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弗强打起精神,去前院待客,原以为自己这已经够委屈了,不成想这袁家大郎就不怀好意,他的下马威,是一出接一出。
袁家大郎袁文纯,看盛家没对下聘之人这事闹出来,就认为他们软弱可欺,一心要把这门亲家压在脚下。他眼珠一转,看到旁边的小哥儿,计上心来。
宁远侯府的嫡二子顾廷烨,化名为白烨,跟着袁家的船一起来了扬州,被袁文纯邀请来盛家吃一口喜酒。
这顾廷烨是京城有名的浪荡子,不过十六岁,就已经名满京城。他最爱斗鸡走狗,眠花宿柳,为人又一贯的放荡不羁,桀骜不驯,若有人激他一下,不怕他不去惹事。
袁文纯拦下要去席上的顾廷烨,指着站在廊下的长枫道:“你素日里处处挣个头等,打马投壶整个汴京城都没有对手,今儿我给你找个人,定让你口称拜服。”
顾廷烨一听,立刻来了兴趣,“你说的是今日接亲的公子?他是个高手?”
“他是这盛大人的庶出三公子,盛长枫。和你一样,平日最爱打马球玩投壶,是个中高手,你别看他小,你还真不一定赢他。”
来之前,袁文纯就调查过盛家,知道他家的三个儿子,一个是端方君子、不通武力,一个是爱玩闹的浪子、风流不羁,最小的那个今年还不到六岁,不足为虑。
能和顾廷烨比试的,也就是那个庶出的三公子了。不说他今年也就十一岁,差了顾二郎五岁有余,就是他那名声,虽是还行,到底没听说有太出头的地方,想来不足为惧。
顾廷烨果然上钩,抬步就要去找长枫。袁文纯赶紧拦了一下,“你着什么急啊,你作为迎亲贵客,找接亲主家比试,怎么也要正经摆了香案点了线香,拿上彩头下了注,这才显得郑重啊。”
“袁大哥说的在理,可是我来这里做客,身上没带什么值钱的,拿什么做彩头啊。”
“你没带,这不是有我么。你看对大雁,怎么样?”
“这大雁确实不错,但是,这不是你家的聘礼么?”顾廷烨并不知道聘雁的意义,还以为只是普通聘礼罢了。
袁文纯抿嘴一笑,“我袁家下聘,带来的聘礼塞了满满一船,不差这一对雁子。”
顾廷烨听他这么说了,也就放心了,几步上前,找上了长枫。
“想必小衙内就是同知府上的三公子吧?小生白烨,表字仲怀,是跟着袁家的聘船一起来的。”
长枫转头看向来人,见是和袁家一起来的小哥儿,也回了一礼,“在下盛长枫,表字彦锡。今日是长姐的喜事,白小哥儿也入席吃一杯酒吧。”
“吃酒不急。我来的时候就听说,这扬州城里,打马投壶你是一绝。正巧我在汴京也有几分名气,咱们今日来比试一番,如何?”
长枫一听,心下一乐,看来这白烨过来吃酒是假,找事是真啊。这袁家,当真以为盛家没人了,任他们欺负啊。
“你想怎么比试?”
“今日来了这般多的宾客,那咱们就不能糊弄了事。着人摆了案台,定了彩头,咱们三请三让,做足了礼数。”他也不当自己是外人,随便提起了要求。
“彩头?你拿了什么出来?”长枫脸上的笑越发和善,若是熟知他的人见了,就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这对大雁如何?”长枫顺着顾廷烨指的方向看去,赫然就是那对袁文绍亲自打下来、用作头礼的聘雁。
自从顾廷烨去找长枫开始,袁文纯就不着痕迹的引着人过去,现在长枫二人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了。东荣看了不对,立刻着人去禀告大娘子,自己则去前厅请盛紘。
待到盛紘、王若弗和墨兰几个小的,听了信来到院内,正好听见长枫嗤笑一声。
“好呀,比试没有问题,只是我有话问一问袁大哥哥。”
袁文纯上前,“三弟弟有话尽管问。”
“长风愚钝,从未听说这送进了别人家的礼,还能再拿回去给人做彩头下注的。不过今日是我大姐姐的好日子,我也不多和客人计较什么,这雁子就当是我盛家出的彩头。那我再提出一样,由袁家来出,也做彩头,不知道袁大哥哥能不能应呢?”
袁文纯讪笑两声,“三哥儿提吧,是我思虑不周了,请盛大人见谅啊。”话是对长枫说的,礼却是对他身后的盛紘行的。
长枫回头看见父亲、嫡母,还有兄长弟妹都在,大半的宾客也被吸引过来,笑了一下,便转回身,朗声道:
“既如此,那弟弟就厚着脸提了。你袁家既用了做头礼的聘雁来当彩头做赌,那我们盛家,要你们府上的伯爵娘子好好养养身子,待到我大姐姐请期之日,亲自来告知吉时,也不为过吧!”
这话一出,院内的人都把目光投注到了袁文纯身上。
盛紘和王若弗听了,只觉得解气,长枫这般为长姐出头,也让袁家知道知道,盛家也不是没有硬气的人。反正长枫今年不过十一岁,还是个孩子,就是说话呛人了些,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今日,丢人的是袁家。
袁文纯此时真是骑虎难下,他打听来的只说长枫喜好玩乐,就爱去郊外山庄游山玩水。还以为是个胸无城府之人,谁想到说的话这么噎人。且他小小的人,竟也知道聘雁的含义。
他哪知道,长枫不过是有意韬光养晦,出门在外并不争先出头,只有个中上的名头就够了。至于外出游山玩水,不过是去林噙霜的庄子上,研究山里头的阵法去了。
长枫自五岁得了武功秘籍,便一日不间断的苦练,如今就是三四个成年武夫一起上,长枫也能打个平手。打马投壶对他来说,不过小儿科罢了。
至于那“爱玩闹的浪子、风流不羁”的名声,不过是本性使然。盛长枫就是变成一个绝顶天才,知道上进了,爱玩享乐的本性也改不了,这个名声,倒也没冤了他。
说话的时候,盛家的下人已经布置好了场地,不等袁文纯答话,长枫就捧了箭矢,和顾廷烨叙了前言,行了揖礼,摆开架势,比赛开始。袁文纯答不答应的,已经无人在意了。
墨兰看长枫耍了一通威风,捂嘴偷笑,和身旁的如兰低语:“你看三哥哥,可算给他逞了一回威风了。”
如兰看着长枫刷刷刷四箭透出,全中,高兴地又蹦又跳:“四姐姐你看啊,三哥哥哪是逞威风,那是真威风!三哥哥加油!”
墨兰哪能不知道长枫的本事,不过是帮他谦和一下,省的有人说他太过张狂了。
长枫在这大展神威,顾廷烨在一旁也是惊讶。袁文纯虽然说了这盛三公子是个中好手,他也不信能强过他的。谁想到比了几轮了,二人均是全中,根本分不出高下来。
逼得他用了双投绝技,盛长枫也能立刻跟上,半点不落下风。且看他游刃有余的样子,也知道他没有用尽全力,一旁的线香都要燃尽了,双方还是平手。
墨兰看出来长枫没尽全力,毕竟平局就好,盛家也不能太盛气凌人,真要伯爵娘子来过请期,毕竟那是媒婆的工作。若到时候盛家一味强求,华兰嫁过去,就真是一日好日子也不用想过了。
只要让袁家知道,盛家不是一味地软弱可欺就行了。盛紘和王若弗只观战,并不对长枫提出的彩头有异议,也是这个意思。
最后,这场比试是为平局。盛紘最后出来打了圆场,用孩子玩闹,把这事过去了。袁文纯没达成目的,还被呛声一顿,他心有不甘,但是到底不能再闹事了。
如此,这下聘之日,总算是安稳度过了。
寿安堂内,华兰听了前院发生的事,开心笑道:“好在还有枫哥儿,望月,你去做他爱吃的灌汤笼包,晚上我去好好谢谢他。”
望月屈膝一礼,“是,奴婢这就去。”
盛老太太看着她笑:“是啊,你们姐弟和睦,日后华儿到了袁家,也不怕有人欺负你了。”说完,就放华兰回房间了。
这几年,她也看明白了,这林噙霜生的三个孩子,个个出息不凡,给林栖阁赚足了面子。林噙霜有了儿女底气,有了盛紘给的产业,对争宠是一点也不看重了。
林栖阁和葳蕤轩几年和睦相处,两人的孩子和亲生的也没太大区别。
她们和睦了,盛老太太心里却总有些不甘。
盛紘自己有路子、有功绩,仕途顺遂,已经渐渐不需要她给什么指点了,不过守着几分勇毅侯府独女的体面罢了。若是回了京城,倒是能使出两分本事,在这扬州,她根本插不上什么手。
原本盛紘为了提升墨兰的身份,想着让她抱养了墨兰,日后出去交际也好听。
她抻着盛紘,只叫墨兰多来给她请安,并不松口抱养一事。结果王若弗横插一脚,墨兰得了嫡母教养,说出去更是好听不说,谁不夸盛紘掌家有方,妻妾和睦、儿女亲密呢。
只是这样一来,她这老太太的尊贵就没了用处,真成了佛爷,只是面上好看了。可偏偏这两个院好的一个似的,盛紘对她,大面上从来不差什么,她还真挑不出谁的错处来。
如今有了长枫这一出,王若弗更被林噙霜收服的死死的了。
“哎……”老太太揉了揉眉头,心思不知拐了几个弯,突然想起来一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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