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酒舍来凉城落户也就两年,但来历神秘,这后台掌柜复姓左继,只是在酒舍开业当天露过一次面,传言是个二十出头的风流男子,也有人称是个绝色倾城的女子,关于左继掌柜的身份,就这样成为了一个谜。
关山酒舍就环境条件来说,其实很是简陋,没有城中其他酒楼的雅间雅座,所用酒具也是街间卖茶水所用的粗瓷碗,烂木碗…对了,关山酒舍的前身,就是一座茶楼…两年前,酒舍换茶楼,伙计照用,换了茶水,再在门口用一张大红纸写了几样酒名贴着,便算是开张了。
原本这样的酒舍开张,本吸引不了城中酒客的注意,可要紧的是,开业当天,好巧不巧的,小王爷车淦路过,见着了酒舍门前的酒名。
“哟,千秋,沸雪,还有冰心和什么落九天,好名字,这酒舍关山也比城里那些什么醉壶居别致得多…”
这是小王爷的原话,随后这位二世祖就大大咧咧的下马,入了酒舍,结果一时三刻,小王爷狼狈的出了酒舍,撂下一句“这事儿没玩”,便被身边那个眼瞎耳聋的随从带回了府邸。
消息传出,关山酒舍一时间名声大噪,当时城里多少人等着看这出好戏的下折,可惜了,太安城一纸诏书,让得这西凉四州的二世祖一消失就是两年,而关山酒舍,仍旧是平平淡淡的开门做生意,只是那些曾经写在红纸上的酒水,很少再出售。
…
“殿下当初饮下一杯千秋,今日一来,可是还愿解酒?”
酒舍深处,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露了面,一旁酒客一惊,可算是见着了这幕后的掌柜了,一些年轻的公子哥哀声叹了叹气,暗暗叫道这上天何其不公,这顶好美人儿怎么是个男儿身。
车淦在一旁咧了咧嘴,当初见面,花丛老手的他也是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最终却是不得不信。
“什么还愿,什么解酒,你害我无端在那太安城受了两年罪,如今回来…”
话未说完,车淦却是一惊,对方称自己“殿下”?
这王朝内,等阶森严,皇家子嗣,可称为殿下,其他王侯,却是按父辈品阶,封王子嗣为“小王爷”,封侯子嗣则是“小侯爷”,以此类推,除此外,公主夫婿,驸马,也可以称之为“殿下”,车淦便是当今圣上钦定的驸马爷,只是诏书未下,除太安城外,其他州界尚还未知。
这酒舍掌柜又是怎么知道的,心念一转,车淦面色铁青:
“你阴我?”
两年前布下的局,自己傻傻的就往里面钻了?
“殿下但饮此杯,若是还想找我这酒舍麻烦,我左继流觞悉听尊便。”
对面美人笑容如拂面暖风,复姓左继名唤流觞,莫不是江南道那边的?流觞曲水,附庸风雅,最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世家所喜,把弄着手中的玉阙,车淦心里考量。
一旁伙计端出一杯酒,酒具是古拙的青铜酒具,明明正午日头高照,这酒具表面却是凝结出一层细密的水珠。
“当初殿下一杯千秋大醉,如今这一杯沸雪,正好解酒。”
车淦老神在在,并没有立即接过,对面美人却是一笑,接过伙计的案板,将酒直接端到了车淦身前,躬身举案,左继流觞嗓音沙哑却不刺耳,比较中性:
“请殿下但饮此杯。”
不过这样几个动作,便差点让在太安城憋了两年邪火的车淦晃了眼,车淦暗骂自己一声窝囊,竟是在个男人面前也把持不住,况且,面前这人还和自己有着仇怨。
定了定神,车淦终是拿起面前的酒具,轻轻的喝了一口,这名为沸雪的酒浆似乎藏于冰窖之中,入喉冰凉,只是接着肺腑之间,暖意流动,似是火烧,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般,眼前一片模糊。
旁人眼中,车淦瞬间脸色通红,在这酒舍中的多半是老酒客,看着情况便知道这小王爷是醉了,一些老客望着那小王爷手中的酒具,心如猫抓猴挠,这喝了大半辈子酒,还从未听闻,有什么酒可以让人一口醉的。
跟着车淦的随从中,一个身穿古旧道袍,面容清奇的道人见状,探出一只手,准备以所修的道家上乘内功帮车淦化解酒劲。
当今王朝,佛儒道三教并立,西凉贫瘠,佛教式微,大儒多在江南道,只有些许修济世法的道门,这清奇道人,当初是车淦父亲车釜以半套道门孤本请下山的,当初车釜许诺,道人入凉王府,他便替这道人寻那套孤本遗册,之后道人入府,确切的说,是当时的凉王府。
道人入凉王府,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建议建造新的府邸,新府邸便选址在当时的凉秋城,也就是后来的凉州城,边塞多戈壁,绿洲少见,更妄论是山,秋名山,背靠绿洲,外接无尽沙漠戈壁,远远望去,仿佛戈壁中一颗垂卧欲望天的龙首,新府邸的选址,便是在这秋名山之下,卧龙之地。
当初选址于此,西凉望族宿老联名来到大将军车釜面前阻止,说是龙首开挖不得,可那时的车釜,二十年间,马踏西漠,西漠五国被灭其三,南下三年,南疆授首,南疆之主为其牵马,愿奉大夏为天国,三年一贡,五年一朝…之后更是挥鞭北上,于北莽王城之下,一人怒喝,退却三千甲士,一泡热尿,浇淋在那王城城碑之上,换得北莽王室一纸和书,后朝野上下,望其为中兴之国柱,先皇更是在其西凉王的封号上,再赐其却甲王的美誉…那时车釜何等传奇,意气风发,数英雄人物,怎容他人忤逆,一时间,人头滚滚,却甲王车釜的铁血手段,让得西凉望族噤声。
卧龙之地,纯阳之所,道人开渠引水,注水为湖,名曰“北海”,湖中筑岛,取极数九,树九层高阁,名“观海”,这卧龙之地抱大湖,便是新凉王府的初建时的格局。
只是这开挖龙首,许是真的冒犯了上苍,车釜突然间的暴毙让得大夏朝野上下一片震动,至于车淦的生母,也是在其幼时便积郁成疾,早早离去。
车淦还有一同胞妹妹,也是有早夭命格,自出生以来便恶疾缠身,只是两岁时,一位自称来自西土的苦行僧赠予了一颗佛陀舍利,称可护其至及笄,若是入佛门修行,十年便可无恙,之后便与王府商议三年后来接人…
细细算来,却甲王一家四人,独独的就车淦命格算得上富贵无忧,或者说命格强盛,那瘸腿的瞎子老许都觉得,车淦不习武,可惜了那气运天赋…
这些题外话,暂且不表…
且说这道人,为凉王府建了个负阳抱阴的格局,此后便盘坐观海阁上,坐看北海潮起潮伏,十几年如一日,偶尔,才会捏指算上一卦,或者刻写符箓,翻阅那早已经翻过不知多少遍的半套残籍孤本。
当初,车淦来这关山酒舍喝了那杯千秋,耳畔便突然想起了道人的声音,而去太安城,过着长达两年的禁欲生活,也是这道人授意。
此刻道人探出手,抵在车淦后心,尚未有所动作,却是发现了什么,神色一惊,随即吩咐道:
“带小王爷回府。”
他看向对面躬身举案的美人,发现对方正在笑着盯着他,神色显得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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