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开炮轰他

三角滩。

雨林小岛。

潮湿的夜风，夹杂着一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闷热，直扑挂在树上的叶秦脸颊。

没错。

他此刻就倒挂在一颗树干上，离地大约七八米左右。

而在斜侧树下躲着一位政府军军官，双手紧握着捡来的冲锋枪，正满脸紧张地搜寻着西北方向。

当叶秦主动提出来断后，四个家伙都有惊无险地来到了林子边缘。

他们并没有否定叶秦的嘱咐，更没有独自逃亡雨林深处。

这个军官比较倒霉，被上校随手一指，给安排在了与敌人相对的方向。

之后他数着步子前行了百来米，猫着腰一直躲在树后，一脸大汗的执行着警戒任务。

林外的泥滩方向，枪声已经沉寂了好一会儿，不知道那名黄皮肤的家伙是不是被乱枪给打死了。

他心里忐忑不安的左等右等，又过去好几分钟了，他还没等来上校撤退的口哨声。

雨林。

黑暗无边。

像极了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在张大着黑洞洞的大嘴。

军官的呼吸，开始从紊乱，变得略微粗重。

倒挂在树上的叶秦，则是不管树下的人如何，他的呼吸都若有若无，双眼微眯着，竖起了两只耳朵在细细聆听。

他的嘴中咬着锯齿军刀，用破布简单包扎的手掌虚握着冲锋枪。

全身进入战时动能的叶秦，在等待着猎杀猎物时一击毙命的最佳状态。

他不能失手，也不会失手。

这是八年佣兵生涯中，无数次遭遇生死磨难时，叶秦磨砺的这具身体，给他带来的无比自信。

风儿在吹。

西北方向的雨林有枝叶在晃动，虫鸣声四散奔逃。

叶秦的左耳抖动了几下，虚握冲锋枪的手指贴在了扳机上。

敌人越来越近……

当七条人影闪烁在黑暗中，接近政府军军官十米左右的距离时，这个生死间一根弦已经崩到极限的家伙才突然打了个激灵。

他的视野里，有手电的光从草木枝叶的缝隙间扫了过来。

独特的雨林环境，在白天的可见度也只在十几米左右。

因为茂盛的灌木林以及杂草小树等植物，几乎都是成片成群的野蛮生长，有个两三米来高。

人往里一钻，瞬间就得晕头转向。

当然黑夜里无可阻挡的光源，另当别论。

军官下意识的拉动了枪栓，将冲锋枪的枪口对准了光源来处，一双睁大的眼睛，瞳孔骤缩。

也就是这个动作，让同样没发现敌情的七名叛军士兵，一齐趴下止住了脚步。

瞬间。

这片林子变得诡异起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弄出一点动静来。

叶秦的嘴角一抽，这家伙还真是没有一点儿临战的经验，既然子弹上膛瞄了过去，那还等什么？

直接一梭子扫过去啊！

这个猪队友……

只听树下的他，那喘息声突然急促了许多。

然后似乎是有些精神失常的站了起来，一脸扭曲地拨开身前的草木丛，径自冲向了对面。

有的人，在强大压力的逼迫下，真的会走极端。

这个叶秦心中的猪队友，在死一般寂静的林子里，突然奋不顾身地冲了起来。

一边冲，还一边大声嘶吼。

“来啊！”

“你们这群杂碎，老子不怕你们！”

军官发出了人生中最后一次歇斯底里的呐喊，“来啊！”

“哒哒……”

冲刺中的他，极力张大了嘴，死死扣动着冲锋枪的扳机。

一时间。

枝叶乱飞，草木尽断。

从十余米的黑暗对面，也在下一秒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噗噗！”

弹头钻进肉体的声音，格外熟悉。

叶秦不用猜，都知道这次短暂的战斗发生了什么。

七名趴在地上的士兵，小心翼翼地举枪爬了起来，他们慢慢分散开来，大约组成了一个二十米左右的弧形包围圈。

在枝叶晃动，脚踩地面的摩擦声音再次响起时。

叶秦终于睁开了双眼，那深邃的眸子里没有升起一丝波澜。

不一会儿。

有个来自正面的士兵，打开了关掉的手电。

手电光在如同筛子般破烂的尸体身上扫了几遍，又仔细搜寻了下四周。

这名负责探路的士兵，悄悄对身后挥了挥手。

很快。

分散的叛军士兵，迅速聚拢过来。

一个小队长模样的家伙，用脚挑翻了血肉模糊的尸体，打量了几眼，朝着身旁的队友向前挥动右手。

树下发出的声音，越来越近……

在黑暗中，凭借着入耳的脚步声频率，叶秦分辨出敌人的具体位置。

两个士兵左右间隔五六米当先齐头突进，三名跟在其后的士兵则是排成一列，横向间隔三四米远。

余下两名士兵则是落在后面。

这种搜索队列在雨林环境里，是保持安全范围的最小限度，几乎在遭袭的瞬间就可以前后左右的相互支援和配合。

可是……

敌人没曾注意到正在越过的尸体斜上方，在一株树干的七八米高处，有一杆黑洞洞的枪口，悄悄在斜指队列中间的三名士兵方向。

当落在后面的两名士兵，尽收叶秦的眼底。

他果断地扣动了冲锋枪的扳机，一梭子弹雨呈扇形扫向三名士兵的落脚点。

与此同时。

叶秦双脚相互错开，倒挂的身体在树干上如同一条蛇般游走而下。

在枪声轰然落下的那一刻，他已经来到最后两名士兵的头顶。

左手向着树干猛地一拍，双脚一蹬中，叶秦借力使力，整个身影斜窜了过去，另一只手甩掉冲锋枪的刹那，抄住嘴中咬住的锯齿军刀。

只见刀光横向一拉。

身体还在半空中的叶秦，就将一名士兵的脖子划开。

血雨喷溅中，他落下的身体顺势环住另一株树干，整个人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回旋。

还未完成使命的锯齿军刀，‘嗖’的一下，一抹寒光凌空飞去，直刺另一名士兵的脑侧。

突袭来的如此迅猛激烈，仅在两三秒的时间里，敌人就完成了杀敌五人，隐匿身形的一连贯动作。

这让残余的前面两名叛军士兵，终于与之前因为高压过剩的政府军军官一样，精神失常般发狂了。

只是。

他们心里害怕到极致，失去了身体的控制力，分别朝着两个方向逃。

哪里还有与叶秦一战的勇气？

听见动静儿的叶秦并没有进行追击，他当然知道敌人不止这些。

而且雨林，天然就是最佳的伏击战场。

不然丛林战，也不会作为战争史上最为恶劣的战场之一。

不仅米军曾经在越南丛林战里有着教科书般的惨败教训，更是丛林和雨林的独特环境使然。

所以叶秦身为掌握主动的一方，当然不会蠢到去选择被动追击敌人。

黑夜。

在几具尚有余温的尸体慢慢流逝温度中，依然望不到尽头。

重新换了把冲锋枪的叶秦，捡回自己的军刀。

快速扒下了一具死尸的丛林作战服穿在身上，又拾掇了足够的干粮和水壶。

然后，他才朝着记忆中留守林子边缘的上校奔去。

还剩下三名政府军军官，尽管战力都不咋地，但还是存在着一些相互利用的基础。

一如此刻。

上校看见来人的提前示警，这才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同时长长松了口气。

他有些奇怪叶秦来的方向不对，而且那边刚刚还发生了激烈的枪战。

“我们去哪儿？”

上校并没有让一身杀气，强悍到骨子里的黄种人，来解答自己内心的疑问。

而是摆出了一副，唯叶秦马首是瞻的小弟模样。

叶秦朝着南边的深处一指，“钻林子里，我们和敌人玩捉迷藏。”

说着，他将缴获而来的几个水壶以及单兵口粮袋，塞给了上校大半。

我们？

上校看了看手中的物资，又听叶秦说的是‘我们’，萎靡的精气神不禁一震。

这个杀千刀的家伙，在这个时候可是自己唯一的保命符啊！

上校如是想着，一边吹响了约定的口哨。

很快。

从东边林子钻过来一名政府军军官，他们三个人迅速向南会合另一名军官。

虽然莫名其妙的少了个同伴，但在上校严厉的目光逼视下，这两名军官也是识趣儿的闭上了嘴巴。

……

岸边村庄。

此刻也是枪声如暴雨般激烈，三四十名占据了桥头有利地势的娃娃兵，以及与洛万一伙的五六个同伴。

他们先是挡住了第一时间追上来的三辆皮卡车。

车辆并不能直接冲到岸边的作战区域，屋舍林立的两三百米空隙里，从每辆车上跳下十余名叛军士兵。

短时间内，双方相互倚着掩体，有一枪没一枪的放着。

一度进入了僵持的状态，谁也奈何不得谁。

然而等到哈姆中校亲自带领着百来号心腹亲卫，雄赳赳气昂昂啊的怒气冲来时。

枪声劈里啪啦响个不停，局势呈现了一边倒的压制变化。

尤其是哈姆亲自乘坐的卡车上，赫然载着一架12.7mm大口径的车载重机枪。

黑洞洞的大枪口，朝着桥头高处喷出了一窜窜强劲的火花。

一瞬间。

肆无忌惮的大口径子弹，连土带人，连皮带肉，削去了一个又一个障碍物。

叛军士兵趁机蜂拥而上，已经歼灭了小部分叛逃的娃娃兵。

此刻。

只需要重新装填弹链的重机枪再次扫上一个来回，火力完全不对等的战斗就可以立马结束。

“营长！”

忽然一个亲卫垂头丧气的跑过来，报告道：“重机枪好像卡壳儿了，暂时无法使用。”

“什么？”

哈姆一愣，然后仿佛是今晚所有的怨气积累到了一定的界点。

他终于怒不可遏的爆发了，“连机枪都来为难我？”

“啊！”

暴怒的哈姆，那涨红的双眸几欲喷火。

“营长，营长！”

另一名亲卫在旁边不合时宜的指着身后，有些惊喜的提醒。

“我们的坦克来了，坦克来了！”

‘轰隆隆’

村庄大路，传来了T-34坦克的履带碾轧声。

“咦，这难道就是放火烧营的那群人？”

坦克车内。

憨娃儿第一个发现了交战的双方，同一时间，他联想到了高墙内的大火，以及高墙外的大堆尸体。

费罗尼亚恬不知耻的纠正，“这火明明是老子先点着的。”

“你还要不要脸了？”憨娃儿不遑多让的反驳。

“都别吵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先开炮轰他娘的，轰死这群杂碎再说。”

小虎握紧了双拳，他在坦克接近村庄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村庄的不对劲儿。

然后在追问下，他总算是从憨娃儿的口中，摸清了叛军集中营的具体分布。

他不知道应该被关押在河中小岛的叶秦，此刻有没有在这场大乱中趁机脱身。

但他还是不假思索地将渡河去找叶秦的想法说出来，力劝这两个想要凭借着坦克冲出重重暗堡群包围的两个同伴。

一边声明，至少他们混在大批人马中，渡河抢占叛军空虚的老巢。

再从小岛另一面强渡支流跳到对岸的雨林大海，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开炮！轰它！”

小虎指着那架不可一世的车载重机枪，低吼道。

“我们先轰翻了那个大家伙再说。”

三个小子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是眼冒绿光，一脸的兴奋。

费罗尼亚连忙操作炮塔，憨娃儿猴急的窜向坦克车后面。

“我去装填炮弹！”

叛军哪里能想到，自己这方会移动的钢铁怪兽内，会有三个胆大包天的小子在密谋干一票大的？

远处。

气急败坏的哈姆一拳砸在车壁上，寻着亲卫的提醒扭头朝后张望。

刹那间！

他不由得目眦欲裂，肝胆俱破，二话不说连滚带爬地跳下了卡车。

只见几百米外的T-34坦克，来到了村庄大路的一个制高点。

昏黄的灯光下，有十几名持枪的步兵护卫在坦克左右。

而在叛军士兵毫不知情的情况下，T-34坦克的长长炮管，那比12.7mm口径更加大的黑洞炮口，正瞄准了哈姆所在的位置。

本来坦克开炮轰击的目标，是哑火的车载重机枪。

但当哈姆中校的身影进入他们视线后，开炮轰它自然变成了开炮轰他。

“开炮！”

小虎和费罗尼亚一齐兴奋的怒吼着，黑洞洞的炮口窜出了一道火花，一颗炮弹急如流星般砸向哈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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