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正常的事（1）

“呜……呜……”风声呼啸，剧痛中，刘协睁开了双眼，首先看到的，便是窗外飞速掠过的小楼，以及天边飞旋着的黑鸟。

他在一辆行驶的车上。

“发生什么了？”吃痛的刘协呢喃着，还没来得及从车后座上撑起身体，就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小手扶起了自己的头，将一瓶水塞到了自己的唇边。

刘协下意识的吞咽着，抬起眼，便看到了秦依依那张通红的小脸，有反着光的液体在她那张通红的小脸上流淌，一些还滴在了刘协身上，滚烫滚烫的。

“没什么。”她咬着嘴唇摇着头，泪水洒落的更多了。

“都是些一言难尽的事啊。”前排传来了王明的声音。

“到底发生了什么？”刘协喝完了水，不顾身上撕裂般的剧痛，撑起了身来。

“比起这个问题有另一个问题更重要，”透过后视镜，刘协可以看到正在开车的王明嘴上叼着一根烟，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昏昏沉沉的，“你到底是什么？”

他到底是什么？王明的问题让刘协愣了一下，随后他才猛地回忆什么，不顾身旁的秦依依，一把拉开了身上的上衣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在那里，除了多了几块之前刘协从来没有印象的肌肉之外，泛着一股浓重的漆黑，这团漆黑深深地扎入了他的血肉之中，就仿佛一块焦烂的腐肉，而这块腐肉还扭动着异变着，向外冒出黑色的丝絮又缩回。

“我不知道。”刘协下意识地回答，僵扼在原地。

“那我先回答你的问题好了。”透过后视镜，王明深深地看了刘协一眼，叙述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

“王哥，人找到了！”一个幸存者气喘吁吁的跑到了王明身边，说道。

“人还活着嘛？”正在一片废墟中搜寻的王明直立起身子，眼中泛出精光。

“额，应该是吧……”可没想到来汇报的幸存者却犯了难，纠结了半天，却愣是说不明白。

“不是，你小子到底是说清楚啊，活着就是活着，难不成还能半死不活不成？”王明一头雾水。

“王哥，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是真说不清楚。”

这话让王明很是疑惑，一个人的生死怎么就能说不清楚呢？这个疑惑困扰着王明，直到他跟着那名幸存者走到那个爆炸中心的大坑时，他才终于是有所理解了。

站在这个爆炸的大坑旁边，首先映入王明眼帘的，便是那具巨大的怪物残骸，这具怪物残骸躺在爆炸坑的正中心，看样子是直接承受了爆炸，高温和冲击波在它两米多的身躯上留下了一片又一片的焦黑，浑身凝结着不知是血液还是体液烧焦后半固体的烧尽物。

而刘协就蜷缩在这个怪物残骸胸口的位置，浑身同样焦黑，衣服都被烈焰烧没了，可是在他周身的焦黑上，却同样冒出了出现在怪物身上那半固体的烧尽物，这些半凝结的黑色胶体呈涌动状，凝固成一条条细线，这些细线纠缠着消失在那具怪物的胸前。

在那里，爆炸都没将其撕碎的怪物表皮上，裂开了一个比正常人头还大很多的口子，黑色的细线贯穿而入，将刘协和这个怪物连为了一体，不分彼此。

还没等王明做什么，秦依依便像一道闪电一样冲了过去，丝毫不在意路上周围还燃着的星星点点的火焰，一下冲到了刘协身边，抓住了他的身体，用力的向外拉扯着。

连接刘协和怪物的那层黑色半凝固物质似乎是已经被烧脆了，在秦依依的拉扯下很快就寸寸崩裂而开，没费多大力气，她就将刘协从那团焦黑的物质里拽了出来，扛在了肩上。

“有没有人来帮……”秦依依说着，抬起头，却一下愣住了，在他们周围，幸存者们围成了一圈，沉默的看着他们和身后的那具怪物尸体，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上前，大家都沉默着交换着眼神，吞咽着口水。

秦依依熟悉这种眼神，上一次看见这种眼神的时候，她被人像头猪一样绑在椅子上，被人用刀在大腿上割出了血来。

“你们……”秦依依将肩上的刘协放到怀中抱紧了，畏缩地向后靠去。

“他是个怪物。”人群中有声音传来，听不真切，不知道是谁说的。

“不，他不是。”秦依依摇着脑袋，整个人都发着抖。

“看他的样子，他是被怪物感染了么？”人群中的声音还在继续着，渐渐的，人群中的每一个人的嘴都开始颤动起来，让人看不出究竟是谁在说话，大家好像都都在说话，也好像大家都没在说话，声音就这么不停的传出，清晰又冰冷的吹拂在秦依依的脸上，让她的心一点点冰凉下去，跳动的越来越慢。

“他救了你们的命。”秦依依看上去怕极了，浑身颤抖着，站都快站不稳了，可即便如此她却依然将怀中的刘协抱的紧紧的，让王明有些担心她再这么用力有可能会让刘协直接被勒死。

“说的好听，说不定这些丧尸就是他带来的呢。”

“是啊，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怪物？他说不定就是和怪物一伙的！”

“你们！”秦依依嘴唇发抖，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

人们涌动起来，慢慢地靠近着二人，让秦依依将怀中刘协抱的更紧了，拼命地摇头向后缩去，但很快，人们就将二人堵在了一个角落里，环绕着，用空洞的说不上什么感情的目光默默的看着二人。

“求求你们不要这样，不要这样。”秦依依仍然在挣扎，将刘协护在了自己身后，可惜没有用，人群中伸出了一只又一只的大手，抓住了刘协，将他生生拉走了。

秦依依想要反抗，可力量对比实在太过悬殊，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协被人们拖走，在拖走之后，人们甚至都没打算放过她，几个年轻的男人抓住了她的手脚，将她同样抬了起来，向着另一个方向抬去。

从头至尾这群人都沉默着，没有欢笑没有交谈没有痛楚，有的只是一股如死水般的平静，就仿佛大家在做一件正常的事。

一件如吃饭喝水那样正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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