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兵工厂

九一八事变爆发后，光是在沈阳附近的东北军的兵营里，日本人就得到了包括19.8吨黄金、2000多万银圆、35万支各型步枪、6万多支各型手枪、1万多挺轻机枪、4000多挺重机枪、400多门各型火炮和迫击炮、89辆坦克、1500多万发各型子弹、2万多发各型炮弹、85万枚手榴弹、80多万套军装、可供30万人吃三年的粮食等巨量物资，这些物资里的武器装备都是沈阳兵工厂生产出来的。

当然了，此时的沈阳兵工厂已经在日本人的手里了，因为张学良，所以中国规模最大的兵工厂此时正在日夜为日本人生产着杀中国人的武器弹药。

沈阳兵工厂之下，就是太原兵工厂。因为阎锡山的苦心经营，太原兵工厂的工厂规模和军械产量也是非常庞大的，该厂能够年产火炮400多门、迫击炮1000多门、步枪3万多支、机枪150多挺、冲锋枪1万多支、炮弹15万多发、迫击炮弹10万多发、子弹5000多万发。

沈阳兵工厂以前在张学良手里，现在在日本人手里，太原兵工厂此时仍然在阎锡山手里，蒋介石中央军手里此时掌握着汉阳兵工厂（位于湖北省武汉市）、巩县兵工厂（位于河南省巩县）、金陵兵工厂（位于南京市），除此之外，还有蒋纬国刚刚开始新建的几坐新式兵工厂。

“俞部长，我觉得眼下的军工业需要做两件紧急大事。”蒋纬国摊开一张民国地图，“第一是竭尽全力地进行发展和扩建，第二是开始着手搬迁。”

俞大维点点头：“二公子有何高见？”

蒋纬国已经深入浅出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俞署长，中日开战后，日军必然在开战初期攻陷我国沿海地区，所以我们要把手里的兵工厂、军工业往内陆迁移，这件事自然越早越好，免得战事爆发时太仓促，但在沿海地区也要保留一个兵工厂，能生产弹药和维修军械就够了，不需要具有生产军械的能力。

张学良的沈阳兵工厂已经在日本人的手里，阎锡山的太原兵工厂不会交给我们，那两个兵工厂就算了。我设想，南京一个前线兵工厂，武汉一个大型兵工厂，重庆一个大型兵工厂，福州一个中大型兵工厂。武汉、重庆、福州三地的三座兵工厂就是我们以后进行抗战的三大军工基地。”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因为他早就对这方面进行过详细构思。

俞大维问道：“为什么要在福州也建立一个兵工厂和军工基地？”

“两个原因。”蒋纬国回答道，“第一，福州是海军总部所在地，需要海军兵工厂；第二，假如日军对我国东南地区或华南地区下手，南方也需要一个前线兵工厂。”他补充道，“对了，俞部长，玉门油矿、攀枝花铁矿、六盘水煤矿都会优先为军工业服务，汽车厂也属于军工部。”

俞大维开始对蒋纬国感到钦佩了：“二公子为我国军工业如此呕心沥血，大维深感佩服。”他本来对蒋纬国既不轻视也不高看，但跟蒋纬国进行了深入接触，不由得也对他刮目相看了。

在蒋纬国、俞大维、朱家骅、徐培根（兵工署机械司司长、著名军事学家）、陈修和（军工专家、陈毅元帅的堂兄）、李待琛（军工专家、武器专家）、李承干（军工专家、枪炮专家）、沈正功（机械专家）、钟以文（炸药专家）等军工业工作者的努力奋斗下，经过短短的半年，这项庞大的军工业搬迁工作就完成了，并且跟蒋纬国构思的一样，共建立了三大军工基地和一个前线兵工厂。

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十多处兵工厂，除了落入日本人手里的沈阳兵工厂和阎锡山的太原兵工厂，其余都由军工部进行了全面整顿，化零为整，走向正规化和制式化。三大军工基地分别是：武汉兵工厂、重庆兵工厂、福州兵工厂；一个前线兵工厂是位于南京的金陵兵工厂。

在原先历史上，由于高层的迟疑不决，所以中国军工业的搬迁工作一直磨磨蹭蹭，导致在搬迁过程中损失很大。抗战期间，中国最大的军工基地是“重庆兵工基地”，集中了全国绝大部分的兵工厂、钢铁厂、全部的兵器科研机构以及全国唯一的兵工专门学校，拥有当时中国最先进的机器设备，掌握着当时中国最尖端的制造技术。

除了“重庆兵工基地”，当时全国其它地方也有一些兵工厂，云南有2个、贵州有3个、湖南有1个、浙江有1个、山西有1个、甘肃有1个、新疆有1个，但武器产量都比较低（山西的那个兵工厂不是太原兵工厂，是八路军的黄崖洞兵工厂，原先那个太原兵工厂的大部分机器设备都落入日军手里，只有少部分机器设备被迁运到了陕西、四川、晋南等地，基本上算是瓦解了）。在八年抗战期间，国军使用的本土自产武器十有七八都来自“重庆兵工基地”。

蒋纬国的“高瞻远瞩”以及放血式的资金投入，使得中国此时的军工业要比历史上同期好多了，并且是翻倍地好。军政部原有一个“军政部兵工学校”，这是全国唯一的一座用于培养军工技术人才的高等学府，该校也被搬迁到了重庆，改名为“军工部军工学校”，并且扩大规模、聘请大批外教，用于培养更多的、更优秀的军工人才。

带着装满几十辆大卡车的一千万发子弹（五百万发是蒋纬国敲蒋介石竹杠得到的，还有五百万发是蒋纬国自掏腰包向兵工署买的），蒋纬国兴冲冲地准备返回部队营地，在他离开马上就要变成“军工部”的兵工署时，迎面走来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仪表堂堂、国字脸庞、三十岁出头的陆军上校，他以为这个上校是来找俞大维的，因此从对方身边让开走过，没想到对方却拦在了他面前。

蒋纬国惊讶地看着这位上校。

上校满脸堆笑：“二公子…”

蒋纬国觉得对方表情很奇怪，也很直接，完全就是一个宁折不弯的刚烈大汉在走投无路、不得不低头求人时的那种诚恳混合着无奈，他疑惑地问道：“你是…”

上校给蒋纬国敬礼：“二公子，我叫李忍涛。”

蒋纬国急忙回礼：“李…李上校，你找我有事？”

李忍涛道：“是何部长让我来找你的。”

蒋纬国听得愈发困惑，“何部长让你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李忍涛吞吞吐吐地道：“我是军政部直属的学兵队的总队长。我想要扩大学兵队的规模，并给学兵队增添更多的装备器材，所以…经费紧张…这个…”他脸上是一种赧然惭愧的神色。

蒋纬国听出来了，这个李忍涛去跟军政部部长何应钦要钱，何应钦一毛不拔，并且打发他来找自己。“这个可恶的贵州佬！”蒋纬国暗暗地骂道，“他以为我是开金矿的啊？我自己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

他很无奈地道：“李总队长啊，你们学兵队是什么部门？是预备役部队吗？国军正规军部队的资金都非常吃紧，你们预备役部队肯定要缓一缓了…”他似乎没听说过军政部有一支直属的学兵队，但听名字就不难猜测出来，学兵队、学兵队，肯定是由学员士兵组成的部队。

“不！”李忍涛语出惊人，“我们学兵队的全称其实是‘化学兵队’，我们是一支致力于化学战的部队。”

“什么？”蒋纬国大吃一惊，“化学兵？李总队长，你是搞化学战的？”

李忍涛连连地点头：“是，鄙人是搞国军化学战的。三年前，在鄙人的推动和委员长的支持下，国军正式成立了化学兵部队，委员长为了保密，特地把‘化’字去掉改为了学兵队。”

李忍涛是中国化学兵部队的创始人。早年在欧美留学时，被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欧洲军队大规模使用毒气弹的战史所吸引的李忍涛异常敏锐地认识到了化学战的威力，继而潜心从事这方面的研究，是中国此时非常难得的化学战专家。

蒋纬国顿时对李忍涛肃然起敬。李忍涛是国军化学兵部队总指挥官，也是一手创办国军化学战部队的奠基人。李忍涛确实很了不起，在这个绝大部分中国人不知道化学战是何物的年代里，他居然就已经高瞻远瞩地开始组建中国的第一支化学兵部队并且摸索中国军队展开化学战的空白地带，是一位先驱式的军事精英人物。

相对而言，即便是军政部部长何应钦这样的军界高层人物，也没有足够地认识到化学战和化学兵部队的重要性，所以才会对李忍涛的学兵队扣扣索索（实际情况是，何应钦并不是不重视化学兵部队，并且李忍涛跟何应钦的私人关系是很好的，何应钦也想给李忍涛争取到更多经费，但他只是蒋介石的“军费管家”，拨款不方便，所以他故意把李忍涛推给蒋纬国，把蒋纬国充当“要钱工具”，让李忍涛间接地跟蒋介石要钱。蒋纬国脑子简单，所以没想到何应钦这条老狐狸其实打的是这个算盘）。

“跟我来！”蒋纬国把李忍涛拉上车，“去憩庐！”他决定亲自带着李忍涛跟蒋介石要钱。蒋介石在前阵子去了洛阳，已经回来了，但马上又要去洛阳了。

蒋介石今天下午要去洛阳，所以蒋纬国必须抓紧时间。抵达憩庐后，蒋纬国带着李忍涛急匆匆地找到正在书房里批阅着公文的蒋介石，开门见山地道：“父亲！请您给学兵队拨款！”

“委员长好！”李忍涛急忙向蒋介石敬礼。

蒋介石略微惊诧地看着蒋纬国和李忍涛，他立刻就明白两人的来意了。作为玩弄权术的顶级大师，蒋介石不但瞬间就明白了蒋纬国和李忍涛的来意，还随即猜到了是何应钦在后面搞的鬼。如果说何应钦是老狐狸，那蒋介石就是老狐狸精。

放下手中毛笔后，蒋介石笑道：“纬儿，我知道你的意思，国军的学兵队确实不能忽视，但是…扩建学兵队还是存在很多难处的。首先，化学兵的实战价值不太好说，毕竟只进行过几场演习，当时是用烟雾弹代替毒气弹的，杀敌效果也只是模拟估算出来的，几罐毒气就能杀伤上千人，确实有些令人难以信服，拨款给学兵队，国军其它部队难免有意见；

其次，在战场上释放毒气是公然违反国际战争法和《日内瓦战争公约》的，一旦被公布于众，国府在国际上如何应付各国的谴责声讨？别忘了，中日一旦开战，我国想要战胜日本，在很大程度上必须依赖国际大国的援助和国际舆论的支持，因此，国际观瞻是件大事，必须要让世界各国都同情我们，可是，到时候国军在战场上释放毒气，岂不是败坏国府的名誉和国军的荣誉？

在上次世界大战中，英法联军在西欧战场上深受德军毒气的荼毒，使得英法美等国都对化学战和化学兵部队深恶痛绝，到时候，英法美等国若看到国军效仿德军战术，必然会削弱对国府、对国军的同情，另外，日本人肯定会趁机拿此事借题发挥，在国际舆论上颠倒黑白、煽风点火，使得国府和国军背负上恶名、臭名、骂名，继而陷入道义上的被动，最终给国府和国军的抗战带来种种负面影响…”蒋介石可谓振振有词、滔滔不绝。

“父亲！”蒋纬国忍不住了，他在心里大叫，“我的亲爹啊！你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逻辑！为了博得那些列强大国的同情，我们就要自废武功？难道我们想打败日本人，就要像祥林嫂那样一天到晚哭诉自己多么可怜？妈的！历史上南京大屠杀发生后，那些整天把人权挂嘴上、爱好和平的‘国际友邦’也只不过干嚎几声谴责了一下日本人，该卖给日本人的武器、钢铁、石油、橡胶一样也不少。”

蒋纬国竭力地让自己不显得太过于气急败坏：“父亲啊，您戎马大半生，难道还不明白什么是战争吗？战争，就是为了胜利而无所不用其极！子弹杀人，毒气杀人，又有什么区别？我们不用毒气，日本人呢？日本人也会不用吗？谁能保证？谁又敢保证？一旦日本人在中国战场上公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地对国军使用毒气弹，那么，我们将会为此时的迟疑而付出成千上万条人命的代价！

使用化学武器会有损国家名誉？假如日本人对我们使用化学武器，他们就摆出一副‘我就用了，你们能奈我何’的流氓加无赖嘴脸，那时候，那些所谓的国际舆论指责又有什么用？那些西方绅士舒舒服服地坐在家里干嚎几声谴责日本，对我们又有什么实质性意义？能制止日本人继续对我们用化学武器吗？能帮助我们抵御日本人的化学武器吗？不能！而真正遭受日本人化学战的我们将会持续不断地付出血淋淋的惨重代价！

父亲，您记得吗？在上次世界大战的号称‘绞肉机’的凡尔登战役里，德军在四公里的前线战场上向法军发射了十多万发毒气弹，致使法军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难道我们现在还要闭目塞听并重蹈覆辙吗？难道我们在不使用化学武器而打输了战争后，还会有人帮我们去审判那些成为胜利者的敌人吗？更何况，父亲，我们抵抗日本人的侵略，虽然列强大国的支持是重要的，但我们也不能太过度依赖它们啊！所谓‘求人不如求己’，我们的抗战必须建立在独立自主的基础上！

列强大国的支持毕竟是不可靠的，列强大国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反复无常，鬼知道今天援助我们的列强到了明天会不会就倒到日本人那边？德国不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吗？德国跟我们一直关系亲密，但却差点儿就倒到日本那边去了。另一方面，自强者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我们如果靠自己打败了日本人，列强大国必然会对我们刮目相看，从此不敢小瞧我们，党国的国际地位也必然大大提升，如果我们整天在国际上求爷爷告奶奶，即便打赢了日本人，列强大国还是会看不起我们，把我们当成一个没资格得到平等对待的乞丐，甚至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父亲，我们必须要自强、自立，要自己奋发图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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