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耿小莲说我跟你一起抬

中午放学之后，贾富贵第一个走出了教室。

他脚步匆匆，一路狂奔着往家跑。

冯十月撒腿追上去，大声问他：“贾富贵，你干嘛走那么急？”

贾富贵说：“我……我憋尿了。”

冯十月问：“为什么不在学校撒？”

贾富贵说：“回家攒着当肥料。”

“当你个头啊！”冯十月一把拽住了贾富贵的后衣襟，问他，“你那个小玻璃瓶子呢？”

“干嘛？”贾富贵回过头，小脸有点儿发白，用力吸一下鼻涕，说，“你放开我，真的憋不住了。”

“把瓶子拿出来！”冯十月命令道。

贾富贵开始挣脱，嚷嚷着：“我的瓶子凭什么给你？”

“我看一眼就还给你。”

贾富贵见逃不掉，只得乖乖把小瓶子从裤兜里掏了出来。

冯十月一把抢过来，拧开盖子，眯缝着眼往里面瞅了瞅，问他：“你不是说里面有壁虎吗？壁虎在哪儿？”

贾富贵回头瞥一眼，见后面有同学跟了上来，就说：“一边走一边说，别让他们听见了。”

果然，是这小子捣蛋了！

冯十月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贾富贵说：“还不是为了你嘛。”

“为了我？”

“是啊，为你出口恶气！”

“谁让你为我出气了？狗咬耗子！”

“你还没被她欺负够是不是？”

“她欺负我，关你屁事啊？”

“当然关我的事了。”贾富贵就把他昨天在王美丽的胁迫下做了假证，心里既憋屈又惭愧的事儿说了出来，还说这个“好”办法是琢磨了一黑夜才琢磨出来的。

“混蛋！万一被发现了，你可就真的死定了！”冯十月在贾富贵的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贾富贵痛得龇牙咧嘴，说：“你这个鳖熊，恩将仇报是不是？我帮了你，你还往死里拧我。”

“放屁，你帮我个球了？”

“她要是不被蝎子蛰了，能放过你吗？”

这倒也是，也许王老师让学生温习功课的十分钟，就是在想着“修理”冯十月新招数。

如此说来，那些蝎子“行动”的正是时候，让冯十月逃过了一劫。

可冷静一想，那样做也太过分了，冯十月干脆做起了“白眼狼”，他说：“不行，你得去找王老师道歉。”

贾富贵瞪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冯十月，“你疯了吧？”

冯十月说：“我没疯，我是为你好，你想过没有，万一被查出来，你小子非被开除了不行！”

“他们上哪儿查去？”

“万一有人看见了呢？”

“我敢打包票，肯定没人看见，我是擦黑板的时候敞开瓶盖的，屋里一个人都没有，绝对没问题。”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说不定哪一个角落里就有一只眼睛盯着你呢，万一给透露出去，你哭都来不及！”

“除非你去告我。”

“那也不一定！”

“告吧……告吧，这破学老子早就上够了！”

冯十月没有理他，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下午几节全部是劳动课，按照老师的指令，把校园北面的沙土运到西边的操场上去。

劳动委员拿着库房的钥匙，从里面拿出了十来个藤条筐，两人抬一个，全班同学自由组合。

冯十月刚拿起一个筐，身后就有人说：“冯十月，我跟你一起抬吧。”

耿小莲！

用不着回头看，单凭声音就知道她是谁了。

因为全班，不，应该是全校，没有一个女生的声音比她更好听，就跟翠鸟儿的叫唤一般悦耳。

冯十月想拒绝她，不想跟她搭伙。

原因很简单，第一是她长得实在太好看了，会引得男生们醋意大发，借此机会来起哄，说他们是小两口在劳动；

第二是因为她是王美丽的女儿，她妈尽找自己的茬，自然就不怎么待见她。

可耿小莲看上去非要跟他一起抬不可，一把抓起扁担放到了肩上，说：“走，你在前边。”

“你让我在前边？”

“是啊，不行吗？”

这回答有点冲，有点儿豪横，让冯十月心里面很不舒服，说：“你凭什么让我在前边？”

耿小莲悄声反问他一句：“你觉得自己的个头比我高是不是？”

“你也高不到哪儿去！”冯十月眼角往右一挑，下意识地踮了踮脚。

“是高不到哪儿去，也就那么一点点，可一点点也是矮，这是事实。既然矮，你就不能在后面，否则的话筐会划上一边的。”

冯十月没了话说，走到前面，摸起扁担搭在了肩上。

两个人抬着筐来到了土堆前，负责装土的孙大壮铲土边耍起了贫嘴，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你们这个就该多装点儿。”

耿小莲白了他一眼，说：“好啊，装吧，就是装上一座山我们也抬得动，可要是装不好，撒到了路上，你小子就惨了！”

“你能怎么着？”

“我非让你趴下来给舔干净了不可！”

孙大壮龇牙笑了，说：“这女人真毒辣，谁敢娶你啊？”

“孙大壮，你小子再耍贫嘴试试，我直接去找校长告你的黑状！”

冯十月并没有觉得解气，反倒有点儿不舒服，暗骂道：啥娘啥女，这丫头跟她妈真是一个德性！

孙大壮最终还是给装得满满当当的，还用铁锹拍成了一个尖。

见耿小莲没说话，冯十月也懒得开口，你一个女孩子能受得了，我一个老爷们怕啥？

两个人弯腰抬起，朝着操场另一边走去。

走着走着，冯十月觉得不对劲，肩上的分量好像越来越重。

他回头一看，土筐竟然溜到了他这一边。

这也难怪，因为自己个头矮，扁担又是光滑的，土筐自然会往前移。

他想提醒一下耿小莲，让她双手揽住筐把，可自己是个男人，怎么好跟女生斤斤计较呢？

他没吱声，默默朝前走去。

到了第三趟的时候，冯十月越发感觉不对劲了，不但土筐往前滑，耿小莲还刻意加快了脚步，几乎是推着他往前跑。

这让他吃不消了，脚步凌乱，气喘吁吁，但也只能咬牙坚持着。

终于，在抬第五趟的时候，冯十月实在扛不住了，回头一看，这才知道，原来是耿小莲故意用手把土筐推到自己这边的。

这个可恶的丫头片子，她怎么能这样呢？

这明摆着是欺负人嘛！

不行，不能这么干下去了，自己一个堂堂男生，怎么会让一个小女子如此这般的欺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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