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再见狐玉，流萤化霜

当你面对死亡时，脑中会想什么？是回味一生中的美好？还是拾起曾经犯下的过错？萤雪不知道，也不在乎。上一次死亡，浑浑噩噩，却意外获得了许多答案；而这一次面对死亡，萤雪的心中却毫无波澜，或许这就是做鬼的好处吧，看多生死，也就将生死看做一来一往那般寻常。

萤雪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寒光逼近，却并不闪躲，只是想把眼前的物体看得清楚……怪物，还是那怪物，裹着青铜色的鳞甲，眼泛红光、爪似钢刀；怪物，却又不是那怪物，身高八尺，身穿布衣。

萤雪看清了这一切，也预见了利爪撕裂自己的瞬间，可那一刻终究没有到来。倏忽间一道白影闪过，萤雪身前兀自多了一位姑娘，白衣白裙，三千青丝随意散乱着。

只见她张手挡在了萤雪身前，冲着眼前的怪物大声喊道：“云渊！住手！”而那名唤云渊的怪物听罢，身体不由得一颤，竟收回了利爪，但还是瞪着火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们。

萤雪看得清楚，挡在自己身前的女子，分明就是白日里送她丝绢的狐玉姐姐。萤雪不知她为何会在此，只看见她一边走向云渊，一边说着：“云渊，是我！”

“吼……”回答狐玉的却还是一声吼叫，可狐玉并不理会，只是走近云渊，拥抱着他，轻声说道：“我知道这不是真正的你，也知道你很痛苦，但这一切都与旁人无关，不要再添杀戮了。变回原来的你吧，变回原来的你……”她呜咽着，她重复着。

云渊愣了半晌，似乎记起了什么，利爪已经收回，闪烁着红光的眼睛也渐渐恢复正常，只听见他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迟缓地说着两个字：“狐……玉……”狐玉听着，破涕为笑，忙应了一声：“我在这……”

而此时，萤雪正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虽然有点莫名其妙，却还是舒了口气。不期那笛声又再次响起，萤雪先是一愣，不由得在心里骂道：“这笛声还真是阴魂不散！我做鬼那么久，缠人的鬼也见多了，都没见过比这笛声更难缠更烦人的！”

这笛声要光是烦人也就罢了，可每次听见都会带来不详，第一次放跑了那怪物；第二次令萤雪入睡，醒来时差点魂飞魄散；这第三次，却又让原本平静下来的云渊再次变得狂躁。

只见云渊他一把将狐玉推开，痛苦地抱着头，面部夸张地扭曲着，慢慢变得狰狞。随着一声凄厉的咆哮，一股戾气从云渊的眼眸中散发出来，红光起、利爪出，只是一瞬间，云渊便以鹰撮霆击之势抓向狐玉。

萤雪见他来势凶猛，狐玉的性命只在旦夕之间，脑中一片空白，只记得孟婆的那一句“如遇危险，不忘时时撑伞”。一时间，似有鬼神差使般，萤雪脚下用力一蹬，一个闪身来到了狐玉的身前，顺手将那随身携带的八十四骨紫竹伞撑起，直挡住云渊的利爪。就在利爪接触到紫竹伞的一刹那，忽地紫光万丈，恍惚中萤雪只觉得自己被一股神秘力量震飞，而后便又是一片静寂。

…………

再说孟婆一路追着那怪物来到街市中央，眼看着就要追上，那怪物忽地停住脚步，转身便朝孟婆扑将过来。孟婆见势将身子一侧，堪堪地闪过，而后掌心发力，对着那怪物就是一掌。但见那怪物应着掌风，四散成飞絮，细看时却是稻草。

孟婆见此心中不免一惊，正欲查个究竟，却听见客栈方向传来一声凄厉的咆哮声，孟婆听罢心里咯噔一声，大呼“不好”，急忙朝着客栈方向奔去。可孟婆还未跑出几步，却被一把剑挡住了去路。

那柄剑，携着风霜、闪着青光，由远及近飞来，瞬息间就来到了她的眼前。孟婆眼看着那剑刺来，却并不闪躲，也不做任何动作。但见那柄剑直直地朝孟婆咽喉处飞来，一寸一寸又一寸，眼看着就要贯穿她的咽喉，却在一寸之外突然掉转剑身，又朝着来处飞去，直至消失地无影无踪。

清冷的月光铺满青石板路，街市两旁是门户紧闭的店铺，虽身处人间，却看不见一丝烟火之气。孟婆对这一切的发生毫不在意，仿佛早就预料到一般，只是望着前方，悠悠地说道：“朋友！既然来了，不妨现身吧。”

“桀桀桀桀桀……”伴随着一声怪笑，早有人立在眼前，孟婆看去，却是一位道人。只见来人悬浮在半空之中，脚踏青光剑、身穿玄色道袍、头戴玄冠，此时正捋着山羊胡，眯着眼看向孟婆。

“小二，这身行头还不赖嘛！”孟婆调笑着说道。

“桀桀桀……孟婆您过奖了！”

“嗯？你认得我？”

“忘川孟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山羊胡道人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没想到连天香迷魂都不起作用，早知如此，在客栈里就该亲手了结你。”

“既然你知道我是孟婆，就也该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熬迷魂汤。”

“桀桀桀桀……倒是我失策了？只是小道还有一事不明，这阳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到您来管了？”

“阴间、阳间都是这混沌天地，如何就管不得？”

“管得了，当然管得了。只是……为这身外事送了自己的性命，那可就不值当了。”山羊胡道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哦？”

“我劝您啊！还是乖乖地回忘川熬汤去吧，这事您管不了。”

“若是我偏要管呢？”

“桀桀桀桀桀……那就休怪小道不客气了。”山羊胡道人说着，忽然脸色一变，一把三尺八寸长的含光剑已握在手中。

孟婆见此，更不答话，只是伸出右手，往虚空一抓。霎时间数千萤虫凭空出现，它们扑闪着萤火在孟婆的手中汇聚，逐渐汇成了一把剑，但见孟婆抓住剑柄，顺势一挥，那把剑就已在手中，兀自闪烁着光芒。

“流萤？”山羊胡道人瞪大了眼睛问道。

孟婆并不答话，只是看着那道人。

“好好好！桀桀桀……今日它就归我了。”山羊胡道人自顾自地说道。

“哦？那这把剑就送给你好了。”孟婆说着嘴角一挑，顺手将流萤往空中一抛，那剑在空中翻转了一圈，霎时间竟化作一道光，直冲道人的面门飞去。见流萤来势汹汹，那山羊胡道人的笑容瞬间凝固，原本眯着的眼睛顿时睁得方圆，眼看着流萤飞近，他急忙用含光剑挡住，一阵僵持过后，待剑势稍弱，便急忙一个闪身绕道孟婆的身后。

“好好好！不愧是孟婆！”山羊胡道人又是一连三个好，虽然喘着粗气，但眼中却多了些光芒，仿佛野兽寻得它心爱的猎物般。却见他左手捻决，右手顺势将含光往天空一抛，瞬息间化为千百把剑，随着他用手一挥，那千百把剑顿时寒光闪烁，齐刷刷地朝孟婆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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