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留下

两人不再言语，静静地走了一段路程。

好在山洞不深，叶浮天已经看见从洞口照射进来的光亮了，不然两人不说话的尴尬场面会让他疯掉。

快到洞口时，叶浮天越过老头子，抢在老头子前面爬出了山洞。

山洞外还是原来那番景象，一样的参天树木，一样的杂乱绿草，一样的羊肠小道。可是，对于刚走出无量洞的叶浮天来说，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天空湛蓝如湖面，空气清新舒爽，花儿娇艳四放，这真是一个美好的世界，叶浮天很享受这一刻。

老头子慢吞吞地走出了无量洞，吹灭了手上的油灯，双眼微微眯着，注视着叶浮天的一举一动，满脸慈爱，那一幕就像一个老爷爷正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孙子。

叶浮天转过头看着老头子，良久才道：“那我走了。”

老头子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宛如一具石雕一般。

出洞之前，叶浮天心中坚决要离开这里，可是当真正可以离开这里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他嘴上老是嫌弃老头子，心里面却没有真正地讨厌过老头子，相反，这个糟老头子让他想起了爷爷，爷爷的一举一动，爷爷的音容笑貌。

他又想到，若自己回到原来的小木屋，孤零零一个人，老头子也是孤零零一个人住在这里，何不留下来陪陪老头子，就当陪陪自己的爷爷一般，自己有个说话的伴，老头子也能有个伴。

叶浮天望着老头子，想告诉他自己不走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开口，因为一开始就是他自己嚷嚷着要走的。

“我真的走了。”叶浮天又朝老头子喊了一句，他想让老头子开口挽留他，这样他就有理由留下了。

可让他气恼的是，这个时候，老头子偏偏无动于衷，好似完全没有听见他说话。

叶浮天最后看了一眼老头子，心中百感交集地转过了身子，朝羊肠小道走去，步子很小很小。

他走到拐弯处，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老头子。过了这个弯，他和老头子就再也看不到彼此的身影，从此陌路，应该再也不会相见了。

老头子还是那副模样，一动不动，双眼却紧紧的盯着叶浮天。

叶浮天心中有些懊恼地想：“为什么不开口留我了？现在只消你一句话，我就会留下，你为什么不说了？难道之前说要照顾我的话都是假的？”

叶浮天越想越懊恼，既然别人不想留他，他又何苦在这里惹人可怜。

他突然发力狂奔，只想早些逃离这里。

叶浮天一口气奔出了好长一段路，才停下来，气喘吁吁，颓然地坐在地上，埋着头。

从此之后，他又是一个人了，一个人修炼，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吃饭，叶浮天就这样想着。

突然之间，一股腥臭的恶风迎面袭来，直让叶浮天有种想呕的冲动。他一跃而起，放眼望去，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见面前十步之遥处正站立着一只四脚怪兽，体型庞大，比成年的老虎还要大一些，其模样既像一条狗，又像一只老虎，奇怪的是头上还长有双角，嘴边露出两颗长长的獠牙，样貌凶狠无比，其架势似乎立马就要扑上来将叶浮天生吞了。

叶浮天知道自己肯定不是这只怪兽的对手，毫不犹豫，拔腿便往无量洞的方向跑去，期盼自己能躲进洞里，逃过一劫。

只是，这只怪兽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他才跑出两步，怪兽一跃而起，用两只前蹄直接把他按在了地上，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嘴尖白的牙齿。

叶浮天想要挣扎，奈何力量太小，根本撼不动怪兽半分半毫。

“我就这样死去吗？我还要为爷爷报仇的，怎么可以死去？”他脑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他不能死，他还要活下去，为爷爷报仇的。

求生的欲望让他奋起全身的力气，想要推开压在他身上的那两只兽蹄，可惜没有用，怪兽那可怕的力量并不是他能抗拒的，他第一次感觉到弱小的可悲。

“我就这么弱吗？人家龙若风早已经达到聚神境界，可以操控飞剑，杀人于百步之外，而我却连一头怪兽也打不过。”

与人相比，叶浮天才发现自己竟是这般弱小，同样的年纪，实力竟是天与地的差别，怎不叫人沮丧？

叶浮天没有时间去伤心流泪，因为怪兽的獠牙快要触及到他，也许下一秒，他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腥臭味越来越浓，叶浮天屏住呼吸，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就这样吧。”叶浮天心中念叨，他一点儿也不伤心，只是有一些遗憾，遗憾自己没能变强，没能为爷爷报仇。

这时，叶浮天清清楚楚地听到“咔”的一声。

那是怪兽咬断自己脖子的声音吗？为什么感觉不到痛？人死的一瞬间都感觉不到疼痛的吗？只是，为什么还感觉到怪兽压在自己身上，越来越重，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试着去睁开双眼，没想到还能再次睁开眼睛。

“我还没有死吗？”叶浮天脑中闪过一丝疑惑。

“小娃子，赶快起来了，玄虎兽的气味很好闻吗？”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到叶浮天的耳中。

“老头子，快救救我。”叶浮天想也不想，就喊了出来。

“哈哈，你快起来吧。”老头子一阵爽朗的笑。

叶浮天望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玄虎兽，只见它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晕过去了。

“快来帮帮我，这只怪兽太重了，我推不开他。”叶浮天试着推开压在他身上的玄虎兽，可是玄虎兽就如一块巨石一般压在他的身上，根本不动分毫，叶浮天无奈，只好向老头子求助。

老头子不接话，伸出一只枯槁如木柴一样的老手，快如闪电，抓起玄虎兽，宛如丢一块烂布般把玄虎兽狠狠地丢了出去，砸到一棵树上，树木从中折断，倒了下来。

因为速度实在太快了，老头子丢怪兽那一幕，叶浮天没有看到，他只听到了树木折断倒下的声音，赶紧爬起来，一看，只见一棵两人合抱才围得过来的参天大树从半腰折断，怪兽则倒在树的旁边。

“刚才是你救了我？”叶浮天满脸惊疑地看着老头子，怎么也不相信这个弱不禁风的老头子会迸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除了我，你发现周围还有其他人吗？”老头子捋着花白的胡子，笑呵呵地道。

叶浮天环顾四周一圈，连个动物的影子也没有发现，更别说人影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相信刚才那一幕是由老头子一手造成的，他一直觉得老头子一身病弱，毫无力气，一阵大风估计都能把他吹到半空之中，又怎么可能打倒这样一只恐怖的怪兽。

“我走了。”这一次的经历，让叶浮天深切体会到了弱小的可怕，他决心回到自己的小木屋，拼命修炼，让自己变强。

“这一路下去，还会有许多这样的玄虎兽，你敌得过它们吗？”老头子问道。

“别骗我了，妖王带我来的时候，我一只也没有碰见，怎么可能还有很多？我是真的要下山的。”叶浮天去意已决。

“你这句话问得好。这些妖兽都是有灵性的，你觉得它们会傻到出现在妖王面前吗？”老头子淡淡而道。

“为什么不会？”叶浮天问。

“妖王的修为早已达到圣道境，散发出来的气息堪比一头上古妖兽，寻常妖兽闻到唯恐避之不及，又哪里会触其锋芒，自取灭亡？”

“那怎么办？难道我下不了山了？”叶浮天心里有些着急了。

“小娃子，留下吧。”老头子看着叶浮天，在等答案。

“不了，我是一定要下山的。”在没遇上玄虎兽之前，叶浮天是考虑过留在无量洞的，可是现在不同了，经过这一次，他认识到了自己是多么的弱小，若不努力修炼，下一次定会成为妖兽口中之粮。他不想呆在无量洞荒废时间。

“为什么不愿留下？”老头子问。

“我要修炼，我想变强。”叶浮天很坚定地道。

“哦？留在这里也可以修炼的。”老头子笑着道，满脸的皱纹，谁也不知道他曾经历了什么。

“我不想受到其他事物的影响，只想一个人静静地修炼。”叶浮天回想起自己在小木屋的那段时光，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修炼，这样子一心一意，才有了些许的进步。

“留在这里，我可以教你。”也不知是何缘故，老头子只觉得这娃子跟自己有缘，不想这么轻易就让他走了。

“你？”叶浮天好似听到了一个笑话，却笑不出来，只是摇了摇头。

老头子道：“你是不相信我能教你？”

叶浮天不答话，但神色之间已经说明了一切。

“看见你背后那棵树了吗？”老头子用手上的木棍指着叶浮天背后那棵参天巨树。

叶浮天转身看着老头子所指的那棵大树，只见大树高纵入云，树枝横生，也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经历了多少风雨，茁壮得只怕三四个壮汉也围不过来。

他心想：“老头子突然提起这棵大树，是何用意？”

“你仔细看好了。”话音才落，老头子的身影宛若鬼魅一般，一闪，又回到了原点。

叶浮天背对着老头子，自然看不见老头子的动作。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大树，想要瞧瞧老头子到底要耍什么花样，能把大树怎么样。

思绪未了，只见大树从根部断开，直直倒了下去，惊起一群飞鸟。

叶浮天转头看向老头子，老头子还在原地，一动不动。

叶浮天惊疑地道：“你耍了什么手段？怎么没有看见你靠近大树，大树就倒了？”

“嘿嘿，想学吗？我可以教你。”老头子拄着木棍，爽朗地笑道。

“想。”这是多厉害的本领呀，一瞬间就把一棵参天巨树齐根断开，这本事叶浮天求之不得。

“走吧。”老头子转身就走。

老头子拄着木棍，走得很慢，却很稳。

叶浮天收起轻视之心，跟在老头子后面，朝着无量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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