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搭档,甄键,在滂沱的大雨中徘徊了几个小时。地上积的雨水已经没过了小腿肚子。
水面上漂浮着各种垃圾。这该死的城市排水系统。
甄键劝我道:“不要着急,慢慢找。”
我恨不得一拳打进他的嘴里,我提醒他,“慢慢?我只有两个小时了。”
他说:“我们从未失败过。”
我在心里说:“但我们也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我不想和他斗嘴,因为我们是搭档,而搭档反目的下场,历史上有众多的先例,这些先例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特马是个心胸宽广,义薄云天的人。
像甄键这种对历史一窍不通真是一种幸福。
一个酒鬼坐在电影院门口的台阶上,似乎刚刚睡醒,被大雨淋的一脸懵懂,他试图爬起来,像扭秧歌一样走不了几步又滚进水汤里。
我走过去,把他扛起来,走到最近的屋檐下,这是一家电影院的大门。
我把他的头挤在电影院的大门把手上,问他:“我用一亿元钱,交换你十年的寿命,行不行?”
这酒鬼一身的酒臭,根本不知道我在说啥,嘴里说着胡话,什么这边抱抱,那边亲亲的,我真看的恶心,这人的鼻子烂掉,上面还留着血,额头上也有多处正流血的摔伤。
我只能把他丢进雨水里,狠狠的踹了一脚电影院的大门。
一个声音在里面喊道:“什么人?”
我和甄键走下楼梯,后面开门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顿骂和拳头招呼在肉上的声音。
我问道:“还有多长时间?”
甄键不用看表,他推了下他的眼镜,跟我说:“快找吧,别废话。”
我们在暴雨中又走过一整条街,这种鬼天气,只有鬼才会外出,就像我和甄键一样。
还有流浪汉。
我看见一个,他一件一件的捡起水上飘着的漂浮物,检视它们。
我走过去,问他:“你愿不愿意用十年寿命,交换我的一亿元钱?”
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骂我:“你特马是个傻毕,我是快饿死了,但你特马是个傻毕。”
我一只胳膊把他举到空中,欣赏着他眼神因为恐惧而产生的美丽变化,他的脸皮松散下垂,活像一只戴着假发的沙皮狗。
这是一只见着鬼的沙皮狗。
他离开大地的双脚像在参加环法自行车赛一样乱蹬,但他的嘴却只会拼命不停重复的喊:“放开我。”
我真想一拳打爆他的狗眼,这样他至少这顿能有点吃的,如果他还想要点什么渴,我一样能满足他。
我把它举进一个摩托车停车棚,又问了他一次:“一亿元,交换你十年的寿命,成交吧?”
他吓得说不出话。
我把他扔到地面,他立刻滚着爬起,冲进暴雨,撕心裂肺的嚎叫:“杀人了!杀人了!”
我想对甄键说,我们差不多要永别了,结束我们一千年的关系。
但当我回头时,意外发现另一个流浪汉在车棚的一角躲雨,他缩在阴影里,不容易被察觉。
他看着我,瘦骨嶙峋,全身上下最有肉的地方就属他的眼睛。
这很好,我轻轻的靠近他,从我的裤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拍在他额头上。
我已经不想再说话,或者只说有用的话,我告诉他:“给我签字。”
甄键却提醒我:“必须双方自愿,契约才能成立。”
于是我一拳打在这流浪汉的脸上:“你非常愿意,是不是?”
甄键又开口说话了:“必须是真的自愿,否则契约绝对无效。”
我真想给他一脚,强逼的契约有没有用,谁知道,反正一千年了,也从来没有试过。
我把纸铺平了,展在这流浪汉的面前,警告他:“你快给我看!然后给我签字!”
流浪汉吓得全身发抖,他哆哆嗦嗦的接过我手里的纸,告诉我:“他不识字。”
他不识字?
他刚才告所,他不识字?
我没有时间了,我觉得这就是他的遗言了。
甄键好歹跟我有一千年的交情,他从流浪汉的手里攫过合同,大声朗读起来。
我不知道流浪汉有没有听,他看着我们和这张纸,就像自己看到了鬼。
他的表情相当到位,因为他真的看见了。
我看出来,他眼神游离。我知道他没听,他根本没听,我猛地出手掐住他的脖子,告诉他:“给我老老实实的听,也许下一句就是你这辈子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请珍惜自己还有听力罢。”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流浪汉突然开窍听懂了我说的话,或者还是别的,反正我不在乎原因,我清楚的发现,他的瞳孔里射出了光芒,就像里面即将要诞生出爱与美的女神一般。
当他听到合约里用十年寿命可以换取一亿元钱的时候,他笑了。
这笑容,让我动容,我希望我死的时候就是这笑容。
我没问他愿不愿意,而是直接架起他的身子,把他在水里拖行,拖入我和甄键的汽车,发动,踩油门。
我把它丢进我和甄键租用的地下室,不等他爬起来,又把他举过头顶,狠狠的砸在手术台上,用绳子绑住了他。
甄键已经从地柜里掏出各种仪器和线路,这些仪器和线路都和针灸相连。
我则躺到旁边的手术台。
甄键把针深深的扎进那男人的全身穴道,他眼睛血红,直把眼球瞪的高高突出,像要爆炸的膀胱。
我静静地躺着,看着天花板上昏暗的小灯泡。
甄键喜欢这种风格,肮脏杂乱和阴暗的地下室,他总说,要把手术搞的神秘一些,而神秘的不二法宝就是阴暗和杂乱。
我想是的,这很神秘,就像我。我很会吸引女士的目光,她们会回头看他,然后不停和身边的女伴议论我,她们会神秘兮兮的讨论,这男人是不是傻毕。
我特马就是这么神秘,脏乱和阴暗,这就是我和甄键搭档的原因吗?
小灯泡不停的闪烁,我看着昏昏欲睡。
甄键把针插入我的身体,一股熟悉的暖意流遍全身,我浑身享受。
旁边的手术台却发出杀猪般的嘶喊。
我告诉他:“这根本不疼,你特马别叫了!”
他叫的更大声,但我饶了他,甚至觉得他的叫声非常可爱,因为我现在正爽,我终于又赶上了时间,和一千年来的每一次一样。
这里的隔音处理过,他叫上十天也不会有人听见,但被绑起来的人,十个人里有十个人不相信这句真话。
手术只需要几分钟。我虽然有九百年对这个手术已经毫无感觉,但这一次,我竟然感觉有点爽。
甄键先把那流浪汉的针灸取下来,那流浪汉瞪着大眼睛看着我们,我知道,他想要他的一亿元钱,但是他还被绑在手术台上,他什么话都不敢说。
甄键再拔下了我身上所有的针灸,托了托他的眼镜,告诉我:“失败了!”
失败了?
我不感相信。
失败了?
一千年了,一千年来从来没有失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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