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工作的一环

秃子树这东西，项恶天不说从小看到大也看了有十几年了，他今年才二十一岁，还不至于忘事。

“你认识？”

粉发女人奇怪地上下打量项恶天，隐隐有些戒备。

“呃对，我来自c3后巷，这棵树应该也是。”

“嗯……那你不用去休息室报道了，就待在这里等第一阶段观察报告出来。”

项恶天露出了不解的表情，粉发女人一边掏出随身终端打字一边头也不抬地解释。

“有些异想体会感染与它有过接触的个体，这个异想体的编号是T－04－23，你现在就有可能已经被转化为T－04－23－01了。和异想体打交道，情报是最重要的，继续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那树是被人种下去的，但具体是谁我也不是很清楚。而且那树被吃光叶子之后再也不长了，根和枝干倒是长得快……”

项恶天绞尽脑汁回想着说道。

“有人曾经给树干开刀接树汁喝，后来都中毒死了，吃了他们尸体的家伙也都一个下场。哦对！这棵树周围的地面总是很干净，我是说，找不到尸体，就算有也消失得很快。”

“以尸体为养料吗……继续说。”

“应该没有了。”

“不错的情报。Cw1闻人雨，你应该很适合我们部。”

粉发女人打字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指指自己做了个自我介绍。

项恶天这才看清她的脸，除了皮肤白得不像人类以及眼球装之外，闻人雨的面庞和一般的可爱女孩子也没什么差别——他瞎想的，项恶天根本没见过可爱女孩子。

见粉发女人打招呼，另外两人也友善地靠了过来。

“Ck10。”

“Cz13曾水之，我也是后巷的。”

物理意义上磐石般的光头壮汉只报了代号就继续沉默不语，而曾水之则热情地伸出了手。

“别介意，k10队长就是那样的，但超可靠。”

“看起来也是，你好。”

项恶天盯着曾水之手套上的刺儿，完全没有要握上去的意思。曾水之只能喊着“没趣”尴尬地收回了手。

稍微寒暄两句后众人又聚在了显示屏前讨论起了管理方案。

“项恶天说的没错的话，看来投喂血肉就是本能工作的内容，目前还不知道是否只能用人类尸体，有又没有什么副作用。”

“那伤害行为就是压迫工作了吧，效率又差下场还很惨的样子，我绝对不干。”

“……”（点头）

“傻子才干啊。从外形来看应该是猴面包树的变种，”

“总之你先进去。”

“？凭什么，你个崽种。”

“……”（举手）

接下来的话项恶天一句都没听清，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头还晕晕的，只迷迷糊糊感觉曾水之似乎成功说服了骂骂咧咧的闻人，然后兴高采烈地靠了过来。

“怎么，要饿死了？”

项恶天无力地点了点头，随即感觉自己手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白巧克力，不用谢。”

巧克力这种甜点项恶天还是知道的，只是没吃过。三下五除二撕开包装囫囵吃下，甜蜜的感觉从嗓子深处窜上天灵盖，全身被幸福所包围。

在后巷他可没吃到过这么香纯的甜味，可惜量有点少，项恶天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看向曾水之。

对方正满面春风地靠在墙上，面向项恶天摊摊手。

“别看我，工作的时候不能吃零食，我也没带多少，那是最后一根了。想吃的话自己去休息室拿，免费的还有其他零食，比如——。”

“你这傻叉留下来就是为了闲聊的吗？”

闻人雨面色不善地打断了曾水之的话，接着不再看搓手讪笑的曾水之，对项恶天勾勾手让他靠近些。

“文职也有自己的工作，特别是在情报部。”

说话间闻人雨在屏幕上点击了『异想体情报』一栏，一个奇怪的界面弹了出来。

【T－04－23

[观察等级]：无

[基础信息]：解锁需16独立PE-box

[工作偏好]：各项信息解锁需4独立PE-box

本能:未解锁

洞察:未解锁

沟通:未解锁

压迫:未解锁

[管理须知]：各项须知解锁需4独立PE-box

(1)未解锁

(2)未解锁

(3)未解锁

(4)未解锁

[敏感信息]：解锁需16独立PE-box

[E.G.O饰品]：观察等级2解锁

[E.G.O武器]：观察等级4解锁

[E.G.O护甲]：观察等级4解锁】

“？”

项恶天默默敲出一个问号，等着闻人雨解释。闻人雨也不吊人胃口，马上说了开来。

“你知道脑叶公司是产出能源的公司吧。每当我们完成对异想体的工作，嗯……嗯，你可以理解为根据异想体的心情这个设施会产出叫PE-box的能量，俗称能量盒子。”

“你的任务就是在每次工作结束后用能量盒子点击解锁信息并整理记录，对其能力进行解析然后报告——这东西有时候不会把所有事说得明明白白。”

闻人雨用指节敲敲屏幕，那语气与其像在说一台机械更像在说某种生物。

她的话不难懂，项恶天点点头，闻人雨随即看向曾水之。

“爪子，你去找点尸体过来。”

“好嘞！”

曾水之爽快地应声跑了出去，闻人雨最后和石头男对视一眼，打开门走进了收容室。

项恶天立刻将实现转移到屏幕上。监控器中秃子树对闻人雨的到来并没有什么反应，平静得就像枯木。监控并没有声音，但从闻人雨的口型来看她应该在试图和秃子树交流。

就在项恶天观察时，屏幕中毫无征兆地跳出了一行白字。

“闻人雨试图用猴面包树展开话题，但『T－04－23』只是棵树，而树是不会说话的。”

项恶天不由得吃惊，屏幕中的闻人雨对这行字毫无反应，转头看看k10，石头男也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之前就没听到过他说话，于是项恶天决定不问他，接着看屏幕。

转回头的项恶天发现屏幕上的能量槽底部已经堆了两个绿色盒子，项恶天目测了一下盒子占槽的比例，大概是1/16左右。

这么看工作还挺快的嘛，项恶天捂着肚子，感觉又饿了起来。

这时，情况突变，一个红色盒子出现在能量槽顶端，同时屏幕中地面上沉睡的枝条突然弹起一根，狠狠抽打在毫无防备的闻人雨身上，白字也适时出现。

“不论感谢或赞美，无意义的语言只会徒增『T－04－23』的痛苦。”（白字）

项恶天吓了一跳，闻人雨却面不改色地借力后退两步，也不作反击地继续说着什么，甚至伸手想去触碰那些树根。

像是早预料到有这种情况，k10递来自己的终端：「不同异想体的异想体一次产出的盒子数量可能有不同的上限，一段成功的工作可以产出盒子，失败则会受到伤害。」

简称工伤吗。

项恶天默默在心理吐了句槽，说句谢谢后看着屏幕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打字和k10聊天。k10也顺便给项恶天科普了一下那闪现的白字是管理机器的的反馈，可能有用，也可能没用，总之记着。

“『T－4－23』只想远远地离开。”（白字）

“闻人雨的吵闹令『T－04－23』感到烦躁……与怀念。”（白字）

白字又闪了两次，项恶天默默把它们记下。闻人雨的沟通工作并不顺利，红盒子堆了整整12个，圆滚滚的红色卡通发怒表情出现在屏幕上，然后舱门打开，一脸不爽的闻人雨捂着肚子走了出来。

“感觉怎样？我看到你被攻击了。”

“对啊，我像个足球一样被拍来打去还不能还手，你说感觉怎样。”

闻人雨没好气地怼了项恶天一句，走到屏幕前看了看，眉头皱起。

“哦干，三级沟通就拿了个差。”

“我一回来就看到闻人大小姐拿了个差。”

曾水之抱着木箱子出现在走廊，一回来就脸上笑嘻嘻地调侃起闻人雨。闻人雨懒得理他，回个白眼后便凑过去往木箱里看。项恶天闻到了肉香味，也跟去看。

箱子里放了一只被扒皮的小羊，表面已经洒了层褐色的香料。不管是羊还是香料的种类项恶天都看不出来，只觉得口水忍不住往上冒。

“怎么只有羊？”

闻人雨皱眉问。

“尸体都喂给惩戒部那玩意儿了，这还是我从厨房顺来的。”

“算了，羊就羊吧，换班，我先回休息室治疗下。”

摆摆手闻人雨就要离开，项恶天赶紧叫住她。

“诶等等，现在盒子有四个了，要解锁什么。”

粉发女人想了想摇头。

“那颗树打人挺痛的，攒着解锁基础信息看看是什么工作伤害类型吧。”

“好哦。”

项恶天表示明白，闻人雨离开了。

这时曾水之正抱着箱子走向收容室门，虽然之前他和闻人雨吵来吵去，这会儿实际工作起来还是很积极的。

不过在门后犹豫一会儿之后，曾水之又放下了箱子。

“这邪门东西肯定就喜欢吃人，抱头羊进去找打这种事还是交给闻人大小姐吧。”

拿起书架上的纸笔，曾水之理理衣服收起爪子迈进收容室，静静站在远离秃子树的地方一边观察一边写写画画。

“『T－04－23』正享受安宁。”（白字）

“『T－04－23』喜欢风吹拂树叶的感觉，现在他们都不在了。”（白字）

“『T－04－23』沉入了死一般的宁静。”（白字）

沟通工作的结果不错，这次黄色平静的卡通表情出现在屏幕上，这次足足产出了14份能量。

“哈哈，什么嘛，我的直觉还挺不错的！”

曾水之心情相当不错地走到回来的闻人雨身边想拍拍她肩膀，闻人雨没好气地排开他的手，让项恶天赶紧解锁基础信息。，项恶天立刻带着好奇心照做。

【T－04－23

[观察等级]1：工作速度+4

[基础信息]

异想体名称：扭曲巨木

危险等级：HE

伤害数据：侵蚀4~6

工作结果对应PE－box产量：

优:15~16

良:6~14

差:0~5】

“这个数据还可以……换班，下次从管理须知开始解锁。”

闻人雨松了口气，看了眼门口的羊，也拿上纸笔走进收容室——

工作结束后又狼狈不堪地走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吃着白巧克力的曾水之笑得很开心，项恶天也露出了笑容，因为曾水之又分了他两根。

“够了……这树和我有仇，为什么四级谨慎只反而只产出两份能量。”

“可能它就喜欢三级的呢？”

“妈的，快换班！小心我不申请巧克力配额了！”

“好啦好啦。”

闻人雨把曾水之按在了门上，绿爪少年得意得很倒也不介意，朝着项恶天喊话。

“恶天，管理须知是什么？”

“『扭曲巨木会吸收周围的养分，对扭曲巨木进行工作的员工将在一定时间内持续感到饥饿。』，是这么写的。”

“原来如此。”

闻人雨捂着肚子点点头，曾水之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打开了收容室门。

此刻，项恶天正皱眉盯着这条刚解锁的管理须知，如果说这就是他这两天这么容易饿的原因，那么自己至今也昏昏沉沉的这股感觉难道也——

“等等！不要进去！”

项恶天急得大喊出声，可为时已晚。

屏幕中，刚走进收容室曾水之还没拿出笔记本，突然左手捂头，血液从绿刺划伤的皮肤涌出，整个人摇晃了两下，直挺挺倒了下去，一条条树根活了过来，伸向地上的曾水之。

站在项恶天身边的k10动了，他冲至收容室门口，壮硕的身体携着石甲一次次撞在门上，但毫无作用。

“曾水之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分别也是一种死亡，为尸体而流的泪水不会回来。”（白字）

“我们无法像那样离开，但我们可以成为养分。”（白字）

树根淹没了曾水之，将他包成球状，一点点收缩，挤压，粘稠得血浆泵出，将干黄的树根染作叫人胆寒的红。

项恶天看到了熟悉的肉糊，它们从树根的缝隙漏出，落在地面上，浅浅的一层，分不清内脏与肌肉，散发新鲜的热气。

闻人雨低眉阖眼，面色冰冷看不出情绪。

“别那副表情，这也是工作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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