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合作

“三公子大驾光临，请！”陆先生的脸上挂着亲切温和的笑容，向顾清正拱手道。

“这么一大清早，就让你的人把我从侯府里接了出来，一路上又是小轿子又是马车，一概密不透风的，生怕别人发现我这个安平侯的三公子出来的消息。”

说着，顾清正的眼睛瞟了一下酒楼旁边迎风飞扬的旗帜，和因为太早，只有几个小二搬着桌椅以及酒坛子身影的酒楼内部。

“怎么现在到了这家酒楼门口，你陆先生的名气可比本公子大多了，反而不怕惹眼，堂而皇之地站在酒楼门口迎接，这么自信即使招摇过市也不会前功尽弃吗？”

面对顾清正绵里藏针的问话，陆先生友好的引路在前，语气不改温和本色：“这一点，三公子大可放心，这整条街都还是我陆族的势力范围之内，无论是商铺还是民宅都属于陆族，里面住的也都是陆族人，一个外人都没有。”

“所以，这么早的天色，来往者皆是我陆族中人，即便有外人踏足其中，我们也可以提前得到风声的。”

“陆某因此可以保证三公子这一次出来的消息，任何人都不会知晓，更不会坏了侯爷的大事。”

陆先生的声线平稳，似乎在说我刚刚喝了一杯茶水的简单故事。

顾清正却知道他所言不虚。

酒楼所在地的整条街是不是陆先生的陆族所有，他不知道。

但是酒楼来往的小二，对陆先生，乃至于那个请了自己从安平侯府里出来的陆族小伙子，都恭敬有加，是他亲眼所见。

“为了侯爷的吩咐，陆先生费心了。”

顾清正平淡的捧了一句，随着陆先生进了三楼的一个包厢之中。

“职责所在，不敢说费心，唯尽力而已！”

陆先生请顾清正坐主位，自己在主宾位置，那个陆族小哥，则是在陪坐。

“陆某先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陆某的族中子侄辈，陆高朗，”陆先生指着陆族小哥介绍了一句，又对陆族小哥提点了一句，“高朗！”

陆高朗刷的站了起来，向顾清正庄重行礼：“陆高朗见过三公子！”

“陆先生这是何意？”

顾清正刚进包厢的时候就先喝了一口茶，醒了醒还有些打瞌睡的脑袋。

这时候，听见陆先生这么说，他也把茶杯放了下去。

“陆某平日跟在侯爷身边，这是整个国都都知道的消息。所以平常的时候，我倒也不好和三公子太过亲近。而高朗，就是我选出来的为你我之间传递消息之人。”陆先生解释道。

顾清正摇了摇头：“可我看陆先生你的这位同族之人，并不是我安平侯府的人，这一次固然是因为陆先生和我侯府的关系，能够带着这么多人出入侯府之中。但若是想要长久在我身边，恐怕是名不正言不顺。”

可怜陆高朗小哥站在一边，有些尴尬也有些不安。

他刚刚行礼，三公子竟然没有让他起身，他只能保持躬身的动作，耳朵里还要听见三公子看似委婉，实则拒绝的话。

他有些焦急的抬起头，似乎想说什么，就被陆先生随后而至的严厉眼神给阻止了，只能继续低下头，保持姿势，并纹丝不动。

“三公子真的是好眼力，高朗确实不是安平侯府中人，但陆族以我为代表，一直是效忠侯爷的，高朗既然跟了三公子，就是三公子你的人。”

说着，陆先生亲自给顾清正斟了一杯茶。

顾清正听出陆先生话里行间有投靠合作之意。

“世子二哥，是侯府三兄弟中唯一一位嫡子，母亲更是安阳侯府的独女，而且为人端厚，是安平侯府最出色的继承人。”

“大哥勇猛，听说在学堂的成绩极好，在国都众侯府之中，也不算籍籍无名，何况我安平侯府是武职，若有机会，也是极为出色的继承人，何况他的姨娘，是周族中掌了不少权的一房。”

“我这两个哥哥能力、才情、背景都摆在这里，倒不知道，陆先生为什么想要将他安置在我这里？”

见顾清正一眼看穿自己另有心思，还拿安平侯府另外两位公子作为比较，陆先生也不意外。

“安平侯府继承人的选择权，还是在侯爷手上的，这一点哪里是陆某可以置喙的？只不过陆某见天下大势，动荡不安，各国之间，暗潮汹涌。”

“这已经不是五十多年前，大周朝临世的时候！一族之内，安定本族固然重要，但如何在群狼环伺之间，带领本族生存下去更为重要！”

“就像我陆族…三公子恐怕不知道，本来我们也是隶属于越国的贵族，但就是因为几十年之前，当任族长的那一位，不肯接受先皇废贵族立贵勋之改革，而令陆族从此以后再与越国政坛无关！”

“陆族虽因为其他贵勋力保而存活下来，但从此以后，只能做一些和平民一般无二的活计为生。这又是何等的讽刺？”

“我们存在的本身，就是让贵勋警醒的存在！有了我们这样的前车之鉴，想必侯爷也会认真考虑，是选一个足智多谋的继承人好呢，还是一个符合理法的继承人好？”

说着，陆先生话锋一转，

“再说了，陆高朗想要服侍在三公子身边，一是为了我们的这一次合作，能更好为侯爷效力。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高朗本人也是非常钦佩三公子的能力！他认为三公子今后必大有成就，所以想要效全马之劳。”

陆先生这一次找自己外出，而不是通过顾侯爷，果然是另有算计。

但顾清正没有想到，自己试探的话，能引来陆先生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来！

他相信陆先生将陆高朗送给自己的诚心，也相信陆先生所说的故事的真实性，但是他不信陆先生的目的！

“陆先生玩笑了，如果足智多谋就能成就一番霸业的话，那以您的能力，早已经是上卿了！何况我这微薄之力。”

“至于陆高朗，他可以暂且留下。只要侯爷同意即可！但此次事件结束，就请回陆族去吧！陆先生也知道本公子的情况，我家小丫鬟，真的给不起除了本公子以外第二个人的口粮了！”

陆先生见顾清正自揭其短，也知道再也勉强不得。

“侯爷一定会同意的。”陆先生笑着说道。

陆高朗则涨红了一张脸闷声道：“谢三公子！属下必定誓死效忠！”

“如果你谢能留在我身边这件事，就该谢陆先生。若谢能进安平侯府，更要谢侯爷！不过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倒不急着谢。”顾清正冷淡的说道。

陆先生见陆高朗还想说什么，忙咳嗽一声，插话说：“这一次请三公子前来，更主要的还是为了侯爷安排的差事，三公子之前要找的人，陆某已经派人找到了，还需要三公子掌掌眼。”

“哦？”顾清正看了陆先生一眼。

陆先生示意陆高朗：“时辰差不多了吧？”

“是！”陆高朗走到窗户前，打开窗户，看了看情况，回头禀报：“时间刚好，他出来了。”

“三公子，请！”

顾清正也不客气，率先走到了窗户前，朝着陆高朗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是他？”顾清正认出来人，皱了皱眉。

他转身，直视陆先生那张泰然处之的脸：“这人目标太大了点吧？我曾经亲眼见到他和大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娟儿纠缠不清。”

“他不是和娟儿姑娘纠缠不清，实际上他正是娟儿姑娘的胞弟！他们爹娘是安阳侯夫人的娘家陪嫁到安阳侯府，他们又从安阳侯府陪嫁到安平侯府！可以说他们一家是深受安阳侯夫人钱吴氏信任的。”

“这样的人，你都敢动？”顾清正探究的目光看着陆先生，“从他下手，安阳侯府如果要查，就如同黑夜里的月光一样夺目，根本隐藏不住。”

陆先生笑容中带着些许暧昧：“三公子，正所谓灯下黑，越是醒目的目标，越能轻易达成目的，而且更容易脱身。”

“陆先生，你想玩火！”

“变法，本就是火源！”

顾清正凝视陆先生，陆先生寸步不让。

顾清正相信偌大的安平侯府凭着和安阳侯府的关系，找出符合自己要求的仆人并不难。

而且只要自己坚持，甚至不用透露到顾侯爷那里去，陆先生就一定会让步。

因为陆先生是聪明人，而且此人背后有整个失去贵族身份，又没有贵勋尊位的陆族存在。

陆族，既是让陆先生能在国都中，轻王侯慢公卿的资本，也是陆先生的累赘。

但顾清正的抵抗情绪，实际上并不强。

他在心中思忖：“陆先生所说也不无道理，一个涉及了三族关系的人，尽管目标大了一些，却也增加了可信程度。唯一对我不利的就是，万一安阳侯府的人顺藤摸瓜知道我在这件事背后出力，以我的力量，没有办法和安阳侯府正面抗衡。”

万一真的出事了，顾侯爷愿意出面保自己吗？顾清正在心里完全没有把握。

但是最好保存自己的方式，无非就是什么也不碰。

既然有了动作就有了破绽，也有了对方攻击自己的弱点。

个中差别无非是这个破绽或者大或者小，或者足以引人注目，又或者让人下意识的忽略掉。

顾清正只在脑子里将个中厉害关系转了一个圈，就做了决定。

“说说他的情况吧。”顾清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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