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感情

顾清正的小院子。

黑心三公子靠着空手套白狼搞定了三管家，顺带靠着三管家的人脉和权势请来了府里的坐诊大夫，大夫此刻正在查看喜鹊的病情。

只见大夫把脉之后，又是用手指撑开喜鹊的眼皮，观察她的眼珠子，又是挤开她的嘴巴，打量她的舌头，如此这般一通操作，看得一边的顾清正胆战心惊，还以为喜鹊生了什么了不起的大病。

然后才见到大夫站起身子，对他和三管家笑道：“三公子、三管家，这位姑娘是因为惊吓过度，导致风邪入体，所幸应对得当，没什么大问题。我等会儿开一个药方，煎了给她灌下去，每过四个时辰让她喝一次，不出几天，就能药到病除了。”

翻译过来就是：有救，小病，喝药能解。

顾清正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夜未睡的他差点因此一个踉跄，昏睡过去。好在他及时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重新打起精神来。

心里不免想道：“吓得我我还以为自己刚送走了姨娘，也保不住喜鹊。没想到喜鹊福大命大，真的转危为安，安然无恙了…不过这个大夫这么喜欢装腔作势，竟没有被人套麻袋，安安生生的活到了这么大把的岁数，只能说古代劳动人民真淳朴厚道。”

三管家则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喜滋滋的味道，觉得这么简单就能解决了自己昨晚的隐患，自己真的是赚大了！

“嘿嘿，三公子就算是个小狐狸，可惜还是太嫩了！一遇到事情，就慌了手脚，让我占了大便宜！”

这般想着，他一脸感激的对大夫说：“多谢大夫。”然后，就带着这位大夫出去写药方了。

整个房间，先被三管家带人来翻箱倒柜了一遍，又被顾清正拖着喜鹊蹭了一地，早已无立锥之地，

何况就算一切安好，这里也没有笔墨纸砚这种东西。

留下顾清正一个人在房间里，又给喜鹊擦了一遍四肢，尤其手脚掌心部位。

之前他去为了找人帮忙离开了一阵子，那一段时间没有人给喜鹊擦拭，喜鹊身体还在发热，会不自觉流了很多汗，尤其掌心部位，更是黏黏的。

等顾清正给喜鹊擦拭完了，又把喜鹊额头上的手帕给更换了一遍，三管家就带着写好的药方，神采奕奕的回来了。

“幸不辱命！”三管家递上药方，喜气洋洋得说道。

只等顾清正接过药方，他就能功成身退，打道回府，从此没有后顾之忧了！

顾清正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三管家不会觉得这样就算交易完成了吧？”

三管家脸上的笑意一滞，心里一慌，赶忙说：“三公子，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帮你请大夫救治你的小丫鬟，你就完成自己的承诺…”

“是啊，可是我的丫鬟现在好了吗？”

三管家抖了抖手里的药方：“可是药方在这里啊！喝几天药，保管你的小丫鬟活蹦乱跳的！咱们府里的大夫，医术高明，这一点您大可放心。”

三管家这时候，还以为顾清正是担心喜鹊好不了，一个劲儿的推销、称赞、吹嘘大夫的医术高超。

他还一脸神经兮兮的靠近顾清正，悄声说道：“昨晚世子中了毒，吐出了这么一大摊血，脉搏几近停顿，最后被救回来了！今天早上还醒了一会儿，喝了一点小米粥呢！这都是咱们府里大夫的功劳！”

三管家又是比划，又是夸张的描述。

顾清正仍不为所动：“所以呢？”

三管家这会子总算察觉到顾清正的态度不对劲，心里略一琢磨，顿时怒目问道：“三公子您莫不是要撕毁约定？！”

顾清正摆摆手，和对方讲道理：“府里的大夫的医术，我自然是相信的。可三管家，您要知道我们之前的约定，我这边的要求是要医治我的小丫鬟的，对吧？”

听到这里，三管家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可顾清正复述的是当时约定的原话，容不得他违心反对，只能点头承认：“…对。”

顾清正微微挑眉：“可现在她被医治了吗？好像大夫对她也只有诊断，没有治理吧？她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我想，医治总该是包括治好了，健康了，活蹦乱跳了，才算结束吧？”

乍一听，是没什么问题。

“可是…”三管家有话说。

顾清正知道对方想说什么，打断了对方想说的话：“您可别说诸如只要吃了药，就算是医治了之类的话。”

“三管家，您是府里的三大管家之一，更是大夫人和侯爷跟前的红人，府里上上下下没有什么能逃得过你的法眼的！”

顾清正见三管家被抢白的脸色稍霁之后，眼睛眨了眨，就开始卖惨了：“您也知道，就咱们府里这些个踩低捧高的势力小人，我一个没有成年的三公子拿着药方去讨药，他们也不会给我，我又没有那个钱买！就算有钱买，我也不懂怎么煎药…所以，即便有了药方，即便是喝药就能好，可问题是她根本喝不了药，我这小丫鬟，又哪里能好得了呢？您说是吧？”

三管家下意识点了点头，就立刻反应过来了：“好啊！你——”想要我花钱出血为你买药…

话未说完，就见顾清正笑嘻嘻得举起手，在头上做出插簪子的动作。

三管家顿时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一下子犹如被人扼住了喉咙，再也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但他心里开始不停得算计着自己和大夫人的“绯闻”被传开的损失大，还是为三公子的小丫鬟料理汤药费的支出大…

这个比较还是很容易计算的。

所以毫无意外的，三管家决定妥协了。

只是可惜，他的赚大了变成小赚。

三管家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那好吧，汤药费，我出了…”

“三管家大气！”顾清正竖起了大拇指。心里则暗忖：第一次让步，成就达成。

随后又说道：“不过，我毕竟才五岁，没有那个力气从厨房搬药汁给喜鹊。就算到时候，我千辛万苦的把药给拿来了，等到了我这个小院子里，药也该冷了，更没药效了。这么算下来，反而要劳烦三管家要多出几天的汤药费，真的是罪过…”

顾清正装作的一副不忍心的样子。

“又想骗我！”三管家心里门清。

他现在对顾清正，全是警惕提防之心，哪里那么容易被骗？

可是顾清正就是吃准了他会妥协的。

毕竟，一个堂堂的管家，指使一些下人做事，就是无本的买卖。

果不其然，面对顾清正的得寸进尺，三管家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知道了。等药每次煎好了，我会让人送来的。”

三管家：小赚感觉变成了微赚，心疼。

顾清正：让步第二次，成就达成。

“多谢三管家的帮手！”

顾清正先一脸乖巧的感谢，紧接着又是叹息了一声，三管家听得浑身一颤。

果不其然，听到顾清正又道：“哎，只可惜往常我和姨娘吃饭，都是喜鹊去厨房拿的，现在喜鹊病了，我和她可能都要饿死了…”

大概妥协这种事，总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成自然。

三管家深深吸了一口气，放弃了挣扎：“直接说吧，要我做什么？”

“ 你也知道，如果我和喜鹊都饿死了，喜鹊也不算得健康吧？所以这段时间的饭菜…”

“你的丫鬟病好之前，你们的饭菜，我让人一并送过来！”三管家一脸麻木的说道。

三管家：微赚变不亏（？），好心疼。

顾清正：让步第三次，成就达成！

“好！痛快！三管家果然诚信！和三管家做交易，就是有保障！”顾清正抚掌赞叹。

正所谓事不过三，顾清正再没有提其他的要求了，乖乖接过了药方，又重新放进了三管家的手里。

表示自己已经接受交易内容，然后全权委托三管家操作。

三管家脸都绿了：“只希望三公子也能恪守诚信！”

从未吃亏，却在今日屡次破戒的三管家只能皮笑肉不笑顶完了这一句，就像后背有火在烧一样，忙不迭的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他是生怕顾清正再提什么要求。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和这种小狐狸就打交道了！根本占不到便宜！我这个堂堂三管家的一世英名啊！”

三管家含泪而退，顾清正则收敛了笑容，坐到了喜鹊的床边，心中全无得意，只有惆怅：“喜鹊，这都是为了你啊…我都成别人眼里没皮没脸的了。边际成本和沉没成本的理论运用在这里，被我大学导师知道了，非要横跨宇宙和位面，跑来教训我不可！我的代价这么大，等你好了，可再不能动不动就生病了…我才五岁！我真的照顾不了一个比我大的病人…”

旭日光照之下，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对着一个正在昏迷的八九岁小女孩，絮絮叨叨。

…

如果说顾清正这里是因信息不对称导致的“友情”破灭，那安阳侯府大厅里，大概就是属于信息不对称导致的爱情破碎。

“顾康升！你说什么？！”大夫人猛地放开了顾侯爷，恶狠狠的问道。

眼里倒映着顾侯爷此刻的一双浓重的黑眼圈，可现在顾侯爷的“落魄”，已经不能再让她心疼和感动了，她只恨不得顾侯爷再落魄一些！

面对大夫人的质问，顾侯爷一脸莫名其妙：“我没说什么啊，我不就是问你怎么会在安阳侯府——”

顾侯爷不停得“府府府”得发出声音，因为他的嘴巴已经被大夫人的两只手塞进去，往两边用力得拉扯，再拉扯。

“让你说！让你再说！滚蛋顾康升！！！”大夫人一边拉，一边嘴里念叨着。

顾侯爷一边疼一边听大夫人的念叨，心里一万个委屈：“明明是你让我说的啊，怎么成了我的错？又为什么要叫我混蛋？我没干什么啊…”

顾侯爷大概不知道，有时候没做什么，就是最大的错误。

好在安阳侯及时的出现，解救了顾侯爷。

“囡囡，你在干嘛？还不放开你夫君！”

安阳侯平地一声吼，吓了顾侯爷和大夫人一跳。

“爹，你不知道这个滚蛋有多可恶！”大夫人生气的说道。

安阳侯是个老实厚道的，对女儿的说辞并不苟同：“不管你夫君做什么，你也不能这样，更不能骂你夫君是混蛋！快放开！”

大夫人不愿意。

“放开！”安阳侯再次加重了语气。

亲爹有命，还是再三有命，大夫人再不情愿，也只能不情不愿得放开了顾侯爷：“哼，便宜你了！”

顾侯爷被突然突然放开，身体失衡，眼见着要摔倒了。

安阳侯眼疾手快，赶紧上前扶助顾侯爷，又见顾侯爷稳住身子以后，一个劲揉着自己的嘴巴。

安阳侯心里觉得抱歉极了，又觉得理屈词穷，只能干巴巴关心道：“怎么样，你没事吧？”说完，还瞪了自己的女儿大夫人一眼。

大夫人看到自己亲爹来了，不但不为自己做主，竟然还对那个滚蛋顾康升嘘寒问暖，完了又凶自己，她心里的委屈快溢出来，可她敢冲顾侯爷发飙，却不敢对着亲爹发火，于是跺了跺脚就往内宅跑。

安阳侯阻拦不及，只能唉声叹气的望着宝贝闺女的背影，对女婿一个劲的道歉：“我这个女儿，真的是被我宠坏了。你亲自来接她，她还这么野蛮…真是我安阳侯府，教女无方啊！”

安阳侯一脸惭愧。

顾侯爷没理解什么叫自己亲自来接大夫人？

但，这不重要！

顾侯爷是一个胸怀家国的男人，他很快抛开这些女儿家的小心思，对着安阳侯一拱手，严肃得说道：“小婿前来拜访，实则有要事相商！”

说着，他递上了自己昨晚通宵写好的奏折。

安阳侯接过来一看，手里就是一个哆嗦：“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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