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的师姐惯会坑爹

劫匪小弟们早在六首鸟露出真身的时候就发一声喊，跑了个干干净净。

六首鸟等的已经很不耐烦。

不是因为他有多好的修养，只是刚才听他们话涉及到自己的来龙去脉。他不是开明山上的兽妖，他一出生就在这白梁城境内，但或许自己的先人正是来自遥远的开明山？

许小唐惦着手里的两把小短刀，左右比划比划。看来想要一刀竞功非要砍到那长脖上才行。可是，他一看那招摇的五个脑袋就打哆嗦，心里恨死了冯七珍。

回头看看马车，车帘纹丝不动的紧紧闭着，绝不欢迎他反身回去。

心里狠狠得又骂了声，许小唐硬着头皮踏前一步。

倏忽风起，身边的细小尘埃就像被浪被卷起，渐渐组成一道尘流，在许小唐前方幻化出一支泥箭。

没有犹豫，箭在前，仿佛一声呼啸。

许小唐跟在后面冲了过去，身形犹如一道光飞快，他要抢得一丝先机。

破风的泥箭下一刻就来到六首鸟眼前，六首鸟伸出大手看准落点准备一把抓住。

泥箭却在六首鸟反应前，先行碎开了。泥块四处乱飞，漫天泥屑抖落间，许小唐渐渐露出身形，表情得意洋洋：“一个打五个！”

两把刀同时剁在那条长脖上。

地上有砍断了骨头和筋掉下的四个头，还有血皮连着摇摇欲坠的一个。

他手上再用力，最后一个也顺势跌落在地。

他以泥箭作饵，实施突袭，竟然被他成功了。

许小唐简直要怀疑人生了。

这绝对是下山后的一次大捷，对付六首鸟这种图鉴里记载的妖怪，还能轻松取得胜利，这主要要归功于他兵法应用得当，脑瓜灵活万丈，虚张声势、瞒天过海、一往无前……他仿佛看见人们交口称赞“大侠许小唐手起刀落，六首鸟毫无还头之力，五个脑袋应声而落。”

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吗？许小唐得意的笑声渐渐低落。

总觉得……是自己术数没学好吗？

他眼睛往地上数过，马上知道哪里不对了。

地上静静躺着的，一、二、三、四、五……个脑袋。

许小唐的脖子像是被折过般，一点点抬起，不情不愿的对上了六首鸟最像人的那个脑袋，数道：“——六。”

传说六首鸟没有命中六个脑袋就会复活。

这是图鉴里对这类妖怪的说明。

他许小唐方才一刀成功，双刀剁头，然后得意洋洋的把自己放在了妖怪肚子前面。

这个不是兵法，这是个以身饲虎的精神！怪不得老家伙一直不肯正式收他做徒弟，只做了个挂名，莫非看出他其实是与佛有缘？

六首蛟肚子上那根没了头的长脖子努力转着圈，从断口处仿佛正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越来越大，越来越鼓，直到涨得有个西瓜那么大，像是胀气的皮口袋破了个洞的声音，从那个断口挤出一颗头颅。

如是五次。

许小唐看的即恶心又崩溃。只是不知道现在立刻跪下上交全部财产求活命还来不来得及？

“很久没有人这样砍过我了。”最像人的那颗头说，“那五颗头我用了很久，现在再长出来的还要一一驯服，两腿人，你给我填了真多麻烦啊！”他把眼睛垂下来，盯着许小唐，仿佛他已经是盘中的食物。

“不要杀我。”许小唐害怕地矮下身子，像是被吓得跪下了。

但当他单手触上大地，身形就开始慢慢消失在六首鸟的视野中。

“遁地符？”

六首鸟听说过此种道符，使用者可以模拟土性体质，在地下穿行，但因为制作过程繁琐，造价昂贵，在地底穿梭时受地形影响较大，被评为实用性差的道符之一，仅有一些大门派才会花气力制作。

许小唐凭着一手遁地符消失在地面。

他持符飞速的奔行，心中暗暗庆幸。

幸亏老子钱贼多，出门前淘了这么些保命的符咒，不然今天怕要交代在这里。该死的冯七珍，让老子打头阵，老子的手段多到你这穷鬼不可想象！

砰！一边奔跑一边咒骂的许小唐，脑门结结实实的磕上了什么东西，再也前进不了了。

额头撞起个大包，疼的他维持不住咒力，被逼出身形回到地面上。却原来窜出去还没有多远，兜兜转转正在马车旁。

许小唐捂住脸，骂了一声娘。

除了他的好师姐，别人干不出这事来。

只见马车的底板露着一个明晃晃的大洞，光亮亮的刀片竖起插在里面，像一面大镜子照出许小唐气急败坏的脸。正是此把大的不像话的刀戳透了马车底板，直达地下，挡住许小唐逃跑的路线。

还真是幻天刀！冯七珍我敬你是条汉子！遇见妖怪你就躲起来，对付师弟你就用幻天刀。既然我跑不了，你也别想好过！

许小唐的手在嘴边做出喇叭状，用能从一座山头传到另一座山头的巨大音量：“来自南华门的冯七珍，对决来自开明山的六首鸟，是珍稀物种的末日，还是修道者耻辱见师弟死不救的一天——“

他就是要喊的人尽皆知，看冯七珍怕不怕败坏了南华门的名声。

师弟师姐两条心，相恨相杀是仇人。

果然，从马车上讪讪被逼出来的有着少女外貌的女子单手提溜着一柄巨大的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扎成简单的马尾格外抢眼。

“嘿嘿那个——都是误会误会，我怎么会让你独自面对危险呢？”长得还算是清丽的女子满眼的谄媚之色。

“冯七珍，你用幻天刀挡我是想我送死吗？”许小唐根本不信。

雪光般闪亮的刀面在许小唐看不见的地方映出冯七珍黑臭着脸的表情。

要不要把许小唐也灭口？但想想金主唐掏银子时的豪爽，冯七珍还是把脑子里的小魔鬼打了下去。

“这都是误会，唐弟啊！虽然下山前师父叮嘱我要放手给你锻炼，但你放心，身为师姐，保护亲爱的师弟，是一定不会理那老头的。有危险，我一定冲在最前面，挡在你前面。”

一声唐弟，叫的许小唐莫名寒战了一把，他觉得可能是被眼前这位话里的谄媚恶心到的，却不知自己已在生死关上滚了一滚。

许小唐冷笑：“那就请师姐你做好本分，该出面降妖的时候不要落后。”

“自然自然。”冯七珍赶忙点头。

她一震手臂，大刀所向，直指六首鸟。

“你这个妖怪，竟然伤害我师弟。识相的速速逃跑，不然我便要为民除害了。“

六首鸟抱着膀子看的一个楞一个楞。

刚才许小唐要跑，他真拦不住，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他们自己人起内讧给拦下了。他并不是来自开明山的六首鸟，没有靠山，没有学过术法，没有什么法宝，遁地符这种东西更是只听过没见过。占山为王，凭的是妖怪模样和来自本能的妖术。也多亏了这白梁城地处偏僻，来往白梁城的又多是些不如意的客商脚夫之流。时运当头，居然从并未撞见过什么名门大派的人，才使得他在梁山多年无人发现。

眼前这两个男女，似乎有些个来历，但六首鸟依仗自身的奇异，也不是没干掉过几个嚣张除妖的卫道士。

既然如此，就送你们一起上路吧。

六首鸟陡的扬起上下两个脖子，六只口一起张开，露出细密牙齿，凄厉的尖叫声从他的嘴里发出。

那声音像是破铁划过破铁，许小唐捂住耳朵，却看见冯七珍只是皱了皱眉，忍的虽辛苦却还是如临大敌的样子，顿时对这个便宜师姐升起了那么一小点的敬佩。南华门到底是还是个大门派，关键时刻不退缩。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六首鸟十只紧闭的眼睛一齐睁开，连同最上方脑袋上的那一双，全部露出青白相间的眼仁，青色光芒从眼中射出，直奔冯七珍而去。

石化，是六首鸟的天能，传说十二目开，草木枯，生灵灭，指的就是他那可以石化一切的能力。

许小唐想起图鉴里关于六首鸟的说明，不由感叹天生万物的神奇。

只听冯七珍大喝一声，手中的刀雪白，更亮了几分。

许小唐的助威还没出口，就见冯七珍发了一声喊后整个人全躲在了那把大的不像话的刀后面……

锋利的青芒瞬间来到刀前，一碰到刀刃，就再也前进不了。刀刃形成一面光鉴照人的镜子，直直的将青芒反射回去。

天才啊，许小唐心想，这位师姐果然是门中大力栽培的人物，智力速度都是一流，短时间居然被她想出了破解之法。

青芒被弹的倒飞回去，来时有多快，这时也就有多快。

可惜，六首鸟扑棱着生出些羽芽的胳膊，像只山鸡似的飞开，并没有击中。

“果然以彼之道还彼之身是不行啊。”冯七珍的声音从幻天刀后传来，她缩在那里感慨着。

笑话，人家又不是死鸟靶子，站那里让你打吗？

许小唐犹豫着这位师姐到底靠不靠的住，他也想过去躲一会儿。但手里没舍得丢下刚才跑路时带着的小短刀，有一把刀在手总也比较安心不是？

还没等许小唐迈腿，六首鸟在空中半飞半跳的同时，眼中射出更多青芒，嘴里乱嚷嚷着：“石化掉你，石化掉你——”

许小唐窜高伏低，每次堪堪躲过，撇头再看冯七珍，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位天才师姐躲在幻天刀后面一动不动，还在安心做她的缩头乌龟。

青芒一直飞射，许小唐没有注意到手中的短刀和地上四处散落的几把刀一起，由于吸收了乱飞的青芒，以至于刀片都渐渐泛起了一层青色荧光，越来越盛……

直到和六首鸟眼中发出的青芒色渐渐接近。

“载我以形，劳我以生，彼者青青，皆为囚笼。” 冯七珍的声音响起。

许小唐惊讶地看着手里的刀和地上的刀，几把短刀像是呼应般放出漫天青芒，与幻天刀一起交织出一片青色光幕，兜头朝六首鸟盖下。

觉察到危机的来临，六首鸟左冲右突的试图冲出光幕，但凡是碰到光的皮肤都渐渐变成了石头。

原来，他对自己的妖术也无法可解。

石化的部位越来越多，六首鸟的身形越来越沉重。

在光幕一层层收紧下，终于六首鸟无法挣扎，六个脑袋一起被石化。

目睹这一切的许小唐渐渐放松下来……

这算是胜了吧，真是巧妙的——坑爹啊！

许小唐脑海中最后的想法是把冯七珍掐成七段，不过他没机会了。

不幸待在光幕中的他，一起被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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