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入职

次日项恶天起了个大早，拍拍裤兜确认昨天的事并非一场梦之后把碑位塞进以前捡到的绿皮单肩包里，嚼巴两下面包就忍着口水咽下，翻身出了家门朝秃子树跑去。

后巷不乏日夜颠倒的人，但清晨的街道上人还是挺少的。项恶天快步掠过那些刚搭好的小摊子，三步并作两步跑至目的地却疑心自己迷了路。

秃子树不见了，地上的肉糊糊也都没了。

巷子周围也有几个对这骤然空出来的地儿指指点点的人，但都不甚在意。后巷的怪事儿可多得去了。

但昨天还在这里和助手小姐相遇的项恶天不那么想。结合刚知道的新知识……这秃子树不会也是个异想体吧。被回收了？

干想也想不出结果，项恶天穿过了小巷继续前进。

C4区项恶天也挺熟的，虽然中途因为体虚停下来歇了歇，但也没过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先前这儿还是块与别处无异的破烂地面，此刻缺停了辆黑黄配色的轿车，擦得锃亮金属表面上的世界之翼标识在尘土弥漫的街道上尤为刺眼。

车旁靠着四个人，项恶天认得其中两个。长发还长着胡须的男人叫姚文，C4街出名的打架好手。扎辫子的女性是夏菡，会看点小病，在这片区域混得还行。还有个也穿着不怎样的男人项恶天瞧着面生，不过应该也是后巷的人。

而最后的第四人身着笔挺的西装，在项恶天下意识打量四人之际已经掐灭了手中的烟头。

“哟，最后一个来了。卡拿出来吧。”

这是个笑容可掬的男性，从皮肤就看得出小日子过得不错，但伸出来接卡片的手腕上却布满一道道吓人伤痕。

男性的手腕只露出来一瞬，项恶天没看仔细，男性就已经把卡递了回来。

“嗯，就是你没错了，上车吧。”

这人没有做介绍的打算，干脆利落地照顾着众人上车，项恶天虽然满腔疑问，但这世道少有人敢冒充世界之翼，也就跟着上了车。

车内座椅分为相对的两排，看不到驾驶室。上车后这西装男一屁股坐在靠车头的座椅中间戴上耳机翘脚听起音乐，剩下项恶天四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作何反应。

项恶天倒也自由，跟着在另一侧座椅坐下。

坐垫和靠背都柔软非常，枕了一夜硬石头依旧头昏沉沉的项恶天立时开始犯困，迷迷糊糊感觉其他三人也挤了过来，没那么舒服了才勉强保持清醒。

体感没过多久，车停在了一栋科技感十足的百米高楼前，数以万计的玻璃折射着片薄的阳光，周遭环境项恶天完全不认识，附近也没什么建筑，简直是荒漠中的钢铁孤岛。

项恶天跟在队列最后眼皮打架地下了车，见到面前的雄伟高楼也只困得“哇——”了很敷衍一声，并且感觉自己又开始饿了。

“那个，测试前管饭吗？”

“？不会哦。”

西装男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冲门口的保安点点头就带着几人从侧门进了大楼。

楼内意外地简洁，也见不到什么人，少数几个穿白袍的工作人员也都是向着一个方向匆匆走过，项恶天看了眼路标，那边是电梯。

西装男没走电梯，测试间就在二楼，除去自己一行人外项恶天还看到了其他被领着的人们进入另外的测试间，其中不乏每一根发丝都呈现出高级摩丝质感的家伙。

测试内容非常怪异，基础体能检测加上一些莫名其妙的试卷和一台舱型机器。

试卷上有许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题目，比如『你是否救助过小动物？』，项恶天当然画了个大大的叉。开玩笑？他要是遇到过小动物，他还能这么饿吗！

至于舱型机器，躺进去的项恶天只觉得自己睡了一觉，舒舒服服醒来之后舱盖打开，那个西装男笑容满面的脸再次出现在眼前。

而且笑得更灿烂了。

“呀，恭喜恭喜，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甚至还伸手想把项恶天拉出来，项恶天一脸懵地搭着出了舱室。

“我通过了？”

“没有，光荣落榜。”

“？那你恭喜个屁。”

项恶天直接心直口快槽了出来，男人也跟没听见一样做起了自我介绍。

“落榜也能当文职嘛，我叫禹友安，隶属福利部，以后一起加油吧。”

“呃……我叫项恶天。”

“不错的名字，不过以后一起工作的话名字一般用于员工之间，向上层汇报的时候你只要记住自己的代码就好。”

说着，自称禹佑安的男人递来一份文件，项恶天稍微翻开看了看，上面除了自己的照片身高体重之类外还记了些别的奇怪东西。

【[员工档案]

分类：文职

所属：

性别：男

代号：S-C-X19

姓名：项恶天

出身：「后巷」C-c3

体重：56kg

身高：175cm

能力数据：勇气Ⅰ 谨慎Ⅰ 自律Ⅰ 正义Ⅰ】

“这啥？性格评测？”

项恶天不解地指着最末一栏问到。后巷后面多出来的第一个C他还能理解，他位于世界范围的C大区中的c号第三小区，而代号含义懒得问，可最后一段确实奇怪。

“能让你活命的东西。不过你是文职，用不上，所以不用在意。”

禹佑安摆摆手拉开了房间门，项恶天这才注意到其他人不见了。

“他们？”

“都去培训部了，你没通过测试，不用培训，我带你下去。”

这话就很伤人，不过看禹佑安的样子，自己没通过测试他还蛮开心的，也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问题。但见禹佑安做出跟上的手势也不过多迟疑——来都来了，就算有什么问题，出去也活不了。

“你有很多想问的吧，问问看？”

路上禹佑安依旧保持着和蔼的态度，项恶天也不客气。

“公司有很多个部门？我会去哪里工作？”

“也不多，分别是控制部、安保部、情报部、培训部、中央本部、福利部、惩戒部、记录部、研发部和构筑部，不过我们能接触到的一般只有前九个部门。嗯，部门的分工从字面意思很好理解吧？”

禹佑安笑了笑，“不过哪里都不轻松，都是要管理那些怪物的，收集能源是每个员工的基本功——当然你是文职，你不用做这些。”

“我是推荐你来我们部门的哦？全公司员工满意度最高的部门呢，在个人宿舍放台球桌都没问题。”

“怪物们很危险对吧。管理怪物收集能源，具体是要怎么做？”

“按危险程度从安全到爆炸分为ZAYIN、TETH、HE、WAW和ALPHA。就像母鸡下蛋，伺候这群大爷开心了我们就能采集到能源。”

“方法手段还是各有不同啦，不过可以粗分为『满足本能』、『洞察记录』、『沟通交流』和『暴力压迫』，我是最喜欢第二种啦。”

这段路不远，没说几句就到了电梯口。禹佑安熟练地按下操作按钮，项恶天注意到他选的是负四层。

电梯门应声打开，但本应出现的电梯舱并不在那里，向下望去是无底的空洞。

“电梯到了，走吧。”

禹佑安说完便自顾自地迈入电梯，身体瞬间下坠，项恶天连忙探头去看却不见他的身影。

这两天经历的事都太奇妙了，这种奇妙的感觉压倒了求生欲，或者使其变得薄弱了。逃跑的最后机会就在身后，但项恶天却壮着胆空着胃向前迈出一步——

紧接着，世界在他眼前展开了。

没有下坠感，只有深邃的紫色撞入眼帘。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长廊，将冷光也染成紫色的有色金属墙壁布满上下左右，靠近电梯的位置挂了个饰着兔耳的座机。

座机后面是一扇看起来特别厚的带阶梯和观察口的铁门，再后面是嵌入墙面的书架，一叠叠文件排列其上。更远的位置还有个显示屏和通往更深处的走廊，但此刻项恶天的注意力全被显示屏前围着的三人抢过去了。

粉发蓝毛光头，头发很奇特，装束更诡异。

粉发看起来是个女人，长发垂至腰侧，用一根带神经的眼球束住。身上穿的更是缝着各式各样生物眼球的人皮西服——不知道为什么是黑色，但项恶天直觉那就是人皮。

旁边的蓝毛少年倒是毫不在意地和粉发女人挤在一起，但他的服饰也不怎么友好，一根根刺儿从绿色风衣上冒出，有些就快扎到粉发女人衣服上的眼珠了，项恶天总觉得那衣服上的眼睛眯起来看向少年的样子很不爽。

剩下那位戴墨镜的光头还算正常，中世纪风格的石头铠甲比起前二位算很好接受的了，就算背上绑了把石头长剑也一样。

三人手臂上还都夹了个紫色的袖标。

“你们说这他妈是H级还是W级？”

“管它的，总之你答应我换班了，快去。”

“你怎么不去死！”

粉毛和蓝毛嘴上骂骂咧咧的，手里也不停把对方推搡向走廊墙上带台阶的门。一次性看到这么夺人眼球（物理）的场景，项恶天也当了机，转头看向禹佑安。

禹佑安此刻眉头紧皱地盯着那边，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他给项恶天比了个“嘘的手势，接着就拉住项恶天蹑手蹑脚绕过三人组前进，想偷偷离开。

——当然没绕得过去。

刚开始移动，粉发女人就敏锐地转头抬手对准这边。她手上多了把血淋淋的视神经弩，项恶天完全没看清她的动作。

蓝毛的反应也差不多，不过他伸出的是一对绿爪子。

看清来人后，三人的表情才一松，不过蓝毛少年还是挥挥爪子笑嘻嘻地盯住禹佑安。

“吓死我了，不过就这还不能放你过去，可疑人物快快报上工号。”

“……S-C-Y8。”

项恶天看得出禹佑安抬抬下巴克制住了自己翻白眼的冲动，但蓝毛没就这样放过他。

“那这家伙是谁？新员工不是直接去培训部吗。”

蓝毛少年的爪子指向项恶天，这次禹佑安也不掩饰了，直直一个白眼翻出来。

“……他是文职。”

场面一片寂静，项恶天左看右看，粉发女定住了，蓝毛男呆住了，只有石制光头还盯着屏幕。

“好你个铁公鸡居然吃独食！”

蓝毛男几乎是吼出来的，不过又像在忌惮什么，音量也不太大。禹佑安无奈地掏了掏耳朵，歪身凑在项恶天耳边小声说了句抱歉失陪就一溜烟跑向走廊深处。

项恶天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就没影了。那蓝毛少年气得原地跳脚似乎还想追上去，却被光头拽住领子没跑动。

那粉发女人朝项恶天走了过来，她身高低项恶天一个头，因此是仰视着项恶天的。

“你是文职？”

“应该是吧？”

对方说疑问句，项恶天也不太确定地回了句疑问语式。

粉发女人点点头，伸手抓过项恶天手上的表对着所属一栏刷刷两笔。

“好，那你现在是情报部的人了。”

“？”

“别这幅表情，不是我强迫你，这次的新文职本来就该分配到情报部。”

粉发女人相当不屑地对着禹佑安离开的方向撇撇嘴。

“最近全公司都缺文职，那龟毛以权谋私想暗度陈仓呢。”

“为什么文职这么缺？”

“过来，我教你工作内容，只说一遍。”

粉发女人对这个问题不作回答，指着屏幕的方向示意项恶天过去。项恶天对现状一头雾水，也抱着好好工作赚吃喝的心思凑了过去，随即吃惊出声。

“秃子树？！”

屏幕中显示的，正是后巷中神秘消失的那颗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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