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无量洞

叶浮天拖着疲惫的身躯，随血盟穿过一片茂密的森林，又越过了一条小河，东拐西弯之后，终于来到了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

只见四周皆是参天树木，荒草丛生，林荫遮蔽，冷冷清清，完全看不出有人居住的迹象。

叶浮天仔细打量四周好一会，才发现对面山坡处有一个洞口。洞口被许多杂草遮拦，若不是仔细观察，根本不可能发现此洞口。

叶浮天走近几步，只见洞门口上面横着一块巨石，上面刻着“无量洞”三个大字，似用刀剑所划，字迹斑驳，经年久远，但这三个字横竖有力，处处透露出一股强劲，可以推测出写字者定是一位修为强悍之人。

“这里乱草丛生，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叶浮天有些好奇地问道。

“进洞。”血盟脸上毫无表情，冷冷地道，似在命令叶浮天一般。

“凭什么？”洞口杂草乱生，而且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清洞里的情况，万一里面藏满了毒蛇野兽，叶浮天这般贸然进去，岂不是丧命于此。

叶浮天才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

“两条路，要么进去，要么下山，你自己选择。”血盟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根本不给人思考的余地。

叶浮天想也不想，直言道:“我下山。”

相比无刹山而言，叶浮天更乐意呆在洪元大山那座小木屋，虽是孤独了一些，但是没有诸多顾忌，没有辱骂，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受任何人的管束。

血盟似乎早已料到叶浮天会这么回答，一点也不生气地道：“那你自己走下去吧。”

叶浮天嘴上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我这就走”，转身就往来时的路大踏步走去。刚走出两步，便听背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哈哈，这小娃娃倒真有趣，不畏强权，有老夫当年的风范。”

叶浮天心中奇怪，怎么会有老头子的声音，这里明明就只有他和血盟两个人，哪里冒出的奇怪声音？

他停下脚步，转头向后看去，这一看，直让他吓了一大跳。只见无量洞口前站着一个衣衫破烂头发蓬乱的糟老头子，他手中拄着一根拇指大小五尺来长的木棍，正笑眯眯地盯着叶浮天，直看得叶浮天心中发毛。

“刚才是你在说话？你是从这个无量洞出来的？”叶浮天神情警惕地盯着老头子。

“哈哈，不是我，还有其他人吗？小娃子莫要紧张，老夫不会伤害你的。”老头子开口大笑，却是一颗牙齿也没有了。

“老前辈，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可好？”血盟向老头子施礼道。

老头子望了望血盟，叹了一口气道：“不好，很不好，我老头子一个人住在这里，没有人陪伴，无聊至极，无聊至极呀。”

也不知这老头子是何身份，只见血盟毕恭毕敬地道：“既然老前辈无聊，那晚辈就送老前辈一件礼物，以解老前辈的愁闷心情，您看如何？”

“如此甚好，只不知这件礼物是何东西？”老头子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笑道。

“你过来。”血盟朝叶浮天喝了一声。

“干什么？”叶浮天心中来气，自己不是奴隶玩物，凭什么任别人呼来唤去。血盟既已让他下山，就不该再对他有任何要求。

血盟身影一闪，就到了叶浮天的身前，伸手快速在叶浮天身上一点。

叶浮天只感觉浑身一热，再也不能动弹半分，甚至连话也说不出。

血盟像拎一只小鸡般把叶浮天拎到老头子面前，道：“这孩子生性倔强，我拿他是没有办法了，望老前辈能好好教导他。”

“这就是你要送给我的礼物？”老头子还是那副笑脸，似乎除了笑，再也不会其他的表情。

“麻烦老前辈了。”血盟丢下这么一句话，就瞬身离开了。

“我孤身这么久了，突然多了一个人，还真有些不习惯。不过，既然是妖王送来的礼物，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老头子喃喃道。

叶浮天身子动不了，耳朵却还能听见，他听完了血盟和老头子的对话，心中又气又恨，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成了别人的礼物，还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真是可笑。

老头子伸手摸了摸叶浮天的脑门，又摸了摸自己的脑门，道：“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哈哈。”神情欢愉，似乎捡到了宝贝一样。

此刻，叶浮天一肚子的怒火，自己被当做礼物也就算了，竟然还要被一个脏兮兮的糟老头子乱摸一通，当真是极大的羞辱。

老头子望着叶浮天因愤怒而涨得通红的脸蛋，道：“莫要生气了，生气对小娃子不好，容易变老，老了就会像我这样子满脸皱纹，不好看的。好了，我们进洞吧。”

叶浮天嘴巴一张一合，还想做最后的抗争，却不料背后被老头子拍了一掌，就此不省人事。

当叶浮天醒来的时候，已不知是何时辰，唯一的感觉就是全身酸痛，肚子饥饿。

他勉力睁开双眼，伸手一摸，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石床之上，四周黑暗，根本看不清有何事物。他心中有些许害怕，心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到了这么个鬼地方？”

就在他挣扎着要下床的那一刻，只听“嚓”的一声响，面前一盏油灯被点亮了，之前那个糟老头子正在油灯旁边嘿嘿而笑。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叶浮天看见糟老头子那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老脸，心中一阵发毛，往石床里边挪了挪。

“妖王叫我好好照顾你，我自然就得好好照顾你。这里是我住的地方，我当然得把你带到这里，不然怎么照顾你？”老头子举着油灯向叶浮天靠近。

“谁要你照顾？我自己有手有脚，干嘛要你照顾？滚，快给我滚。”叶浮天可不想再让这糟老头子靠近自己半分，语气强硬而无礼。

“我这个糟老头子呢，与你一样，脾气也是硬得很，别人要我做的事情，我就偏偏不做，只做自己乐意做的事情。”老头子又往前走了几步。

叶浮天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我说过了，我要照顾你。”老头子已经走到了石床旁边，伸手就要去拉叶浮天。

“我不用你照顾，出口在哪？我要出去！”叶浮天急忙跳下床，闪到一边，躲开了老头子。

看着叶浮天慌张的表情，老头子哈哈大笑道：“你是不是很怕我？怕我打你，还是怕我会吃了你？放心吧，我既不打人，也不吃人肉。虽然我也很想试一下人肉的味道，不过我听说人肉不好吃，不好吃的东西我是不喜欢的。”

“我要出去！”叶浮天怒目而视。

老头子问道：“你要出去干嘛？”

叶浮天不答话，但眼珠子四转，分明是在寻找出口，只可惜洞里一片漆黑，叶浮天目力有限，根本看不清楚出口在哪。

“想出去，就跟我来。”老头子转过身，举步便走。

叶浮天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这老头子千方百计想留自己在这里，现在又舍得放自己走，当真奇怪；喜的就是从此再也不用面对这个糟老头子，天高任鸟飞，自己想干就干嘛，再也不用受任何人束缚。

叶浮天紧紧地跟在老头子后面，却一直保持着五步之遥，以防老头子来个突然袭击。

老头子则不紧不慢地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大笑几声，神态怡然，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烦恼。

“死老头子，你是不是有病？怎么老是无缘无故发笑？”叶浮天受不了老头子的笑声，忍不住骂道。

“一个人心中若是没有可恨之物，烦心之事在他眼中就如浮云一般。人生匆匆，为何不多留一些时间开心，非要事事计较，徒增烦恼？”老头子喃喃而道，似是说给叶浮天听，又似在自言自语。

叶浮天听不懂其中的意思，只在心里骂道：“笑吧，笑死你去。”

两人在黑暗中走了好一会，蓦然之间，叶浮天听到一阵水流之声越来越近，问老头子：“你要带我去哪里？怎么会有水流之声？这里有河？”

“不是河流，是一股流动的山泉。”老头子继续向前走去。

水声越来越近，叶浮天借着油灯发出的微弱光亮，看见脚下正流淌着一条一尺多宽的山泉细流。

乍见此山泉，叶浮天顿感口干舌燥，忙问：“这山泉能饮吗？”

“可以。”老头子停下脚步，转头照着叶浮天。

叶浮天弯腰，双手掬起一捧山泉，猛地吸了一口，顿觉一阵清凉之感直沁心脾，浑身的酸痛劳累瞬间都消失了。

叶浮天心中诧异，忍不住问老头子：“这是什么泉水？喝了好舒服！”

“此泉名为无量泉，是无刹山的神泉，经年久远，绵绵不息。据说无刹山第一代妖王就因为发现了此泉，才在此开辟了无刹山。”

清澈的泉水在油灯的照耀下，泛着微光。

“为什么要在此开辟无刹山？这泉水与开辟无刹山有什么关系？”叶浮天对这泉水很好奇。

“这泉水能强化人的经脉骨骼，能快速疗伤，能瞬间消除人身上的疲倦之感。最重要的是，可以增强修道者的真元，对于修道者的修炼有极大的帮助。”

“难怪无刹山第一代妖王会在这里建立无刹山，是我的话，也会选择这里。”叶浮天心中的疑惑顿消。

“这世间万物又岂是我们想像得这么简单，其中的利害关系又有几个人能够看得清楚？这泉水固然有其可利用的一面，却也潜在不可见的危害。此泉水中含有一种不可消除的毒素，饮用泉水越多，积累的毒素就会越多，等到毒遍全身的时候，就会迷失自我，沦为真正的妖魔，万劫不复。”这一回老头子不再发笑，而是神色郑重地说完这一番话。

“你明知这泉水里有毒，为什么还说可以喝，你是何居心？是想害死我吗?”叶浮天瞪着老头子，气得直跺脚，伸手就要抠喉咙，将刚才喝进去的泉水呕出来。

“魔由心生。你只喝了那么一小口，又有什么打紧的？要想变成真正的妖魔，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老头子弯下腰，放下油灯，捧起泉水喝了一口，然后对叶浮天道：“你且看看我变成妖魔没有？”

叶浮天不说话，对于这种行为怪异的人，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老头子转过身，边走边说：“自无刹山开辟以来，共经历了八代妖王，每一代妖王俱是雄才大略，实力超群之人。这八人当中，有一人借助无量泉的神力，突破修炼的瓶颈，达到圣道境界•巅峰。”

叶浮天急急跟上，问道：“后来呢？那个人是不是喝了太多泉水，变成妖魔了？”

“你猜得很对，最后那个人身心皆由魔念所控制，六亲不认，沦为一只见人即杀的妖魔。”老头子道。

叶浮天来了兴趣，急忙问道：“那是第几代妖王？最后怎么制服他的？”

“那是第二代妖王，那时，无刹山十大顶尖高手以自身肉躯祭血阵，用无极阵法才将第二代妖王制服，而这十大高手也因此身亡。自那之后，第三代妖王便建立了无量洞，试图封锁关于无量泉的一切消息，以免有人再犯下错误行径。”老头子说话不再带笑，倒让叶浮天感觉有些不习惯了。

叶浮天问道：“既然封锁了一切有关无量泉的消息，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因为我当年也想成为一只真正的妖魔。”

听到这个回答，叶浮天只觉心头一冷，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一个人若是存心为魔，那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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