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雨倾盆,天空上仿佛被什么人卸了一个口子,海量的雨水从天上奔腾而下,冲刷着这个被血与肉污浊了的世界。
窗内,刘协呆呆地坐在窗边,任凭冰凉的雨水夹杂着肉眼不可见的小冰晶砸在自己脸上,视线凝结在地平线远处,在那里,还未完全升起的朝阳被雨和冷风吹散了,隐隐的黯淡着。
“大叔,早上好啊。”依然穿着那身运动服的秦依依走到了刘协背后,问着好。
刘协没有回应,依然发着呆,在他手中,紧抓着一张有些泛黄的照片,照片上他拥抱着一个短发西装的女子,在他俩中间还有一个笑得牙套都快呲出来的小男孩,缩在两人中间调皮地做着鬼脸。
而在他脚边,散落着两本红色的小证。
结婚证以及……离婚证。
真见鬼,什么时候离婚证也变成红的了?不是绿色的么?这是当初秦依依将这两本东西交给刘协时,他心底划过的第一个念头。
“真没想到我竟然会结婚。”刘协说着,也不知是在回应秦依依还是在自言自语。
“确实,大叔会结婚真是件奇怪的事呢。”
秦依依说着,走到刘协身边,将一袋方便面递给了他,刘协也没客气,撕开包装就着酱料就干吃了起来,咔嘣咔嘣的。
“你也这么认为么?”刘协说着,又往干面饼上涂了一些酱料。
“对呀,有大叔这样的情感经历,换成是我也会想要孤独终老的。”
“你在说什么?”刘协身体一抖,差点将整包方便面扔到秦依依脸上。
看着一脸见了鬼的刘协,秦依依笑得更是灿烂了,吐了吐舌头,对着刘协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黑皮笔记本才说道:“大叔你可是说过不会怪我的哦,在翻你家的时候,我还不小心看了点别的东西呢!”
该不会是日记吧?刘协心中一阵发怵,老脸微红。
这种感觉真的见鬼极了,谁让他丢失了几十年的记忆呢,都说人年老后再翻看年轻时写的东西,会尴尬的想要一头撞死,那让一个二十岁的人看自己几十年后写的东西又会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呢?
刘协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不想有这种体验,一点都不想。
“不是日记啦!”秦依依却像看透了刘协的心思,不依不挠的说着,“怎么说呢,应该算是随笔了吧,没想到现在这个年代大叔还会写这种东西呢,不过写的真棒哦,只可惜现在没有网,没法看到大叔的作品。”
“等等,你是说,作品?”
“对啊,啊,我忘记说啦!”秦依依吐了吐舌头,把手中的黑色笔记本抱紧了,“看样子,大叔是个作家呢!”
“啊?”刘协一愣,连忙摆手,“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是个作家?根本不可能!”
“也确实呢,”秦依依点点头,“大叔在里面也一直不用作家称呼自己,反而称呼自己是写手,我记得这里应该还有一段关于写手称呼的论述……”说着,秦依依便翻动起笔记本,寻找了起来。
刘协偷偷望去,只见在原本极简风格的笔记本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红红绿绿的便签纸,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绝不可能是刘协自己贴上去的。
她到底是看了多少遍啊!刘协心底一阵哀嚎,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好不好?
“啊,找到了!”秦依依终于找对了位置,捧起了笔记本,丝毫没有顾及脸色已经铁青的刘协,就这样读了起来,“所谓作家,总该是要告诉点读者什么的,哪怕是最简单的道理也罢,总该是要告诉点什么的。可如今写作多年,自己做的最多的却不是讲述和改变,反而是寻求并迎合……
“自己是什么时候放弃追逐心中正确的呢?是在一次次挫折之后,还是在一次次迎合后尝到甜头之后呢?如今想来,自己莫不是变成了驯栏之中的走禽?这样的人,怎又配作家之名呢?一介写手,混口饭吃罢了……”
秦依依低声读着,清脆又温柔,但是这些言语却传到刘协耳中心底后,变成了一把把刀子,割着,刺着,带起一阵阵疼痛。
与这些阵痛一同在刘协心底泛滥的,还有之前金发男子,或者说是他的心魔梦魇说的那些话。
他到底忘记了些什么啊?
他又到底背弃了些什么啊?
为什么想不起来?
难道……自己真的是个懦夫么?
好像还真的有可能呢。
巨痛中,刘协弯下腰,捂住了胸口,那里的痛苦泛滥着,绞痛着。
“大叔?”秦依依注意到了刘协的异样,放下了笔记本。
“我一定很失败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刘协低下头,又看到了脚边那两本红色的小证,“因为我好像真的很失败啊,妻离子散,人到中年了还一个人缩在郊区的这一栋小房里,写着这种注定了都不会有人看的东西,每天最担心的事就是会不会自己杀了自己……”
刘协的话被秦依依打断了,女孩一把抓住了刘协的手腕,极为认真地说道:“现在有人看啦,大叔!”
我宁愿没有。刘协心中吐槽着,生生绷住了脸。
“而且大叔就真的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就算大叔不想知道,我也想知道呢!”秦依依将刘协的手腕攥得更紧了,“我真的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那么酷的拍碎丧尸的脑袋,大叔你真的不想知道么?”
怎么可能不想啊?刘协心底下意识的回答。
“不,你不会想的。”声音传来,刘协一抬头,就看到了靠在门边的金发男子。
“不,我想。”刘协直视着他。
“所以大叔咱们快准备东西出去探险吧!我在你的账目清单里找到了你前妻的住址,咱们过去找些线索吧!”秦依依拉过了刘协的肩膀,将他的视线从空荡荡的门口移开。
“嗯,嗯?”刘协本来想要点头,可点到一半却猛地发觉不对,“你说什么?我们?”
“对啊,大叔,我可是不久前才救了你的命!”
“不行!这太危险了,外面都是丧尸,你……”
“怕什么!”秦依依站起身,叉着腰,“我可是亲眼看着一只丧尸被剁碎的女人!我才不怕……
“……的吧?”只可惜她最终还是没装成,泄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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