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岗村

成山头，山东半岛延伸的尽头。

狭长的海角，仿佛是陆地竖起的中指。这种不屑的态度，也激起了周围海浪轮番的拍打。海陆面积随着潮汐的变化而拉锯，高天厚地也在这里相切成海天一线。阵阵的腥风，又卷起一群群自由飞翔的海鸟。

离海角不远处的一块大礁石上，正盘腿坐着一个小孩。看上去约莫四五岁的样子，虎头虎脑的。脚上套着一双虎头鞋，脚边放着一顶虎头帽。只是身上的穿着显得寒酸，左一块右一块的，像是用补丁做成的衣服。

这小孩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一动不动地坐了小半个时辰。天涯海角，独坐孤石。从后面看去，背影倒显得有几分沧桑，而正面却是张娃娃脸，又显得有几分滑稽。

“三年了......”

“我真的穿越了吗？”

“为什么感觉这么不真实？”

“每逢十五月圆之时，我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时刻准备着，但为什么没有人联络我？”

“难道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还是要我主动联络他们？可又怎么主动呢？”

“或者这一切又是一场梦？那么我到底是张伟还是张山？”

“不对，这个时代的人应该梦不见未来的事，我应该还是张伟。”

“那我又是怎么穿越的呢？那俩飞车难道不存在吗？”

“可偶尔做梦，我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有个少女坐在我的书桌前，玩着我的电脑，吃着我的零食。还有一只怪鸟在我的被子上蹦蹦跳跳，叽叽咕咕叫个不停。”

小张山越想越迷茫，随手捡起一块石子扔进海里。

“还有，就算我真的穿越了，这究竟是哪个朝代呢？”

“年号，今年是万历四十年整（1612年）。而这国号，怎么会是大萌呢？”

“要不是我私下偷偷听到，便宜老爹喝酒时胡侃洪武皇帝起兵的传奇故事，还真怀疑老朱家是不是绿了呢......”

“这大明头上怎么就长了草呢？难道我穿越到了架空历史大萌朝？”

百思不得其解，张山摊开了交叠的双腿。

“山哥哥！山哥哥......”

不用回头，光听声音张山就知道，来的是隔壁邻居刘大嫂家的独女。

“山...山哥哥，吃饭了。”一路小跑过来，小姑娘喘了喘气，“三娘在村里喊你不得，俺寻思你一准在这儿。”

“知道了，云儿姐。”小张山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对了，云儿姐，我不是说过不要喊我哥嘛，你比我还大上两三岁呢。”

“嘻嘻...你比俺高嘛。”刘云儿捡起虎头帽，顺势垫起脚尖给他戴好。

张山暗暗比了比，确实高出了小半个头。心想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长的，三岁小孩的岁数，比同村五六岁的看着还壮实。

“要不你就直接叫我张山，或者小山都行。”

“俺爱叫你什么，就叫你什么。既然你管俺叫姐，姐的话你听是不听。”小姑娘有些羞恼。

“成！成！云儿姐，咱们快回家吃饭吧。”

“嘿嘿......”

大岗村背山而建，面海而居。历来为避倭乱，人口内迁。再加上明末商品经济发展，百姓又多进城求活。所以，全村总共才有二十几户人家，一百余口人。村里地少，种不了多少庄稼。

隆庆开关，海禁有所松动。朝鲜之役后，德川幕府闭关锁岛。这海波一平，沿海百姓背地里就偷偷出海捕鱼。不过，这时代天朝的航海知识和捕鱼技术有限，渔民们也就能在近海沿岸捕捞。更何况，稍大点吨位的远洋帆船，也不是普通百姓可以造得起的。

这不，春耕刚过，张三哥就与同村渔民们忙着打渔。一来，补充赋税；二来，贴补家用。出海一趟，往往十天半个月才能返航。刚一卸船，又要趁着渔情出海。风吹日晒，好不辛苦！

最近张三不在家，其妻王秀娘便带着小张山，到邻居刘大嫂家与之同住。刘大嫂说来也是个苦命人，其夫是当地渔民，前几年出海营生就再也没回来，只留下这么个遗腹女。母女俩相依为命，在村里也就与张山家最为亲近。白天，两姊妹一起做活，相互帮衬。夜晚，两家人同住一院，有个照应。

临近晌午，饭已做好，姐妹俩便在屋里叙叙家常。

“好妹子，俺已经叫云儿丫头去喊他了，你就别担心了。”

“这孩子，最近老是往海边跑，回回不让人省心。看他回来，我不打断他的腿！”

“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看山哥儿被你疼的，又是虎头帽，又是虎头鞋的，全村小子里瞧着最精神。”

秀娘嘴角忍不住上扬，口里却谦虚着：“这小子啊也就是爱点干净，臭美得很。再说了，哪有为娘的不疼孩子的。”

“你呀！俺看山哥儿长得就好，还不到三周子，个头都快撵上村里半大小子了。”

“大嫂，你就是夸他，我看你家云儿就挺好。人都说好女随娘，是个美人胚子。”秀娘说着说着，拿眼神挑了挑刘氏。

“好你个张三家里的，拐着弯地戏弄俺，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

“好姐姐，饶命！”

一片嬉闹过后，两姐妹理了理衣服重新坐下。

“唉...要是云儿她爹还在就好了。丫头渐渐大了，我这身子骨却越来越差。万一有个什么事，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姐姐，你看你又来了。”秀娘忙递过手帕，“要不这样，就让山哥儿认你做干娘，像孝顺俺一样孝顺你。”

......

说话间，两个孩子到家了。

“娘！大娘（三娘）！我们回来啦！”

小张山站在门槛外，探头探脑地观察着屋里的情况。

而小云儿径直走进屋里，一头扑进刘大嫂怀里，暖心地问道：“娘，你怎么了呀？”

“没事，没事...进风了。”刘氏一边擦了擦眼角，一边拍了拍云儿的背。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洗洗，准备吃饭！”秀娘佯怒着对儿子喝道。

接到“圣旨”，小张山一溜烟地跑开了。

吃过午饭，张山打算去找“猴子”玩，小云儿也要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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