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可怜兮兮

卓翰眉头皱得明显，甚至连脸色看起来都带着些许不寻常的苍白。

他牢牢凝视着我，唇线抿得笔直。

半晌，他终于开口：“听她的吧。”

乔山明显深吸了口气。

“江女士，容我提醒你一句，如果夫妻联名账户里的股票、基金、债券这些你都不要的话...”

“现金折算下来没有那么多。”

“没关系，我拥有的已经够多了。”

对我来说，虽然目前我还没有达到那种境界，说钱财只是身外之物，但若算算我如今手头上持有的来说，我已经非常知足了。

古人说：知足者常乐。

我一直努力践行着。

乔山瞄了眼卓翰，见他脸色愈发深沉却没有开口的打算，只好继续说。

“还有江女士，你确定除了宁城因·果那间商铺，星河湾这套现住的方子也不要吗？”

我眼睫轻颤，心里闪过几秒的挣扎，但还是决然道：“不用了，我也许会到其他城市生活也不一定。”

嗯，决不给自己留一点点余地。

乔山目光转向男主角，“卓总你这边？”

卓翰捂着胸口，木然摇头。

“随她意愿。”

我暗暗松了口气。

“江女士，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乔山看着我，语气感觉更温和了些。

我想了想，无比认真道：“对了，还有珠宝首饰要说一下，有一些珠宝金饰、翡翠套件是当年卓奶奶送的，我已经把它们放在星河湾的保险柜里，那些我也不要。”

卓奶奶当初打了那么多金器，还有翡翠套件也是送给孙媳妇的，既然我卓翰妻子的身份即将解除，自然没必要耽误它们往后的去处。

那些东西是属于卓翰妻子的。

“呃...”

乔山张了张嘴，打量着我和卓翰，欲言又止。

卓翰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随你。”

听到他说话，我露出明媚的笑容，像是终于卸下一个重担。

“嗯，其他好像也没什么了。”

乔山点点头。

“好的，江女士，我这边已经把刚才跟您的所有内容记好了。待清点好所有资产后，我便会拟定正式的离婚协议，到时再请您来公司签字。”

我点头颔首，“谢谢，辛苦您了。不知您这边拟定正式协议需要多长时间？”

听了我这话，卓翰抬头直勾勾看着我，目光极其锐利，隐约发出寒光。

看他一手紧紧捂在胸口，脸上好像出现不寻常的冷汗，我不由微微蹙眉。

“协议大概两三天就可以拟好了，签好协议后，我还要让人去办相关的资产过户等等，这个过程顺利的话一个月内可以完成。”

听完乔山的话，我眉眼微挑，想了想立即说：“要不这样好吗？协议出来后我们可以先签字，然后到民政局登记，等离婚冷静过了，资产过户刚好完成，这样就可以正式拿离婚证了，如何？”

我望进卓翰深不见底的眼神里，他一声不吭，脸色沉得青白，不知道在想什么。

办公室氛围霎时沉寂，就连乔山也默不出声，低头在笔记本上敲敲打打。

我拿不准卓翰的想法，只好看着他，跟他再确认一遍：“可以吗？”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男人终于憋出一个字。

“嗯”。

这次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却是乔山，他站起身说：“那江女士，我拟好协议再跟您联系。”

“辛苦您了，乔律师。”

我对他浅笑着，无比感谢。

“额，客气了。其实我跟卓翰是表兄弟，今天很抱歉。没想到第一次跟你见面是谈你们的离婚事宜。”

乔山一脸遗憾。

我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之了然笑笑，卓家家族庞大，人口众多。

我跟卓翰一贯都是懒得走亲访戚的人。

更还别说，如今我们都要离婚了...

卓翰又何必跟我介绍呢。

他本来就不是那种会事事与我交代商量的男人，很多事我经常都是最后一个得知。

“我能加你微信吗？”

乔山礼貌的问。

“当然。”

我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二维码。

“好的，那我先出去忙，你们聊。”乔山收起手机，利落的合上电脑和文件。

卓翰淡淡点头。

乔山转身离开前对我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我微蹙眉，有点不明所以。

总算解决完压在心头的大事，我心情放松许多，对着卓翰说话的语气不由轻快许多。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爸爸这次住院、手术的所有费用，包括护工的工资，我已经转到你的手机了，你记得收一下。”

“……”

卓翰嘴角努力扯了扯，黑眸望着我眨也不眨一下。

我这才发现他脸色青白的不对劲，但我懒得再理会了，更不愿想太多。

我自顾自继续说：“我已经跟我妈说过离婚的事情，她目前是接受了。你爸妈那边，你跟他们说一下，然后我再回那边搬东西...”

“……”

卓翰还是一声不吭，黑眸深深看着我。

我起身拿自己的包，扔下一句:“我走了。”

“你要去哪里？”

“我回趟南镇看我爸爸。”我说着，正要拉开门把，便听到“嘭”的重重一声。

“……”

我回头瞥一眼，发现原来是卓翰倒在地上了，他身体蜷缩着，好像十分痛苦，眼睛嘴巴紧紧闭着。

“……卓翰？”

我清了清喉咙，将耳侧落下的头发别到耳后。

“你...你没事吧？”

男人却是一声不吭。

我眉头微皱，记起他刚刚一直捂着胸口，又想到李理说他熬通宵加班，常常三餐不定时，马上联想到他会不会是胃病发作了...

等不到他回答，我只能放下包包，快步上前蹲到他身边，看到他脸色苍白的吓人，连额前碎发都被冷汗打湿盖住了紧闭的眼睛。

“阿翰、阿翰，你...能听见吗？”

我不由急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探他的人中，跪下来听他有没有声音。

可当我的脸贴近他的那一刻，一只有力的手臂绕过我的脖颈，将我紧紧圈到怀里。

卓翰撑着身子坐起来，而我一时失去重心，只能跌坐在他的腿上。

我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卓翰骗了。

我回头举起双手便要推开他，却被他反抓住手掌，按到他的腹部上。

“我疼……小妤，” 他低头在我耳边哑着声音说，“我真的好疼，小妤...”

我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想着看他脸上的汗倒不像是能装出来的。

“我给你打120吧。”

“小妤，不用...我还死不了。”没成想，卓翰趁机靠近我的侧脸，甚至他的唇轻轻蹭了一下。

他抬手摸着我的头发。

“江妤，或许你亲我一下，我就能好了。”

“卓翰，你……”

我黑着脸一把将他用力推开，这次倒是轻松很多，他直接向后仰倒在地毯上。

他没再作声，我以为他又在装，便头也不回，拿起包包就往门外走。

站在门外待了几分钟还是没听到声响，我终究还是不忍心，只好推开门向里看，见卓翰仍然蜷缩在地上，紧闭着双眼，我扔下包包，跑回他身边。

“卓翰……”

任凭我怎么推他，怎么叫他名字都没反应。

我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打电话，坐在地上使劲拉起他的臂膀。

该死的，这男人身子沉的要命。

我吃力地扶起他的上半身，让他得以借力倚靠在我身上。

这种时候，我一时间也不知道找谁好，只能忙里忙慌拨通李理的电话。

没两分钟，李理匆匆跑进来。

“太太，卓总他……”

李理进来也是吓了一大跳，连忙帮着我一起将卓翰扶到休息室，让他在床上躺着。

躺到床上的卓翰意识恢复一点点清醒，但他却紧紧握着我的手不肯放。

我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

更不想去看他的眼睛。

我怕看着看着，一切又回到原点。

卓翰死都不肯去医院。

李理只好火速打电话给他的私人医生，然后根据医生指示拿来药物。

我只好吃力扶着他的身体，喂他喝水吃药。

这期间，他一直握着我的一只手不肯放，有气无力叫我先不要走。

他没有一丝丝恳求的意思。

语气明明很是平淡，却让我心里微微发疼。

我心里乱得很，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李理却是比他老板还情真意切，一直恳求我留下。

他说他忙的抽不开身，马上要开会了，卓翰又没办法出席，卓樱现下在出差，他恳求，拜托我，希望我至少等到医生上门，确认他老板身体没事再离开。

“太太，拜托你了...”

我无语凝噎，还能说什么呢？

看着卓翰躺在床上这么虚弱无力的样子，饶是相识多年，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况且，说要离婚的人是我，现下离婚事宜也已经谈妥，更别说因为他的赚钱能力，未来跟他离婚后，我这辈子也算是实现财富自由了。

作为有恩必报的受益方，这会我花点时间照顾他，也算合情合理，应该的。

没多久，医生上门检查后给他开了一些药，叮嘱我说若他吃药两小时后，症状没有缓解的话，就必须送医院作详细检查了。

卓翰吃了药睡得昏昏沉沉，身体意识却很有警觉性，每次我想偷偷掰开他的手指时。

他就会悠悠醒来，然后一脸可怜兮兮看我。

“江妤……”

我曾几何时见过他这幅模样，心里不免有些伤感。

用了一段时间的东西，可能都会产生感情...

何况是人呢。

更何况，他本就是我爱了许多年的男人。

我们还在一张床上日日夜夜睡了几年，他更是跟我身体无数次负距离交流过的男人。

我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能对这个男人毫无感觉，毫不关心他的生死。

无声长叹。

想通了的我，瞬时放松身体紧绷的状态，趴在床边细心守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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