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正常的事（3）

“谢谢你们。”刘协揉着额头，由衷的道谢，终是抵不住身上的倦意和痛楚，斜靠在了一边的车门上，“但恐怕还是要让你们失望了，我还是想不起来我到底是谁……或者说，我是什么东西。”

车外，一只丧尸飞过，是活生生被他们的这辆轿车撞飞的，一边飞舞一边洒落着黑血，甩下的一只胳膊正好砸到了他们这辆车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真晦气，”王明嘟囔着，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问道：“那你记不记得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问完，虽然王明很想故作镇定继续认真开车，可他那不时上瞄的眼睛却出卖了他，如果继续仔细观察便可以发现，他握方向盘的手都在不停的发抖，让整辆车都一下颠簸了起来。

天知道王明为了问出这个问题，内心经过了多少挣扎。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面对现实的勇气的。

王明的问题让刘协沉默下来，扭过脸，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矮楼，稀稀散散的午后的阳光被乌云分割又被建筑阻挡后穿过车窗，洒射在刘协脸上，将他的脸分割出斑驳的光影，明灭着，很是虚幻。

王明也再说话，只是继续开着自己的车，默默等待着。

“王大哥，对不起……”这个时候秦依依却突然开口，一脸的歉意，“那个时候是我太着急了，只想救大叔，所以才那样跟你说的，其实大叔他……”

“我知道。”秦依依的话被刘协简单粗暴的打断了，刘协依然扭着头看着窗外，窗上的倒影里，刘协那双平淡无奇的黑色双眸竟然隐隐模糊着，扭曲着，似乎深埋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车内一下安静下来，只剩窗外的气流声呼啸着，秦依依和王明甚至都摒住了呼吸，等待着刘协接下来的话。

“可是你们确定，”这一等，就是足足三分钟，“你们真的想知道么？”

这样的回答让王明忍不住又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后视镜，只是这次他看的却不是刘协，而是后座另一边的秦依依，两人短促的交换了一下眼神，达成了一致。

“当然要知道。”王明咽了一口吐沫，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轻松一点，“这有什么好需要确定的？谁不想知道？”

“如果……事实恐怖到不知道会更好一些呢？”刘协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只有双眸更为深邃了。

“嗨呀，老哥你可别说笑了，”王明嗤笑了一声，摇了摇脑袋，“世界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还会有更恐怖的事啊你说是不是？如果你担心那个疯丫头，”王明又摇了一下头，才继续语气轻快的说，“她可厉害极了，你是没见她那疯样，为了去找你放倒了三只丧尸，要是我女儿……”

王明生生止住了话头，刘协转过头，从后视镜中看到了男人通红的眼。

“大叔，你说吧，我可以的。王大哥也可以的。”另一边的秦依依也点了点头，神色坚定。

“你们不懂。”刘协的表情终于是有了变化，露出了一抹苦笑。

“不是，我说老哥，你看不起谁呢？”王明的声音里有了几分愠色，“是什么你就说什么就好，到底是军方的秘密武器呢，还是什么异世界入侵呢，你只管说就行！别看我年纪也大了，可是像小秦姑娘这么大的时候我可活泼着呢，什么金庸科幻世界啥的我那可都是死忠粉！”

“可是你们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差不多够了啊，你这家伙！”王明终于是忍无可忍，音调骤然拔高，“别装成这种故作玄虚的样行了么？没有意义就没有必要知道了么？虽然我承认我就一普通人，远赶不上你这样‘天赋异禀’，可你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我爱人，我娃儿，我知道我没用，我这辈子都当不成救世主，可你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不然我死的时候我去咒谁我都不知道！”

王明说的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这苦了徘徊在这条路上的丧尸们，一只又一只的丧尸被轿车撞飞，于空中肢解，这些丧尸喷出的污血洒在车后的路上，留下了一道歪歪斜斜延绵百米的血痕。

“这样啊。”刘协脸上的苦笑更是深重了，“既然是自己做出的选择，那便告诉你们吧，只是这件事恐怕有些难以解释，我得慢慢说……”

“你说就行。”王明深呼吸着，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让车开的更平稳了一些，小心躲避着路上的僵尸，毕竟他们现在开着的只是一辆最普通的轿车，万一被撞丧尸撞坏了轮胎，他们可就麻烦了。

“说吧，大叔。”秦依依从后座上的背包里抽出了两只士力架，一只交给了刘协，另一只自己拿着拆开了包装，小口小口地啃着。

“你吃过人么，王明？”谁想到刘协第一句话，就险些让秦依依将口中的食物一口吐出来。

王明也是猛地一个哆嗦，“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变态！”

“这样啊，那我换一个问法吧，”刘协沉吟了一下，继续问道，“你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对，就是末日之前。”

“搞软件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收入应该不错吧？”

“也就马马虎虎，不是，你到底想说什么？”刘协的问题让王明越发的疑惑了，另一边重新开始啃士力架的秦依依也是满脸问号。

“那这个世界应该是有穷人的，对吧？就是那种饭吃不饱的那种人。”

“肯定有啊。”

“那他们多吗？”

“应该……挺多的吧？”

“那他们是人么？”

“是啊！你这不废话？”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你这还是废话啊！”王明皱紧了眉头，“因为他们穷啊！”看到刘协的架势，王明赶忙继续补充道，“你别问我他们为什么穷！我不是经济学家也不是学者，我，不，知，道！”

“那我直接告诉你答案好了，”刘协的双眸涣散开，化成了一团浓重的黑暗，“因为人们吃人，因为他们吃人，因为你也吃人。”

秦依依双肩猛地一颤，似是回想起什么恐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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