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正回到小院子。
他感到很疲倦。
陈姨娘还在的时候,尽管他不受府里其他人重视,但是他就是愿意一个人在府里的各个角落闲逛。
有时候听一嘴八卦,有时候准个蛐蛐封为无敌大将军,等自己玩腻了,就卖给其他下人。
其中世子二哥的随从是出手最大方的。
大哥的随从是最精明的,但遇到了健壮有力的蛐蛐,也愿意花大价钱,这时候给的银子又会比世子二哥的随从给的更多。
可是陈姨娘一走,自己也主动暴露在顾侯爷面前。
尽管府里面,仍旧大部分人视自己如无物,可顾清正已经丧失了在府里闲逛的闲情逸致。
每次能不出院子,就不想出院子。
每逢必须出院子,能尽早回去就最快速度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安平侯府,这个原本对他而言,就像是小男孩一个人的游乐园,此刻变成了吃人的恶魔。
哪怕他还活着,但已觉得自己已经被这只恶魔叼在了嘴上。
所以他没说谎,告别陆先生,他就回自家院子了。
陈姨娘离去带来的伤痕似乎已经抹去。
喜鹊已经不会动不动在睡梦中哭出声来,也不会在拎着食盒回来的时候,下意识喊一句:“姨娘,三公子,吃饭了。”
这句话,已经改成了:“三公子,高朗,吃饭了。”
一个人,忘掉另一个人,需要多久?
顾清正不知道。
他笑着推开院子的门,走了进去。
喜鹊抬头,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就问道:“咦,三公子,怎么就你回来了,高朗呢?”
“天天把高朗挂在嘴边,你是不是喜欢他?”顾清正笑着问道。
喜鹊疑惑问道:“喜欢?那是什么?就像我喜欢花儿,喜欢冰糖葫芦一样吗?可高朗不是花儿,也不是冰糖葫芦。”
“喜欢,就像你爹娘一样,一辈子在一起,生一堆的娃娃。”顾清正解释道。
“那我不喜欢他。”喜鹊直接摇头,“我才不想和他一辈子一起,生什么娃娃呢。”
“那你想和谁生?”顾清正又问道。
“没想过,我只想和三公子还有姨娘永远在一起。”
姨娘。
这个称呼许久没有从喜鹊的嘴巴里听到了。
顾清正一个恍惚,就想起了吴槐。
“他大概也快到南郊了吧?”
那天,陆先生派陆高朗把顾清正接到陆族开的一家酒楼。
陆先生把关于吴槐的所有信息告诉他。
他根据吴槐的性格特点,制定了这个计划。
虽然为了以防万一,同时也制定了更多的补救计划,但是毫不意外的,这些补救计划,一个都没有派上用场。
哪怕是在陆先生觉得最不可能达成的吴槐找叔叔吴家齐,而不找自己的亲姐姐娟儿这一点上,也没有出入。
原因很简单,吴槐就是这么一个人。
针对一个人的特点,制定以他的行为模式下可能选择的计划,基本不会失手。
上辈子有大数据,这辈子没有大数据,但是他有自己的脑子可以分析。
人脑的神经元,总比他穿越之前,才发展到跟一只猫儿的神经元一样大的人工智能靠谱的多了。
成功,是必然的。
除非,问题出在顾清正的这个模型中,又有其他外生变量的突然介入。
但,那个就属于天运了。
顾清正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是不错的。
因为他是爱笑的男孩。
“这一次的差事,也快结尾了。”顾清正对喜鹊说道,“等差事结束,高朗就不跟我们一起了,我们还可以去见姨娘。”
“见姨娘?”喜鹊兴奋得快跳起来,“真的吗真的吗?那我可要好好准备一下!”
喜鹊兴冲冲跑进屋子里,又突然探出一个头来:“对了,三公子你怎么这么讨厌高朗?”
顾清正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嗯,特别明显。”
顾清正想了想,说:“其实也不是我讨厌他,只可惜他是一个自我催眠了的人,这种人没有自我,却以为自己就是自己。所以我不喜欢他,也并不准备和他打交道。”
“自我催眠?那是什么?”喜鹊不解的问。
“没什么,去准备见姨娘要顺带带过去的东西吧。这次我讨了恩赏,要带你一起去的。”
“呀!我这就去!”喜鹊兴奋得尖叫一声,小脑袋飞快得缩了回去。
什么高朗矮朗的,也都抛在了脑后。
…
另一边,南郊。
一个一瘸一拐的男人下了一架马车。
说是马车,实际上就是一匹劣质驽马,驾扛着一块带着两个轮子的木板。
男人从怀里掏出十个大钱递给了车夫。
车夫一脸难色,还是接过了钱,问道:“大爷,等会儿我在哪里接你?”
“接我?”男人反问道,“你接我做什么?”
“南郊就一个南郊镇,那里不接待外人过夜的,您这个样子,也不能自己走回城吧?”车夫挤着笑脸说道。
男人觉得车夫在嘲笑自己的腿,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在哪里借宿,关你什么事?滚滚滚,别碍我的眼!”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好心关心你,你还反咬我一口?”车夫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男人嗤笑一声:“好心关心?那谢谢了,可我也没有让你关心我吧?狗拿耗子!”
车夫也怒了:“你这人也太不讲道理了!算了,我不打残废,你再给我五个大钱,我自己回城。”
“哟呵,敲诈勒索到我头上来了?”男人戏谑道。
车夫道:“这不是敲诈勒索,一般我驾车,从城里到南郊这么长的距离,双程来回,一来一回,各自是十二个大钱。”
“你如果也回城,我看在你腿瘸的份上,你只给我十个大钱,我也认了。”
“但既然是单程,别人都是给十六个大钱,我已经少收你大钱了,你还想怎样?”
男人脚疼着,本来就介意别人指责自己,现在更觉得火冒三丈。
刚好看到一个长长的车队向这边而来。
为首那个人,正是他的熟人。
男人对一张脸气的涨红车夫冷笑道:“我还想怎样?我还想让你知道,花儿是怎么红起来的!”
说着,他就朝着车队方向挥手。
“二叔,二叔!这边!”一边挥手一边叫道。
车夫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车队。
更看到了车队前方的旗帜。
国都里出了名不讲理的安阳侯府的车队!
“晦气!”
知道自己惹不起这样的大人物,车夫低声暗骂一句,调转马车走了。
男人在他背后洋洋得意道:“你不是敲诈吗?别走啊!大爷这里不止有五个大钱,还有五十双拳头,你要不要?”
听到男人在背后嚣张,车夫更加生气了。
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回头揍那个男人,所以挥起了鞭子,抽打驽马,让驽马快点跑。
这幅场景,落入男人的眼里,就是车夫怕了自己了。
他不禁洋洋得意起来。
可这时他转头看安阳侯府的车队,发现他们压根没有在意自己,径直去了镇里。
“唉唉唉!二叔,二叔,我是吴槐啊!”男人冲着车队领头人叫道。
一边叫,一边追。
忘了自己是瘸的,一不小心踩了一个空,摔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他惨叫一声。
但车队领头人却连回头一下都没有。
吴槐总算知道了,自己二叔是根本不想搭理自己。
可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难道还让他回去求娟儿那个死丫头吗?
那个臭丫头,不知道哪里学来的牙尖嘴利,仗着自己受大夫人的宠幸,就一个劲的数落自己。
想起这一点,吴槐咬咬牙,爬了起来,往南郊镇走去。
他是坚决不会承认,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把车夫给怼走了。
以他的状态,根本回不了国都。
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幸好安阳侯府的车队,要在南郊镇修整。
等他一瘸一拐到了镇里的时候,车队还没走。
他在镇上唯一一家酒楼前大呼小叫:“二叔,二叔,我是吴槐啊!”
安阳侯府其他人看不过眼,过来拦他,他瞪着眼睛道:“我是随着安阳侯夫人在吴族嫁过来的奴仆,我姐姐是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里面的吴家齐,是我的亲二叔,你们什么东西,敢管起我们家的家事?”
这一番话,吓退了不少人。
安阳侯府里,夫人钱吴氏第一,侯爷钱大壮排第二。
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瘸子,身份背景这么强,他们也只能面面相觑,不好再劝,更不敢动手驱逐。
吴槐一直闹腾。
估计吴家齐也被闹烦了,见再这么下去,丢脸的还是自己,所以就出来了。
吴槐脸色一喜:“二叔,你终于出来了?”
吴家齐不紧不慢看了吴槐一眼,才慢吞吞说道:“我还以为这是谁呢,原来是槐哥儿啊。这么弄的这么狼狈?行吧,这是我侄子,人家胞姐可是大小姐的大丫鬟!都拦着干嘛?放他进来吧。”
吴槐心里暗骂:“装腔作势!大爷我叫了这么长时间,你耳朵聋了?现在才听见,说给鬼听,鬼也不信!”
但脸上一片感激:“二叔你终于认出了我来了!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二叔说!”
“什么重要的事?”吴家齐问道。
吴槐正好闻到酒楼的饭菜香,摸了摸肚子,笑嘻嘻的说:“和侯爷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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