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泣诉前因，云渊失心

“我夫君他姓云名渊，住在这梧桐镇北去十里处的一棵桃树下。那年我途径此地，不期竟被猎户所伤，一路奔逃至那桃树下，幸得他相救，悉心照料。我感他恩情，便终日相伴左右，这才知他自幼饱读诗书，一心想着要考取个功名。

“奈何天公不作美，自他记事之日起便疾病缠身，时刻离不开那药罐子，虽有才名，却始终无法考取个功名。他时常向我诉说他的宏图大志，却始终逃不过以泪洗面。于是，他在声声叹息中消磨了才志，身体也愈发的不堪，直至病倒在床上。”

“那段时间里，他茶饭不思、滴水不沾，形如枯槁，只是躺在床上没日没夜地说着‘功名’二字。我不忍看他如此，便化成人形，带他遍寻名医。虽是游历四方名医，可他们全都无从下手；也曾试着用我这微薄的法术替他治疗，却还是不起作用。眼看着他的气息越来越弱，命若游丝，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只恐呼吸之间就会失去他。无计可施之际，我想起自己还有精血可以帮他续命，于是我每日从心中呕出精血，只盼着能够多陪他一日。”狐玉噙着泪说道。

孟婆见此，急忙递过手绢，狐玉强挤着笑容接过，抹了抹眼睛继续说道：“就在一个月前，我听镇上往来的商贾说，那胥山玄风观里新来了一位道人，名唤离未，能呼风唤雨、肉骨生肌。从他那儿求一道平安符，终日携带则能驱邪避祸、包治百病。于是我也求来了一道符，替我夫君带上。没想到这平安符真有奇效，我夫君带上，登时红光满面，不出三日便能言语。”

“我见他康复有望，自然欣喜若狂，不想竟忘了他已经恢复意识。那日我像往常一样照料他，他突然问起我的名姓来，慌张之中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却让我安心，说他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并诉说了这两年多来他对我的情意。我感他情深，便告诉了他我的名字，并与他结为了夫妻。”狐玉说道。

“那后来呢？”萤雪的声音突然响起，她一直在旁听着，心情也跟着狐玉时起时落，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便不住喊出来，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已经能动了。孟婆见此，一脸关心地问道：“小雪，现在感觉如何？”见萤雪回了一个最灿烂的笑容，心知无事，便又转过头看着狐玉，与此同时，萤雪也看向了她，“那后来呢？狐姐姐？”

“狐姐姐？”孟婆重复道。

“对呀！昨日我手里的丝绢，就是这位姐姐送给我的。”萤雪笑着回道。

狐玉见此也笑了笑，却又立马换了笑容，许是想起了什么，只听见她继续说道：“见他身体一日好似一日，原想着能够就此相伴到老，不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带上平安符后的第七日子时，睡梦中我夫君突觉身体不适，吵着要水。见状，我赶忙出屋打水，却听见屋里一声惨叫，急忙回屋看时，我夫君却早已换了模样。他死死地盯着我看，好像在看着一个陌生人，眼睛里还不时闪烁出红光。”

“见他如此，我心胆俱裂，不想远方竟有笛声传来，我夫君听见，便一个纵身闯出屋子，朝着笛声飘来处直奔过去。我一路跟着他到镇上，却发现镇上早已是断壁残垣，不见一人。我远远地跟在他身后，只怕被他发现，就这样一路走到位于小镇中央的牌楼。远远看去，却见镇上百姓竟都在那儿，一个个眼神涣散地朝着那牌楼拜了又拜，而再向牌楼上看时，只见一道士模样的人正站在那儿兀自吹着笛。”

“想必那道人正是玄云观的离未？”孟婆问道。

“正是！孟婆您如何得知？”狐玉面带疑惑。

“我也是随口猜猜而已！那接下来呢？”孟婆回道。

“我在那儿看了足有半柱香时间，那道人才停住笛声，只见他右手持符、左手捻决，嘴里念叨着什么‘上承天命，下安黎民’，霎时间天降霜雪，将整个梧桐镇裹着。说来也怪，那雪看着虽大，却并不寒冷，且沾物即化。只见那霜雪覆盖之处，融化过后竟都焕然一新，即使是断壁残垣也如新修的房屋般。”

“可与房屋不同的是，那镇里百姓，尽皆在霜雪覆盖之后换了面貌，变得和我夫君一样。那场雪过后，镇里百姓都显得暴躁不安，随着那道人的笛声再次响起，他们竟开始相互厮杀起来，将利爪伸向了邻里、朋友，甚至于自己的亲人……那方圆之地，顿时成为了一片血海。”狐玉说着，脸上是挥不去的惊恐。

“我恐夫君受到伤害，便趁那道人不注意，偷偷潜过去，以翳眼之术将他催眠，带他脱离那血海。可自那之后，他变得嗜血异常，为了不让他残害到无辜生灵，我只好将他终日锁在这屋里，并再次以精血喂他，盼着他能康复。”

“原本一切都还算平静，我夫君他虽然没有恢复原貌，却也不再暴躁，有时还能认得我。可就在昨晚，那道人的笛声竟然再次响起，悠扬地笛声却如催命符般令他狂躁，于是他挣脱了锁链，一路奔跑至这客栈。这接下去的事情，您也就都知道了。”狐玉继续说道。

“可昨夜攻击我我们的，分明是两个人啊？”萤雪不解的问道。

“另外一个是那道人炼出的人魔，为了炼就那人魔，他不惜将全镇地百姓都变成人魔，以炼蛊的法子，让他们相互厮杀、吞噬，留下最后那个。”听到这，萤雪陷入了沉默，孟婆的声音却适时响起：“那你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狐玉看着孟婆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夫君的病……思来想去也只有孟婆您能救他了！希望您能救救他，贞娘情愿用三世来……”

可狐玉的话还没说完，却早已被孟婆拦住，只见她微笑着说道：“若是能救，我定会全力救他！只是你切不可随意立誓，你也知道，青丘狐族许下的誓言，必定要履行，否则将受五雷之灾。”听到这，狐玉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轻轻地说了句“谢谢”。

“你知道云渊他会在哪里吗？”孟婆继续问道。

“桃树下，我相信他一定在那儿。”狐玉坚定地说道。

“既如此，那我们也不要再耽搁了，即刻启程吧。”孟婆说着便起身欲走。狐玉点头，也急忙起身，不料身子一软，直向一旁倒去。萤雪见状，急忙起身扶住她，而此时孟婆也在一旁搀扶着，只听见孟婆柔声说道：“想是连日来你以自身精血喂养云渊，坏了根基，加之昨晚受到伤害，现在的身子非常虚弱，我看不如你就在此休息，让我和小雪去就好？”

狐玉听到这，直摇着头说道：“没事的……就让我和你们一起去吧，看不到他我实难安心。没事的，我还能撑住！”孟婆看向狐玉，见她的眼神无比坚定，也只好答应，同狐玉并萤雪走出客栈，一路向北，寻着那桃树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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