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州和菅州接壤,但是两者却有很大的差别,陈州是一片沃土,而菅州却是一片群山。群山之中卧着一条巨龙,那就是育江,常年的蓄水,让育江的水域面积达到了菅州的四分之一,淹没了很多郡县。
站在拦山堤下,往上看,你只能看到满满的云雾缭绕,仿佛矗立在你面前的是一堵天墙。菅陈两州人几百年来一直在加固和加高拦山堤,到现在,拦山堤已经有一个非常恐怖的规模了。直到几年前,陈州脱离了菅家的控制,拦山堤的扩建这才停止。拦山堤的一角流下一条瀑布,这就形成了小育江,灌溉了陈州的土地。
要想从陈州走到菅州,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爬拦山堤旁边的圣人梯,圣人梯一万六千四百七十九阶,爬上去就是拦山堤的顶部。人倒是可以爬梯,牲畜只能走石梯旁边的辅道,在一些陡峭的地方,少不了绕几圈原路。圣人梯底部有陈州官兵把守,顶部有菅家的侍卫把守,要想过圣人梯就得过这两关。当然,这里也不是完全封闭的,两州还是有一些经商往来,只是经过少不了一番仔细的盘查,一般的闲杂人等是通不过的。
作为陈州州牧的儿子,徐清流要想通过下面的看守,自然是问题不大,难的是怎么通过上面的看守。为此,徐清流假冒禾郡礼官裴瑱的儿子裴玟,裴瑱曾经在菅州求学,和菅家有师徒之恩,出于礼,菅家遭此厄运,裴瑱派出儿子裴瑱前往吊唁,还是说得过去的。至于裴玟,徐清流小时候还是非常熟悉的,现在也只有一些模糊印象了,但去糊弄一下菅家,问题应该还是不大的。
“来者止步,请出示文牒。”守卫的官兵用长枪挡住徐清流。
徐清流拿出陈瑟给他准备好的文牒,把它递给那个官兵。
官兵把长枪放到一边,打开文牒,说:“薙州人(禾郡的上级州)?去菅州做什么?”
“菅家公子不幸罹难,我受家父之托,前往吊唁。”
“那为何不用薙州的事务文牒,而用薙州的通用文牒?”文牒分为三种,分别为官方文牒、事务文牒和通用文牒,都用来通过州郡关卡,官方文牒最好用,代表了朝廷要务,基本只有一些传令官和官员才会发放,执行力极高,但是非常不自由,叫你去薙州,你不能去陈州;事务文牒则是平民申请的,有一定目的,但不是很严格;而通用文牒基本那里都可以去,但是有时候会不好使,这取决于发放机构的公信力,比如,邺城和陈州的通用文牒就非常好使,这两个玩意儿,徐清流都能拿出来,但是能过陈州的这一关,过不了菅州那一关。
“我原本在外出游历,突闻噩耗,家父便令我马不停蹄的赶往菅州,实在没空会薙州办理事务文牒;若是实在不行,我只有转道去南苏,家父与我和州牧大人有过几面之缘,我只有托他帮我办理一个陈州的事务文牒。”徐清流半真半假的说。
州牧都搬出来了,守卫也不好在阻止他,说:“菅州现在是多事之秋,江湖人士颇多,你一介书生,莫不要因为书生意气和那些江湖人交恶。”守卫把他的文牒还给他。
“多谢忠告!在下告辞。”徐清流接过文牒,过了关卡。
当徐清流走到没人的地方时,拿出文牒,把夹在文牒上的一张纸拿了出来,上面印着一个朝廷的章。他把这张纸撕得粉碎,撒入江中。关卡里面一直有菅家的暗探,除了和他交涉的守卫,徐清流不知道那个是忠诚的,毕竟菅州对陈州的影响真的是根深蒂固。可能过不了今晚,来了一个书生的消息就会传上上面的哨所。
圣人梯真的很高,一天爬上它对一个柔弱的书生来说是不现实的,尽管徐清流不是什么柔弱的书生。圣人梯的半山腰有一个集市,有不少菅陈两州的商人在这里交易,毕竟这里,菅州商人不用过陈州的关卡,陈州商人不用过菅州的哨所。同时,人一多起来,这里慢慢的就变成了一个走道半里长的小小镇,客栈、茶坊便在这里建立起来。
大概在申时(15点),徐清流到了集市,现在的集市还是蛮冷清的,一方面菅陈两州的关系出了点问题,出入关卡有些困难,另一方面,现在还是正月,确确实实没有什么太多刚出产的货物,菅州盛产铁器,这东西一年四季都有,但在这里卖无异于虎穴面前扭秧歌儿,是腰上的肉多还是腰包里面的钱多啊?
“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哦!这个时间了,还是住店吧。”伙计看到徐清流进来,便上来招呼。
“来间客房!”徐清流仔细回忆裴玟的说话的语气,“来间上好的客房。”
“客官,您说笑了,我们这破地方,哪有什么上好的客房啊,住哪都一样!”伙计直接说,他倒不怕徐清流嫌弃这里,这里就这么一家客栈,如果不住,自己挂钉钉去。
“那给我一间向阳的客房。”
“好嘞!”伙计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册子和一支毛笔,说,“麻烦客官在上面记个名儿,再写个哪里人,要是您写不出自己的名字,在上面按个掌印也行。”
徐清流接过册子和毛笔,问:“这是上面要求的还是下面要求的?”言外之意就是这是菅州要求的还是陈州要求的。
“上面的哪管这些?”
“嗯。”徐清流应了一下,提笔去写名字,他突然顿了一下,仔细回忆裴玟的笔迹,小时候他们都是一起识字的。徐清流回忆起来就快速写上了裴玟和薙州,他一抬头就看见伙计在盯着他看。
伙计有些尴尬,说:“客官,您别介意啊,我识不了几个字,,就过了蒙学,除了薙州,我都不认识,认字我只认半边,您是叫‘非文’,还是叫‘衣文’啊?”
徐清流笑了起来,说:“最难的‘薙’字你都会,我的名字你就不认识了?”
“嘿嘿!最开始我也是不认识,在这里营生了几年,来了不少薙州人,慢慢的也就认识这个字了。”
“我倒不姓衣,也不姓非,我姓裴。”
“赔钱的赔?”
“音倒是这个音,字倒不是这个字。”徐清流找了个桌子,说,“给我弄点吃食,啃了一天的干粮,那也不叫个事儿!”
“好的,您稍等,我马上叫后厨给您做。”伙计连忙给徐清流擦了下桌子,“虽说靠着河,但是这还是干燥,灰尘特别多,对了,客官,您是从上面下来的吧!”
“不是啊!我是从下面上来的。你为什么这么说?”
“那估计您是个练家子,从下面上来的人,走了一天,脚酸腿麻,进到我们这店里,就算凳子上全是钉子都恨不得坐上去,而您和站着聊了那么久,也没见您想坐着休息会儿。”伙计仔细的擦着桌子。
徐清流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暴露了,他强行让自己的面色恢复,说:“小时候和发小练过一段时间,后来荒废了,长大以后到处游历,倒是培养了一副好脚力。”徐清流原本是想回答在上来的时候,经常坐下来休息,但是那样半吊子的爬山,这个时间明显上不来,所以他只好承认了。
“这样啊!”伙计也没在追问下去。
过了一会儿,饭菜端上来了,徐清流的心情很糟糕,随便应付了一些,便上楼去客房了。
到了傍晚,有人敲响了徐清流的门,一个女声:“公子,您要烛台吗?”
徐清流看了一下房间,确实没有烛台,很多低级的客房都是没有烛台的,因为住这些房间的人天一黑就睡了。联系到这里,徐清流估计这烛台要额外加价。但徐清流确实没有早睡的习惯,便应道:“我确实需要一个烛台。”然后他便上前去开门。
就看到一女子端着一个烛台,说:“公子,您的烛台。”
“多少钱?”
“五斗。”
“这么贵?”徐清流瞬间觉得自己被宰了,但是他又确实需要一个烛台。
“已经很便宜了,现在没有什么人,多的时候可要一石。”
徐清流不敢像了,一石可是相当于一石稻谷,一个烛台在外面只要五合,这里价格直接翻了百倍。但是,徐清流确实需要这个烛台,再说,五斗,徐清流还是出得起的。
“这是五斗,”徐清流拿出五张斗票给她。
那个女子清点了一下,说:“嗯,是五斗。”
“那把烛台给我吧!”
那女子收起烛台,说:“你只要烛台,不要我吗?”说着,她还对徐清流妩媚一笑。
“哈?”徐清流有点懵,然后瞬间明白了,夺过烛台,说:“我只要烛台!”然后瞬间把门关上,只感觉整个心砰砰跳。
良久,他笑了起来,暗声说:“有趣的地方!”一开始他倒没多想,就以为是宰客,没想到是招嫖,难怪这么贵,原来是嫖资,他没去过这些地方,也不知道市场价。他回忆了一下那个女人的相貌,中等吧!当然,这是对于徐清流的眼界来说,这种姿色的花马儿,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不过,能有这样的经历还是蛮刺激的。若是对上一般的普通人,还是非常有风姿的,十有八九要中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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