘娘,更不该当堂羞辱娘娘。娘娘若不借机立威,恐怕日后后宫众人都会效仿怜充容之举,轻视娘娘。”
良妃看着那一尊送子观音,十指几乎要嵌入肉中。只听一声断响,她那精心养了数月的指甲被拦腰折断,鲜红的蔻丹和那樽观音像上飘下来的红绸同色。何沁看到此处,知道她将那些挑拨的话都听了进去,心中窃喜,不免多看了苏蕊鸳一眼。
苏蕊鸳抬首,正打好了腹稿要辩白,就被良妃给止住了声音。“这尊佛像还要放在这儿碍本宫的眼么?”
金汐本是稳稳当当地端着那樽观音,被这声音激得手上一颤,一个不慎便将它砸在了地上,正正好砸在了艳茹的身前。碎玉一地,残片划过艳茹的脸,带出一条极其长的血口子。
苏蕊鸳蹙眉,金汐连忙跪下请罪:“是奴婢没有拿稳,求娘娘恕罪!”
“正是要砸碎了好呢,省的你家主子看着糟心。”蓝岚拭去唇边的酒水,心情大好。
良妃坐直了身子:“怜充容,今日本宫寿辰,你竟然敢送上这样一份礼暗讽本宫,又在宫中散布谣言污蔑本宫。可是拿准了本宫不敢罚你?”
“娘娘请听...”
“尊卑有别,良妃娘娘尚未命充容回话!”金汐厉声打断苏蕊鸳,叫她不得不将这口气咽在肚子里。
“娘娘,今日之事蹊跷,是否该上报贵妃,由贵妃娘娘定夺呢?”嫔妃席位中,素来不爱凑热闹的陆绿萍竟然冒了出来。
良妃瞥了她一眼:“贵妃养胎,事情发生在本宫宫中,宫规就摆在那里,怎么你认为本宫这个苦主还没有资格处置吗?”
陆绿萍值得低头:“嫔妾不敢。”
“金汐,此事按宫规该如何处置?”无人再敢多言,良妃支起胳膊,那支潜邸时便赏赐的油青翡翠镯子顺着手腕而下,衬得她肌肤雪白。
金汐朗声说道:“依照宫规,怜充容应当在承乾宫门前跪上半日赎罪。”
“怜充容小产后身子虚弱,不宜久跪,请良妃娘娘三思。”陆绿萍再次起身相劝。
良妃冷笑:“既然陆才人这般体贴,不若你陪着怜充容跪,方显得你们二人姐妹情深,万一怎么了,也好有个照应。至于跪在宫门口酒不必了,叫宫人看见不妥。你就跪在本宫这殿前,那盆兰花之下吧。闻着花香也好叫你跪的舒适些。”
“怜充容,陆才人,请吧。”金汐抬手拍了两下,殿内内侍通通上前一步,脚步铿锵,大有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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