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星湖变

天下人都知道成国公陆宁坤英武一世，但是有个不成器的儿子陆景年，不学无术、只知道挥霍无度、横行无忌。坊间一直有陆宁坤神武是因为耗尽了陆家几代福分，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的传闻。

文不成武不就的陆景年在白天能肆无忌惮地占凤书南的便宜，是因为自己有恃无恐，身后有陆宁坤安排给自己做常伴的老安，现场还有一切尽在掌中的青羽卫。现在不一样了，嘉乐堂是陆宁坤日常处理事物的地方，因为陆宁坤喜欢清静，本身又是武道高手，所以一般都不设立护卫。就算有护卫，看他赶陆景年出门的意思，他是一点都没想着帮自己儿子。陆景年根本不知道，陆宁坤刚刚宴请招待的人里就有凤谦，对于今天的事，凤太保这个皇帝都敢骂的主儿在酒席上硬要陆宁坤给个说法，当时酒意微醺的陆宁坤就给了个说法：“万寿山庄，任她去闯。”这可是除成国公府几个特殊人物以外再没有的特权，其实对于这件事陆宁坤也有看好戏的想法。毕竟看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吃瘪的时候是真的少的可怜，反而一天都被他因为云青洛的事嘲讽。

“我说了你等我去你家娶你，你这么着急嫁啊，都找上门来了。”陆景年一阵头疼，要这小娘子真动起手来，可能他还真得吃亏，总不能再跑回陆宁坤那边，所以他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想用什么办法脱身。这小姑娘一看白天架势就是学过两下子的人，自己肯定打不过，所以只能选择跑路。

“你这个小痞子，不要想脱身的办法了，我问过陆叔叔了，嘉乐堂就是最好堵你的地方了。”凤书南拿着剑一脸得意的朝着陆景年一步一步逼近。

“老爷子，人都说坑爹坑爹，你这是坑儿子啊。”陆景年一边向嘉乐堂侧方跑去，一边扯着嗓子朝里边喊。

嘉乐堂是不能回去了，进去反而被老爷子笑话，不过侧方墙下有棵大槐树，如果速度够快爬上去，能直接翻墙出去。转眼陆景年已经跑到树下，铆劲一串，抱住树干就往上爬，虽然没习武，但是身子还是利索，但是他爬树的速度赶不上凤书南的扔剑的速度。

陆景年朝着大槐树跑的时候，凤书南就知道了陆景年的小算盘，她也赶紧跟上，但是追不过陆景年的步子，眼看陆景年就快要爬到墙头了，她拿着剑对着陆景年一投，只听“叮”一声。剑锋直入陆景年胯下两寸，都钉在了裤子上，吓得陆景年一哆嗦，身形反而下降一寸。

“老爷子，这小姑娘不想让你要孙子了你也不管？”陆景年一激动，都没空去骂凤书南了，双腿夹紧树干，左手抱着树右手朝下一拔，把凤书南的这柄剑拔了出来，加紧速度向上爬去。

凤书南跑到树下的时候，只看到了陆景年的身形在墙头一晃伴着一声“哎呦”朝外跌了下去。她狠狠一跺脚，环顾一下四周，也爬树追了上去。

“凤家这小姑娘可惜了呀。”刚看完信的陆宁坤一脸满足地坐在几案后边自言自语道：“青洛，有些地方跟你还挺像的。”

从墙头跳下的凤书南已经找不到了陆景年的踪迹，她凭着感觉借着灯笼的光朝一个方向追去，陆景年其实蹲在在墙拐角后边的一个凹角里，看着凤书南远去松了一口气，低头借着微弱的光把玩着凤书南的佩剑：“真是个笨女人，不过这把剑还真是不错，小姑娘模样这么俊脾气还真差。”

“有多差啊？”凤书南戏谑的声音从头上方传来，陆景年一阵头皮发麻，这小妮子还知道去而复返，把他忽悠了一下。

手上的剑就势一刺，凤书南轻轻一退，陆景年就冲了出去，凤书南也不急，有成国公的口谕，这偌大万寿山庄看你能跑哪去？不紧不慢的跟在陆景年身后，一直保持一定距离内。

陆景年的目的地很近，就是嘉乐堂往前一里地以外的天星湖。传说是天降陨星而成大坑，后又经年累月降雨积蓄而成的大湖，晚上逢夜空晴朗会在湖面上会看到倒影的点点繁星，故名天星湖，湖中心有一座拘凤轩，旁边泊一小船，岸边也无通往拘风轩的路，轩上有一位不苟言笑的盲人老头常年居住此地，他也专职为陆宁坤划船，而整个天星湖也只有这么简易的一艘船。

陆景年打听过老人的来历，但是整个陆府上下也不知道老人从哪里来，就算在陆府呆的时间最长的老管家也说他幼年来陆府的时候，这个老人就这个样子在这里了，只知道历代陆家家主一直称呼他为董先生，而问到陆宁坤也只说是先辈安点。陆景年试着跟这个董先生交流，但是没有问出一句话，但他可没当老者是个又哑又瞎的无用老头，试想老管家幼年入府，到如今七十多岁的年纪，这匆匆而过七十年，当年的老者怎么能还是个老者，怕是个老妖吧。

陆景年一路疾跑到天星湖畔，停顿也没停顿就跳了进去，从小练就了一身好水性的陆景年赌凤书南一个姑娘家家不会下水，不过三月份晚上水下的温度让陆景年打了个激灵。

凤书南一路跟到湖边，看着湖里上下翻腾的陆景年，还真是一下犯了愁，她正四处环顾有没有渡船，结果被陆景年一泼水淋了半身，嘴上还不忘调侃：“娘子，深更半夜，你都能追相公追到湖边来，是有多睡不着啊？”

“你这个破皮无赖，看我抓住你了不割了你的舌头。”凤书南一边整理自己的着装一边后悔自己怎么刚刚就放任陆景年跑了。

“小娘子情话说得真好，是用你的舌头割我的舌头吗？”陆景年常年浪迹于各大青楼风月地，对于怎么撩逗女孩子，自然有自己的一套。但是在风月场是调情的话，在此情此境此人下，变得龌蹉下流。

“我杀了你！”本身就憋着一股气的凤书南在看到陆景年把自己的剑松手扔湖里以后，再也按捺不住了，纵身向陆景年跳去。她的剑名“清涧”，是娘亲去世以后的遗物，多少年以来她都带在自己身边。如今要是被陆景年弄丢了，她怎么可以原谅自己。

陆景年见凤书南竟然真的下水了，扎了一个猛子就向下游去，顺带把“清涧”又拿到手上，他能感觉到这把剑对于凤书南的重要性。天星湖的水有种奇性，能下视三丈，不分昼夜，水质自带光源，星星点点。

陆景年隔十息不见凤书南下来，他就又浮出水面，结果看到的场面让他忍俊不禁：凤书南在水面上扑腾不已，看样子已经呛水了。

“不会游泳也敢下水，你们南方姑娘不都该会一点吗？”陆景年赶紧游过去救人。他从背后去接凤书南，双手一探，正准备托着走，结果手刚探到凤书南，头就被凤书南向后伸过来的胳膊套住了，凤书南向前一拉，把陆景年的头卡在自己的肩膀上。

“怎么样小流氓，该割你舌头了。”敢情凤书南的溺水都是装的，看她的架势，根本就是一个游泳好手。

“真不愧是是我娘子，套路比你相公还多。”头被制住的陆景年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但是下一秒凤书南就放手了，陆景年直接双手前探给了一个满抱，两只罪恶之手也抓在了不该抓的地方，惊得凤书南立即缩手去防护自身，但是陆景年流氓耍到底了，死死不放手，陆景年主要觉得这个小妮子一而再再而三这样让自己吃瘪他说不过去了，想他堂堂的成国公世子，什么时候这样让人折腾过。

着急无奈的凤书南情急之下用手给陆景年手背上抓了几道抓痕，血出了很多，但是浸在水里立马消散殆尽。两人互相挣扎的情况下，早忘了还在水里这事，身形也慢慢向湖深处沉去，幸好水性都还不错。

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湖里突然涌动出一股旋涡，而后两人立马被一阵巨大的冲力打散了。被这股巨大力量冲击的陆景年看到常年居住在拘风轩里的董先生向他走来。没错，就是走来。在这深不见底的湖水里，禁闭双眼的董先生像是走在一条看不见的平坦大道上，周围是肉眼可见的涡流。

董先生灰白的毛发在水里好像活了起来，随着一种韵律缓缓摆动，而且他简洁的衣衫也没有一点浸湿的样子，像是本就生在水里的水神。看着很远的距离，下一瞬董先生就走到了陆景年身边，把他的领口一抓又向上走去，转眼陆景年就看到董先生的另一只手里抓着已经失去意识的凤书南。不过这会陆景年也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奇怪的地方，他的胸腔已经因为缺氧快炸了，如果董先生晚来一会，可能他也就溺死在这深不见底的天星湖了。

刚被带出水面丢在岸上的陆景年趴在地上一阵干呕和喘气，稍事冷静，又想起凤书南已经失去意识，正想着好像有一种救人方法是嘴对嘴吹气，扭头但见董先生伸手朝着躺在一边眼睛紧闭的凤书南虚空一握，几股水就从凤书南的嘴里吐了出来，凤书南咳嗽几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时候陆景年才发现陆宁坤已经来到了湖畔，顺着陆宁坤凌冽的目光看去，才发现一直风平浪静的天星湖湖面上波浪翻涌，湖底有光，在这月光不甚明朗的夜空下，湖水像是一块巨大的夜光宝石，湖中心的一簇浪潮高达七丈，聚而不散。

董先生双眼紧闭，但是好像这根本不影响他的视力，衣衫飘摇，陆景年暗想还真没想到家里隐藏了这路神仙，陆宁坤则不言不语地目视浪潮，也没有心思跟陆景年说话，凤书南就更不用说了，被眼前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也不顾自己浑身落汤鸡一样的形象了。

浪潮翻涌愈演愈烈，董先生皱了皱眉，右手微托，像是沸腾了的天星湖开始慢慢平复，等到浪潮下去一半，一股白光由湖底冲天而起，照得方圆十里宛如白昼，伴随着几声雄浑悠长的巨响，白光在万寿山上空环绕一圈又重新冲进了天星湖，溅起足足十几丈的水浪。

董先生双手微摊，控制着水浪不越上堤岸，等到浪潮势头开始趋向减弱，一个巨大的身影慢慢呈现在陆景年他们几个面前：通体皆白，巨面獠牙，头上生双角，露出水面的体型都有三丈长。

“这是....龙？”凤书南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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