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去通知莱伊前，凛冬说我也得在饭后上舰桥去。船长的召见我可不敢怠慢，因此我匆忙吃完就去了，虽然我并不知道有什么要事。不过途中我也猜到了些端倪。我在柏林事件之前就在悉尼上校麾下工作了，作战经验和资历在解放者号上也算比较丰富的。不过这世上总是有莱伊少校这种超人出现，因此像我这样的人，很多年都是上尉副官乃至少尉士兵的很常见。我作为一名联盟少尉，能在这样一个超人般的少校麾下工作，我觉得甚至比指挥一个师更来得酣畅淋漓。我本属于一个很普通的组，一般在外和别的组协同进行常规作战，且近期我们组的上尉副队长有被调走的迹象。要是我肩上的“倒伽马”能换成“铁轨”，当然是一件美事。

我上去后，看见乌尔比安少校和悉尼上校正在说些什么。发现我来了，两人暂时打住对话。少校先生只是转头上下端详我的容貌，上校女士则一如往常，热情地向我打招呼：“早上好，君特尔少尉。”她做了个过去的手势，“你这么早嘛——不过没关系，来得早也好——我们经过讨论，你以后就在乌尔比安少校手下干了，军衔仍是少尉。”

“我很荣幸能受此调遣，悉尼上校——我也很荣幸能在您麾下工作，乌尔比安少校。”我先后向她和我的新头儿敬了个军礼。乌尔比安少校虽然不及莱伊优秀，但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对我而言这样的平级调遣就是给我加三条杠。我当时还不明白这个调遣的意义为何，不过事实是，这个调遣让我正式介入了这次行动，也为我打开深入了解莱伊少校的大门。

“不用这么生分，小子。”我一收手，乌尔比安少校就走过来，向我伸出手：“我想在我的组里你能大展拳脚。”他从外套中拿出一纸相关文件：“把表填了。今天之内抽空交。”

“明白，乌尔比安少校。”我接过文件，敬了个军礼，正准备离开，乌尔比安少校抛下最后的话：

“你以后须直呼我的名字，小子。任何时候。”

“明白，乌尔比安”我的身影消失在他们视野中。刚开始不加军衔还有些拗口，不过我很快就习惯了。途中我与莱伊擦肩而过，她的头发里飘出一股在沙漠中被晒干的卡布奇诺玫瑰香。在满是海味、人汗味和机油味的军舰舱内，能闻到这样的味道是很难得的。

“这小子看起来确实有那味道。”我的脚步声消失后，乌尔比安少校对悉尼上校说。

“他在我这干了很多年了，是该让他更上一层楼了。”

“就你给我的信息来看，他具有执行特种行动的能力和勇气。我的组里也需要一个他这样的人。”

“那行，就这样。后续的事务你们自个商量。”这时新的脚步声传来，悉尼上校看向门口：“应该是莱伊少校来了——你好，莱伊少校。”悉尼上校走过去，向她伸出手。

“您好，悉尼上校。”两个女人的手握在一起，“是有任务吗？”在说后一句话的时候，她和乌尔比安少校默默地握手，莱伊眼中闪过一丝微光。然后他就抄着手站在旁边。

“你满脑子想的都是任务。”悉尼上校打趣道，“你还年轻，还有精力，也得做些别的事情。连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没你这么热爱工作。”

“工作是我的天职，悉尼上校。我背负着这个姓氏。”

“那好吧，和人有个人的喜好——我们切入正题，现在有一个紧急任务需要你和你的组去完成：在美国科罗拉多州和亚利桑那州交界的峡谷地带，有一个叫加德斯登的地区。我们在位于这个地区的卡利科城设立了一个安全区，半年前却因故陷落了。我们得到他们的最后的消息是往北撤退。北美分部先后派遣了两支行动组前去联络，不过都失联了。任务内容就是调查失陷原因和撤退者的去向。

“这个地区采矿业发达，地下矿洞非常幽深复杂。军队到来前，当地政府在其内组织疏散点，但时有异象被报道，导致内部非常不安全。甚至存在大量由于迷路的失踪案例。我们推测我军残部可能也会在地下建立新的安全区等待救援，前面的两个组也是因为环境不熟悉而失败——可你，莱伊少校，你具有隧道战的作战经验和技能，因此我们需要派遣你们作为第三支搜救队。”悉尼上校看向乌尔比安：“而乌尔比安少校及其行动组，则会作为你们的预备队。如果你们遇到无法解决的麻烦且能通知到任一联盟安全区，他们将会立刻出发救助你们。当然，老规矩总是得提一下：如果你们一个月未回归，或超过一周未联络，自动判定任务失败。乌尔比安少校的组将立刻被派遣营救。”

“好的。”船长刚说完莱伊就答应了。乌尔比安少校从兜里拿出地图，交给莱伊少校。刚拿到地图，就感到地图里夹着一张纸片。她悄悄将纸片藏在袖子里，打开地图粗略看了眼：地图覆盖了以20公里为边长的一个正方形区域，北部和东南部是高地；地名几乎都在海拔相近的谷底，卡利科城在地图中央；谷底由西南延伸到东部，其间城镇、工厂和丘陵星罗棋布，余下的都是沙地；一条国道从东南几乎以直线画到正北，一条铁路在该国道附近，中间有交点。

莱伊将地图折叠6次，再展开后地图就自然分为等大的64块。随后她将地图贴在白板上，用记号笔在每一个区域的左上角以行为拉丁字母、列为阿拉伯数字的方式标记坐标。

“这就是整个任务区域，再往北就离开该区域，几乎没有矿洞，自然洞穴也不再发达。”悉尼上校双手叉腰，“基本的东西我已经事先和乌尔比安少校帮你标记好了。我们看看怎么安排。”

“好的。”莱伊专注查看地图。一些地方用粗记号笔圈起来并标记：正西北部的高处的天文台和正东北部的湖畔公园——辐射区，后者同时也是政府组织的疏散区，但已沦陷多年；正北部国道尽头东侧——天蝎七号实验室，国道北部尽头是隧道；卡利科城——主城、联盟驻地，还有一个指向正北的箭头；主城正东五、六公里远处——小型机场；湖畔公园南部，越过一段高地，不在辐射区范围内——军用联络站。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没有印刷地名的地方被手动标记出来：零散且众多的矿洞入口；从西南部高速路哨卡附近横穿的土路向北延伸不远——核地堡入口；天文台和天蝎七号实验室连线正中间，在天文台辐射区范围内——军事仓库；主城和天文台连线，谷底边缘——铁路枢纽，该处还有一条垂直于国道的铁路-省道，几乎直线延伸到正东宽阔地带；正东南有一个矿区，有一条铁路从山谷的隧道伸出，尽头就在隧道口附近的矿场。

“我们现在是在大西洋中部吧？”乌尔比安少校说。

“没错。”船长背起手。

“初看的话，我觉得我们进入有三个选择：一，从西南方向的宽阔地带走国道，北部入口有隧道，多半有埋伏。二，从正东方向走省道。三，从和这两个公路平行的铁轨乘火车。至于据点，我或许会优先选择南部的农场，或者野外扎营与小城镇扎营。不过如您刚才所暗示的，这地方常有魑魅魍魉出没，我们会尽可能选择有人工建筑的地方扎营——乌尔比安少校，如果我们有不测，请你们优先到地图上标记的小城镇或农场寻找我们。扎好营后，我们会立刻前往主城。拿到相关信息后——”她将手指按在箭头上，“会严格按照这个箭头指示的方向进行搜索——如果我们未能成功这些地方扎营，也会尽可能在我刚刚说的路线中择地而营。我会拿一件印有联盟徽标的沙漠色衣服作为标识。有两点一定要注意：首先，徽标必须是像我们现在身上穿的那样，是油印的而不是缝上去或画上去的；其次，我用的衣服只会是我们在沙漠作战制服外套或衬衣，其它一律不算，就算我拿我现在穿的衣服晃你都不能认为我还是友军。无论我们找到与否，时期一到我们会原路返回。若你们要找我们，请亦务必遵循这个路线。至于具体如何执行，我制定好后会告知组员。”

“明白。”乌尔比安抄起手。

“非常简洁明了。”悉尼上校满意地点头，“不过据我了解，西南部的哨卡和北部的隧道是感染者的聚集地，路侧为了防止难民绕路布设了致命的陷阱。除此之外，为了阻隔东来的感染者，美军亦在东部荒原大量布雷。两条铁路当然也被处理了。因此或许你们只能走东南的铁路，那条路相对来说是最安全的，而且距离你们预计的基地也更近。再者，这个地区土匪较多且相当猖獗，有一支甚至可以和我们的普通部队作战的能力。不过后来随着感染者的扩散和我们的清剿或招安，土匪少了很多，可那一支一直都没有说被消灭掉。情报表明，那一支具有步坦空协同作战的能力。莱伊少校，开阔地带是他们的王国，作为客人你要多察言观色。”

“我们常年的训练就是为了有一双好眼力。”莱伊丝毫不退缩，“不过这些辐射区是怎么回事？”

“据我所得到的情报，它们都是由于核泄漏事故造成的。天文台的核泄漏源在地表，系运输过程中出现技术失误造成。而湖畔公园的并不知确切来源，不过他们先前探测到辐射强度到湖畔能达致命程度。如果你们必须要进入这两个地方，务必穿好全套防化服，否则辐射会瞬间将人腐蚀殆尽。不过在军事仓库，是美军为了尽可能保护资源故意施放的少剂量辐射，只需要简单防护就行。当然也有可能是里头有什么名堂，如果你们愿意顺路去搜罗一下也行——如果你还有任何问题尽管说，我让他们把所知道的都告诉我了。”

“地下系统有地图吗？”

“我现在只有不完全的核地堡地图、军事仓库地图、现代采矿企业使用的矿洞地图还有几张以前的探洞爱好者绘制的个别洞穴的地图。核地堡的其它部分由于核辐射和水淹等原因，地图遗失或无法进入，当然那些地方都是非常区域，里头的东西等文明恢复了再慢慢弄也不迟。至于洞穴和矿洞系统嘛，我们已知的说是九牛一毛也不为过，况且报告的异象也不在地图绘制的区域内。不过对异象所了解的一切他们已经替你总结了，印在夹在这地图里的一张纸上。就是你塞进袖子里的那张纸。不过我想凭借你们的隧道战专业技能，即便打不过也至少能想办法避战脱身。你们保命永远是优先的。还有，有报告说矿洞和天然洞穴里有灵魂水晶出现，不过没有确切位置。如果你们发现了，你们知道应该怎么做。还有一件事，他们告诉我在卡利科城以北存在一个很适合扎营的能容纳数百人的大洞穴，且有地下河穿洞而过。这片区域当然有地图。当然我不排除他们会在没有地图的洞窟重建基地的可能性。如果你要地图的话直接去打印拷贝就行。”

“那行。我现在没其它问题了。等我回去讨论出细节了再说。”

“好的。要是有问题随时来找我——那现在我们应该给这个行动起个代号。”悉尼上校仔细端详莱伊的脸庞，“我看你整天都没有表情，但我想如果你要是笑一笑，至少抬起点嘴角，”船长直接上手将莱伊的嘴角强行咧起，使她呈现皮笑肉不笑的窘态：“看嘛，就这样都能好看太多——不如这样，干脆这次行动的代号就叫‘咧嘴谷’吧。行动地点在峡谷中，你这个当队长的也该多笑笑。你们说是吧？”

“我也想不出更符合本次任务内容、别人又不太容易联想到真实企图的代号了。”

莱伊脸颊微微一红，拨了拨头发：“我没意见。挺好的。”

“那就这样定了。‘咧嘴谷行动’。嗯，不错不错。”悉尼上校咂咂嘴，品鉴着这个代号。

莱伊回到房间，打开柜子，取出一套装备相当齐全的美国陆军沙漠作战套装及其换洗，头盔换成了和衣服同样花纹的奔尼帽。外套和衬衣肩部的沙漠金的五角星——那是她少校军衔的标志和左胸前的亮白的联盟徽标又使它与前文明的那个国家完全区分开来。不过她最重要的装备还藏在最里面：一把蒙在帆布中的无翼弩。它的基本结构来源于中国军队使用的MP9狙击弩，使用者用复杂的滑轮组取代了浪费空间的弓臂，使其保留原本威力和安静的同时，空间亦大大减小了。

莱伊将无翼弩捧在怀中，像抚摸自己的孩子一般检查它。没有人发觉她此时的嘴角微微扬起自然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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