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过一瓶伏特加,在铁制的栏杆上磕掉瓶颈。御霜小心翼翼的喝了起来。
爱国者拿来的纸包里是腌肥猪膘,红红白白的放在地上,御霜捏起一片送进嘴里,嚼的满嘴流油。
很快两个人便喝在一起,寒风催使着他们不停的将酒灌下肚去,伏特加像刀子一样从舌头割到肠胃,两只手不停的从油纸上拿猪膘下酒。
起先谁都不说话,直到爱国者把酒瓶喝见了底,他熟练的把酒瓶抛到空中,看着瓶子在空中旋转,落下,再接住,这是征召兵们无聊时的小把戏。
一整瓶伏特加似乎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他目光炯炯的盯着御霜,后者喝不惯烈酒,还在小口小口的试探。
爱国者:“嗝...你觉得,咱们整合运动怎么样?”
御霜吞咽了一口肉,他指着附近跳舞的人群:“不过乌合之众,嘴上说着比谁都恨乌萨斯政府,打起仗来又一触即溃,不听指挥,没有凝聚力,给指挥官添麻烦,纯粹的渣渣,要是没萨卡兹人在,他们连带着我都得折在近卫军手里。”他狠狠的又扯了一嘴的食物。
爱国者:“我知道,你不打算在这里混日子。”
御霜:“整编,训练,实战,我要把他们变成合格的士兵,这样才能和乌萨斯政府军对抗。”
爱国者点点头:“不错,所见略同。”
御霜猛的握紧了拳头,又悄悄的舒展了。
爱国者感慨的说:“我年轻的时候和你不太一样,不喜欢携带过于沉重的装备。总是一个人拿着枪冲在前面,凭着温迪戈族的力量,居然活了这么久。”
御霜暗想:“切,哪里的老头都喜欢叨叨这些,不过这个老不死的到底多大?记得第九次乌卡战争他就臭名昭著了。”
爱国者盯着最后一片肉,他撇撇嘴:“跟我一块服役的人,包括我仅有的族人,都已经化作枯骨,不过,他们面容还历历在目,他们的名字,我刻在一块木板上,防止自己忘记。”
他问:“御霜,你也说说你的同伴们吧。”
御霜:“我吗?我最早的……”
他突然噤了声,两眼睁的老大,他呆了一会,慢慢的用双手抱住了脑袋。
“怎么回事……不对,不应该……为什么,我,我记不清……”
爱国者:“怎么了?”
御霜的眼中有东西在泛着光:“我一个都想不起来,他们的名字,他们的脸……我忘掉了……”
他癫痫般的晃着头,他搜索着大脑中的词汇,不行,什么都回忆不起来了。”
他只记得,百夫长是个和善的人,他夸过自己是个好士兵,自己做了队里的什长,手下有一个爱哭鼻子的大高个,还有自己的好朋友寒冰。
除了这些,他把什么都忘了。
一双手臂轻轻的环住了贝亚尔,他刚要推开,博卓卡斯替稍稍收紧,他立时动弹不得,但渐渐能感觉到,隔着两层战甲,让人安心的温暖气息在袭来。
“你,请把手放开。”他挣了几下没有成功。
博卓卡斯替说:“你很痛苦吧?可我能做什么呢?我只能抱一下你,就像我怎么安慰我的孩子们,很多乌萨斯人和卡西米尔人都在战争中失去了一切,我的同伴死了,我的儿子也死了,苟延残喘的老东西现在只希望能再为自己的国家和国民做些事情。在你完成复仇之前,能不能和我并肩作战?给老博卓一个机会,我们把所有能联合的人联合起来,当新政权在废墟中崛起,真正的和平到来之时,若还是有执念,你再取我这个旧时代产物的性命……”
“你,你这家伙,明明杀了我这么多的同胞,却又偏偏是个能让人尊敬的人,真是太令人火大,真是太令人火大了!”贝亚尔张嘴,不出声的吼叫,眼泪一直在打转,他使劲眨眨眼睛,没哭。
如果贝亚尔是十年前或者十五年前的自己,他还有可能沉浸于这个来自长辈的拥抱,只是现在,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以这样的形式寻求慰藉了。
他能把自己软弱的一面展示给谁看吗?不能,首席百夫长要做的是激励部下,而不是处处受人照顾,卡西米尔的勇士不能哭。
“你说的,新政权会签署可靠的和平条约?”很快结束了这个拥抱,他冷静的站起身问道。
“会的,我可以保证,塔露拉虽然最近有些奇怪的举动,但她会好起来的,她会让我们获得解放。”
“好,为了和平,为了人民,我不计前嫌,希望能和你默契的配合,战斗。”御霜举瓶猛灌了一口。
霜星坐在在席间,她贪馋的望着面前的鱼汤,把汤舀在碗里,很快,热气腾腾的汤面就沉寂下来,不起一丝波澜。
她呼呼的喝掉了冷汤,相当难受,这样冰冷的天气,能吃上一口热饭才是真正的幸福,可她不能再贪吃了,因为邻座的两位雪怪先生已经冻的瑟瑟发抖,餐具都抓不稳,却还在若无其事的强撑。
她说:“我吃饱了。”抓了一块餐包,边啃边离开了座位,席间的寒气随着她的离开慢慢散去。
“父亲去哪里了?”她嚼着面包,走到大厅外。
头顶似乎有人在唱歌,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她惊讶的抬起头:“老顽固,你怎么在天台上?还喝成这样子!”
伏特加酒的后劲还是很大的。
在天台上,霜星一脸嫌弃的看自己的大爹和御霜已经冰释前嫌,勾肩搭背的唱着粗野的小曲,这首歌谣在军营里相当流行,讲述了一个风流的大兵调戏并侵犯有夫之妇的故事。据说前线的乌卡两国士兵都会唱。
“喔嗬嗬,他摸上了那个女人的双峰……喔嗬嗬,妇人心慌意乱半推半就……”
唱罢好几遍后,两人都陷入了烂醉的状态。
霜星以手抚额:“真是够了!两个人应该都醉的不浅,这样的酒鬼每天都要冻死几个。”
“起来……呃,拉不动。”她试着去拖爱国者,理所当然的拖不动,而且以她的体质,和她长久直接接触的人恐怕会更快的被低温杀死。
她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坐在两人旁边。
在她修养那瘦小的身体时,御霜的大挎包引起了她的注意。
库兰塔人平时不离身的东西中就有这个漂亮的挎包,他总是把它放在身后,表层摸上去是裹上了一层油亮的狐皮,上面有好几个夹层,整个包里鼓鼓囊囊的装满了东西。
她吞了口唾沫,手探向了拉链。
“偷看别人的东西不太好吧……可是,他喝醉了。”
好奇心终于占据了上风。
“就以检查的名义看看他带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她拉开了最靠里的一层,一股麦香的气息扑鼻而来。
“大麦茶?这么多,我记得冷饮味道也很好。”
满满的一兜大麦茶,在麦粒中淹没着一个用来煮茶的罐子,他的个人喜好显而易见。
她又打开了另外一个拉链,里面凌乱的放着一些工具:铁锤,刨子,锯子,它们之间还夹杂着诸如铁钉,螺母之类的小物件,另有一个铁皮盒子,打开后,很多大大小小的金银片躺在盒底,也许是卡西米尔的货币。
第三个夹层里装了书,她捧起一卷翻了翻,这才想起自己完全不识字,不过书里是有插图的,她饶有兴趣的把每一副画都看过,这一本书里的插图全都是骑着战马或狮鹫的人在和其它的不明生物搏斗,这大概就是“骑士”了。
另一本恰好是单纯的图画书,里面的东西她倒认识不少:剑,长枪,战斗器械,铳。这些她小时候大都见过,是负责看守他们的乌萨斯士兵们所持的制式装备。她判断出来,这本书是发放给士兵的敌军武器识别手册。
前两本平平淡淡的过去了,第三本书却让她动了心弦。
那是本极厚的书,封面上印有一朵银色的的雪花,那是冰术师的标志。
她急忙翻开,第一页是撒拉逊数字1和不长的一段文字,底部有很大的插图:长着鹿角的冰术师和一名被撕碎的乌萨斯士兵。
冰术师是来自极北小国萨米的埃拉菲亚人,现在正和乌萨斯帝国在冰天雪地里进行残酷的拉锯战。
整幅插图毫不避讳的勾勒出令人作呕的部分,缠绕在血肉间的是黑色的冰块,如同感染者体表的源石结晶,红与黑交织在一起,视觉效果极为强烈。
霜星怔怔的看着图片里自己死去的同胞,“原来,冰法术还能这样用吗?”
她细细的翻阅起来,头顶只有微弱的一盏电灯,在寒风中忽明忽灭,脚下的房间里,似乎有人在歌唱,嘶哑,不成曲调,混杂在众人觥筹交错的声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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