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最近都比较躁动,躁动的原因是他们都有点儿兴奋。
早在他们知晓忱衔那三个奇葩命格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期待忱衔和池彦对上的日子了。
一个是让诸神避之尤恐不及的司命,另一个是令诸神敢怒不敢言的二殿下,究竟谁更胜一筹?因为两人人缘都是一样的差,所以诸神也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更希望谁能赢——果然最好的结果还是两败俱伤吧?
就为这事儿,九重天还私下里开了赌局。
然而他们发现,忱衔回来之后,除了去池彦府邸找人没找到,又去过一次月老府邸之后,就没动静了,十分的风平浪静。
这让暗搓搓等着看热闹的众神既疑惑又焦急——你们为什么还没有动静?
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诸神坐不住了。
既然你们没动静,那我们就推一把了。
池彦收到帖子的时候心里是茫然的,还有一点点的受宠若惊。
除了天上诸神都要参加的宴会,他都记不得自己多少年没收到过其他神仙私下发的邀请帖子了。
池彦虽然奇怪,但池彦觉得这个小宴还是要去的——送上门的素材不要白不要。
洛桑和南枝听说池彦也接到了帖子之后还瞒着池彦聚了一次,地点在洛桑府上。
洛桑靠在椅背上,手里捏着摊开的帖子,看着上面的内容,十分想笑。
“南枝你听听,你听听这个帖子怎么写的,因为新得了一筐灵果,想请大家尝尝,就开了个小宴?这理由好牵强!”
南枝也忍着笑意:“设宴的温诀小公子是个人才。我听说他们还撺掇着给忱衔也送了个帖子,这些神仙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了。”
听到忱衔这个名字,洛桑僵硬了一下,不由得想到那日被忱衔找上门还不得不笑着给忱衔奉上一个承诺的凄惨经历。
南枝身为洛桑的朋友,显然也知道这一茬。当时她听说忱衔居然找到了洛桑还在心底为洛桑担心了一阵,后来知晓洛桑也只是损失了一个承诺后,她可是毫无同情心的嘲笑了洛桑一番的。
当然,她现在仍然是这么做的。
洛桑假装没看到南枝的嘲笑,点了点手里的帖子,道:“我觉得这个帖子只是个开始,他们应该还能整出点别的幺蛾子。”
南枝很认同他的看法。
但当宴会开始的那天来临时,他们才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些神仙。
温诀是天君弟弟的小儿子,这个小宴就设在他府上的园子里,嶙峋怪石,修竹翠木,清潭荷香,极其风雅。
可是,谁能来解释一下,为什么是双人桌?
这种小宴谁家的会搞双人桌?
你双人桌就算了,连坐在哪里都还要仙侍领着你去,自己都不能选的吗?
天知道洛桑在看到池彦长身玉立坐在桌前,身边却是忱衔那个瘟神的时候,一口茶差点儿没咽下去。
一瞬间洛桑对温诀感官极其复杂。
你也是不怕他俩闹起来把你的府邸给掀了!
也许温诀也知道他的府邸可能会被掀,可是人家不在意。
洛桑与他身旁的南枝对视一眼,无话可说。
洛桑看着主位上笑得热情洋溢正催促各位仙家尝灵果的温诀,只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傻气,或者,被傻气掩盖的,精明。
你不得不承认,温诀这事干的是真的高,厉害大发了。
池彦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茶点,和琉璃盘里的灵果,认为自己需要重新认识一下天上的神仙了。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能接到帖子多半是因为他们想要看热闹,但……
他不动声色瞥了一眼身边的忱衔。
现在都时兴这么直白的做法吗?目的都不掩饰一下的?
自己在九重天多年不与其他仙家走动,果然还是有坏处的。
院子里的场面十分尴尬,池彦忱衔那一桌周围几乎没什么神仙,洛桑和南枝算是坐得近的,剩下的,就那么不远不近的待着——
坐太近了待会儿打起来可能会被波及,坐太远了又听不到他俩说话。
是以,坐得不远不近最佳。
忱衔感受着周围隐晦的打量视线,漫不经心捏着茶杯,先开了口:“池彦大人好生淡定。”
他一说话,落在他们俩身上的视线更多了。
池彦淡声道:“我猜到了会是这样子。”他侧头看向忱衔,“只是没想到二殿下也会接这个帖子。”
忱衔放下茶杯,对上池彦的眼睛,道:“温诀那小子亲自送的帖子,不接太过失礼。”
池彦神色微微一动。
太过失礼?
他能保证忱衔是比他更配得上我行我素这个词的神仙,居然也会在意失不失礼这种事?
池彦细微的表情忱衔当然没有错过,但他没有解释的意思。
“池彦大人今日是来取材的?”
池彦点头,又淡淡扫了周围一眼,道:“不过现在看来,可能取不到什么材。”
忱衔低声笑了一下。
现在取不到材的原因很简单。
如果忱衔不来的话,诸神没有热闹看,就会各自开始玩乐;可是忱衔来了,诸神就一心一意看热闹了,什么都不干了。
确实什么材都取不到。
忱衔道;“没事,有趣的事现在没有,以后会有的。”
池彦微微挑眉,觉得忱衔话里有话。
忱衔见状凑近了些,低声道:“这么说吧池彦大人,我就是来看看这次的小宴都有哪些仙家参加了。”
看看都有谁然后呢?记住他们,再然后呢?不用说了池彦懂他的意思。
他们这边聊得挺融洽,可苦了周围的一群神仙。
为什么你们的氛围看起来一点都不剑拔弩张反而还很和谐?
为什么还凑一块说话了?
还有你们的声音能不能大一点我们听不到啊!
既然话题扯到了诸神身上,忱衔便顺势问了问池彦对诸神的看法。
听到这个问题,池彦敛了敛眸,道:“二殿下想听实话?”
忱衔预感池彦会说出些什么出人意料的话,扬了扬眉示意他但说无妨。
池彦只低声说了三个字。
“欠收拾。”
猝不及防听到这样三个字忱衔是有点迷惑的,再看看池彦那张气度清贵的脸,再想想这话是从池彦嘴里说出来的,忱衔更魔幻了。
可是一旦接受池彦这样的人也会说出这种话的设定,忱衔就很想笑了,笑完了更是觉得池彦这话真的说到他心坎儿里了。
九重天这些神仙就是一天天的闲得发慌,才整天折腾这些有的没的。
坐在他们不远处的洛桑和南枝因为担心他俩的情况,也一直关注着他们那桌。
而此时,南枝扯了扯洛桑的袖子,直愣愣看着凑近了说话的两人,艰难开口:“我猜到他们的关系可能没有诸神想的那么糟糕,可是……可是,有这么好吗?”
从洛桑被忱衔找上门南枝就推测忱衔是见过池彦了,池彦那几天也没有什么异常,所以他们的关系应该是过得去的。
但如今这气氛未免也太“过得去”了吧?
洛桑喝了口茶压压惊,说:“我也不知道。”
说完他又有点难受:同样是造成忱衔历劫惨剧的罪魁祸首,池彦和忱衔成了朋友,而他洛桑却被忱衔要走了一个承诺。
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池彦看到了洛桑的幽怨视线,他偏头问忱衔:“你把月老怎么了吗?”
怨念这么大。
忱衔闻言也看向了洛桑。洛桑一对上忱衔的视线便立刻低头装死。
忱衔收回了目光,对池彦道:“没怎么他,只是找他要了一个承诺。”
池彦点头应了一声,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妥——忱衔看着就不像那种会把承诺用在歪门邪道上的人。
诸神左等右等,等不到池彦和忱衔闹起来,干脆主动挑事儿。
温诀从主座上站起来,遥遥对忱衔一拱手,笑道:“小神听说二殿下下凡参了三世的爱恨嗔痴,实在令我等敬佩,为我辈之楷模。”
全场一静。
洛桑连茶都喝不下去了,他确定了,温诀不是真的傻,他就是直白的想搞出点事情。
池彦抬头看了温诀一眼,又面无表情垂眸——他从温诀脸上看出了很淡的恶意,虽然温诀笑得很灿烂看起来很真诚,可观察别人是池彦从小就有的习惯,而温诀掩饰的不够火候。
池彦在心底啧了一声。
可真没意思,也真令人不快。
忱衔没有起身,他抬眸对上温诀的眼睛,扯着唇角笑了一下,道:“不敢当。”
温诀笑的愈发恳切了:“二殿下不要过于谦虚,您那三个命格我等素有耳闻,非寻常人能承受。二殿下当的起我等的这一声称赞。”
也零星有一些不怕死神仙笑着应和温诀的话。
“二殿下过谦了。”
“是啊二殿下当的起。”
但更多的是沉默。
洛桑和南枝皱起眉,觉得此时此刻连呆在这里都很难受——这种气氛真的太差了。
而忱衔垂眸,又笑了一下。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身旁的池彦毫无预兆的起身,朝温诀抬手示意了一下,道:“温小公子,我想起二殿下历劫一事还需去天府宫收个尾,所以我与二殿下需要提前离开。小公子见谅。”
仍旧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神态,语调寡淡,言语间无一丝波动。
忱衔猝然抬头,神色难辨。
温诀讶异的挑高了眉,有些为难的道:“这……”
然而,池彦根本没有让他把话说完,直接道:“告辞。”言罢垂眸看了忱衔一眼。
忱衔对上池彦的那一眼,轻轻笑了一声,起身对温诀意思意思施了一礼,道:“告辞了,温小公子。”
两人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温诀的脸色沉了下来。
看着池彦忱衔两人离开,洛桑和南枝才反应过来,随便找了个理由也忙不迭遁了。
他们真的一刻都不想待了。
院内一片寂静,再没人起身,也再没人说话。
——
池彦同忱衔并肩走在白玉铺成的道路上,琉璃瓦被天光下反射着轻薄的彩光。
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都没出声。
直到两人都快走到天府宫了,忱衔才沉着声音缓缓道:“司命大人,温诀他,估计记恨上你了。”
池彦神色不变,声音依旧清淡:“那不重要。他们还是三个字,欠收拾。”
被不被那些人记恨,又有什么关系,他从来就没想过要跟这类人搞好关系。
两人停在天府宫门前,忱衔转过身面对着池彦,眼中的种种情绪尽数沉淀下来,脸上总挂着的那抹似是而非的笑意也隐匿了起来。
“无论如何,这次谢过大人。”
池彦听到他这样说。
看着忱衔黑沉沉的眼睛,池彦轻轻摇头:“二殿下不必,就当是我为那三个命格赔礼。而且我也确实不想待在那里。”
忱衔极淡的笑了一下,池彦的神色依旧清冽。
“那我回去了。”
池彦点头。
两人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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