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戎马倥偬 第一章 鬼子来了（15）

焦守臣回家后第二天。

姚得贵一大早起床洗漱完，换上一身干净便服，吃完早点，就去看了病情已经好转的营长，然后来到前院溜达。正好看见前晚给他开门的史大鹏在院子里干活，就过来与史大鹏打个招呼：“嗨，小伙子，干活呢。”

“嗯呐。”

“你叫啥名字？”

“俺大号叫史大鹏。”

“哦，这名字响亮啊，大鹏展翅九万里。”

“是俺爹找位教书先生给俺取的，俺可没想过飞九万里。” 大鹏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趟去保定，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您指的啥情况？”

“保定城里的鬼子情况啊。”

“傅管家没让俺进城，让俺把马车赶进庄稼地藏起来，等他们。”

“原来这样，那你没见着鬼子了。”

“见着了，不过太远，看不清楚。” 史大鹏知道姚连长跟鬼子打过仗，好奇地问：“ 您跟鬼子打过仗？”

“是的，不然营长怎么负伤了。”

“鬼子厉害吗？”

“鬼子装备比我们强多了，单兵军事素质也好。”姚得贵是中央军校毕业生，比较专业。

“那咱打得过鬼子吗？”

姚得贵听了史大鹏的问题后，微笑道：“你这个问题问得好，这也是全国人民讨论的问题。”

这时候焦敏向他们走过来，主动打招呼道：“姚连长早啊。”

“小姐早。” 姚得贵礼貌的回应道。

“你俩说啥呢？”

“大鹏刚才问我，我们能打得过鬼子吗。”

焦敏一听这话题，一下子来了兴趣，“对呀，这可是全国人民都关心的话题呢，姚连长，您是军人，最有发言权，您给讲讲。”

“小姐是读书人，自然是懂的道理比我多。我一个当兵的，岂敢乱说。”

“说说嘛，都说您是军人，说话最专业了。”
 “那我就胡说几句。中国贫弱只是暂时的，中国是大国，一定能打败小日本，我坚信这一点。再说，我们军人的使命是保家卫国，难道打不过就投降当亡国奴吗？”

“你说得对，只要坚持全民抗战，每个老百姓都加入到抗战队伍里去，我们的力量就会变得强大。”

史大鹏在姚连长和焦敏面前自然觉得拘束，不敢胡乱说话，只能听着。

姚连长忽然对大鹏说：“大鹏，看你这身板，干嘛不参军打鬼子呢。”

大鹏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语噻，不知说啥好。

“就是，大鹏，你应该考虑下参军打鬼子。不过，姚连长，大鹏他哥是黄埔毕业的，这几年没消息了。” 焦敏算是给史大鹏解了围。

在史大鹏心里，参军这个词，跟自己联系起来，这是第一次，它从此深深地印入了史大鹏的脑海中。

赵大夫早上来到焦守臣的屋里，用听诊器在焦守臣胸部听了一阵后，笑着对焦守臣说：“焦营长，目前看来情况良好，不过子弹还在里面，很可能引起感染，你失血过多，要加强营养，多吃东西，提高抵抗力。如果再过个两个礼拜，没有发烧的话，你就算过关啦。”

焦守臣答道：“谢谢赵大夫。” 然后注视着赵大夫也不说话，在发愣。

赵大夫以为焦守臣还没走出战争的阴影，在想战场上的事，就劝道：“焦营长，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养伤，其它的事不要考虑。”

焦守臣感叹道：“赵大夫，您要是在咱们队伍上该有多好啊，那得救下我们多少弟兄啊。”

“咋啦，你想动员我参军啊。”

“我只是有感而发，赵大夫，你别上心。”

“好啦，没想到你恢复得这么快，原本想待个两天的，现在看来没必要了。我这就回去了，家里还好多病人等着我呢。” 赵大夫说完站起身，对焦焕良说：“焦老爷，贵公子恢复得比预想得要好，我得回去了，有啥事直接找我就是了，傅管家知道我家地址的。”

“赵大夫，您是贵人，我也不敢耽误您，我让伙计备车，送您。” 焦焕良朝傅管家使了个眼色，示意傅管家递上给赵大夫的诊金。傅管家将早已准备好的诊金放在托盘上，躬身举过头，递给赵大夫。

赵大夫见状，忙不迭地说：“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我怎么好意思收您的钱，焦营长为国效命疆场，我等不能亲上战场杀敌，已是万分愧疚，再收您的钱，无异于发国难财的民族败类！”

焦焕良见赵大夫如此一说，确属真心实意，也就不再勉强。他让傅管家立刻备车，自己陪着赵大夫走出了屋子，穿过院门，来到前院的院子里。

傅管家已经备好马车在院子里候着了。他还是让大鹏赶车送赵大夫回去。

赵大夫跟大家告别后进了马车，史大鹏驾驶着马车往保定方向绝尘而去。

大太太坐在焦守臣床前跟儿子唠嗑，问起战场上如何受伤的事。焦守臣告诉他娘，自己中弹倒地后，头撞在石头上，一下子就昏过去了，对以后发生的事情毫无记忆了。焦守臣的老娘告诉他，是他的手下姚连长把他给背回来的。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以后可要对这位姚连长好点。焦守臣安慰母亲，让母亲放心，自己跟姚连长像兄弟一样。

大太太忽然想到，既然这位姚连长如此忠勇侠义，看来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而且姚连长长得还英武挺拔。不由得想起自己女儿尚待嫁闺中，如能撮合他们喜结连理，岂不是天大的好事。一想到这里，便问道：“这姚连长家里有太太吗？”

焦守臣笑道：“娘，他还没结婚呢。”

大太太一听儿子说着姚连长还没有未婚妻，正中下怀。然后又想，既然这姚连长是儿子的下属，由儿子去问姚连长，是最好的了，“儿啊，娘有点事求你。”

“娘，你有啥事，下令就是，什么求不求的。”

“那娘可说了。你看你妹子现在还没个主，我是想，既然姚连长还没有未婚妻，把你妹子许配给他如何？”

焦守臣没想到娘会琢磨这个事，不过他觉得，将妹妹许配给姚得贵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就随口答应道：“行，姚连长那边我去说说。”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这个妹妹属于新派进步女性，会喜欢一介武夫吗？又补充道：“娘，人家姚连长家里有没有相好的，我可不知道，待会得问清楚了。再说，如今都兴自由恋爱，你得问俺妹子同意不同再说呀。”

“行，娘这就去问你妹去。来，你把这碗鸡汤喝了。” 大太太舀了一勺一鸡汤送到儿子嘴边。

……

焦敏正坐在桌前写信。

大太太敲了下门，还没等女儿回应，就迫不及待地进来了。其实，做娘的进女儿房间，敲门只是个形式。焦敏连忙起身给母亲让座。大太太坐定后，笑嘻嘻地说：“闺女呀，娘有件事想问你。”

“啥事呀，您说。”

“闺女呀，你瞧，这一转眼你就快二十一了，让娘不得不操心你的终身大事。娘也知道，你是新女性，要自己做主，这点娘也依你。你告诉娘，你有那个意中人没有啊。”

焦敏本来就没有心仪的人，所以，坦然地笑嘻嘻道：“娘，还没有呢。您啥意思呀？”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娘看中一个人，想给你说说，就是不知你的意思怎样。”

“哈哈，娘，你还能有看中的人？” 焦敏心想，娘待在家里整日大门不出，与外界根本无联系，怎么会有看中的人。

“别笑，娘可是认真的。” 大太太一本正经道。

“好，你说，那人啥情况？”

“那人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大太太还卖了个关子。

“近在眼前？” 焦敏脸上露出一连狐疑，在脑海里急速搜索眼前的人…… 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来这个人是谁。

“你看姚连长这个人怎么样？”

“他呀。” 焦敏完全没有料到娘说得这个人是姚连长，“娘，姚连长他是个好人，可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怎么会产生感情呢。”

“这很简单呀，你俩处处就了解了嘛。”

“娘，您不会是因为他救了我哥，想报答人家，就把我许配给他了吧。娘，女儿不是个物件，怎么能随便送人呢。”

“娘可没这么想，娘只是觉得姚连长这个人可靠，为人仗义，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所以，娘就想把俺宝贝闺女托付给他。”

焦敏也觉得姚连长，又是哥哥的救命恩人，不好一口回绝娘的好意，正在犹豫，找个好借口敷衍一下娘。

大太太见女儿没说话，在想事的样子，以为女儿动心了，就说：“这事就这么着吧，我去告诉你哥，让他跟姚连长说，你哥的话比娘的分量重。”

“别，娘，您先别说，让我考虑考虑嘛。”

“那你可快点，娘可是等不及了。”

……

大太太满面春风地回到儿子的房间，老爷焦焕良已经在房里了。落座后，大太太高兴地对焦守臣说：“守臣呀，娘问过你妹子了，她答应了。一会姚连长过来，你就跟他说说。”

“说什么？”焦焕良一头雾水道。

“老爷呀，是这么个事。你看咱女儿眼瞅着就二十一啦，也该找个婆家了。我跟守臣商量，把咱女儿许配给姚连长。你看这事咋样呀。”

“这…… 这也太快了吧，人家姚连长家里兴许有老婆，再说…… ”

“再说啥呀，我都弄清楚了，姚连长没老婆。”

“那姚连长家里是个啥情况，咱也一点不摸底呀，还是弄清楚了再说吧。”

一家子正说着话，姚连长进来了，真是应了那句话，说曹操，曹操到。姚连长一进来，大家顿时都不说话了，都哦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姚连长。姚得贵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有点莫名其妙。

焦老爷用欣赏的眼神看着姚连长，见姚连长一身英武之气，微微地点了点头，他心里对姚连长还会比较满意的。焦焕良站起身，拉起大太太说：“姚连长来了，让他跟守臣单独说会话，咱们走。”

焦老爷和大太太离开了房间。

“营长，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来，得贵，坐。” 焦守臣招呼姚连长坐下后，说：“得贵，这次幸亏有你，不然我这命就没了。”

“营长，保护长官是部下的职责。”姚得贵干脆利落答道。

姚得贵很自然地回答令焦守臣内心对姚得贵的人品更加欣赏。“得贵，你是中央军校九期的对吧。”

“是的，我知道营长是六期的。”

“哦，我记得你老家是山东烟台的，你兄弟姐妹四个，你排行老二，对吧。”

“是的，营长，我上面是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

“嗯。” 焦守臣说这些是想把姚得贵从情感上拉近点，为后面的话做个铺垫。“得贵呀，我想问你个事。”

“啥事，营长你说。”

“你家里有给你说好的媳妇吗？”

“没有。”

“你怎么打算的呢？”

“营长，说实话，咱当兵的，眼下又在打鬼子，枪林弹雨的，这条命随时交代了，哪敢想那事啊。”

一阵沉默，姚得贵的话无形中也提醒了焦守臣，如果把自己的妹子许配给姚得贵，那就随时有做寡妇的可能。一想到此，他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也是啊，可人生一世，总得留个后代，传个种吧。”

“不怕，俺兄弟三个呢，俺要是没了，还有哥哥弟弟。”

听见姚得贵这么说，焦守臣在想，自己这位小学弟真是简单得可爱，“得贵，要是现在有人给你介绍个女朋友，你愿意不？”

“营长，哪会有这等好事。”

“你觉得我妹妹怎么样？”焦守臣单刀直入。

姚得贵脸微微泛红，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你先别想好事，这只是我娘的意思，还没征求我妹子的意见。咱们兄弟一场，先给你透个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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