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风雨欲来
黑云压城，疾风骤起。
一夜的风声不知打落多少花瓣，盛如兰自家中离开时望着阴沉的天空不免忧心。
瞧着天气要下雨，官家还会驾临金明池么？
仁宗皇帝年岁大了，加之最近两年他身体不佳，受不得风吹雨打的折腾。
官家不至，金明池的气氛就少了一大截，更别说她爱看的大旗狮豹、掉刀蛮牌、神鬼杂剧之类的新奇玩意儿。
“喜鹊，攀膊束袖都带上了么？”
盛如兰坐在车里，有些心不在焉。
“姑娘放心吧，奴婢都给您记着呢顺便呀将陆小侯爷家的食盒也一齐带了出来。”
盛如兰的心里一跳，听见“陆小侯爷”四字的时候，眼前不禁想起昨日和陆瑾相见时的场景。
他其实……还蛮俊俏的。
“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
她小手覆在脸上，不知是清晨起得太早没睡醒还是心中羞怯了，竟一大早想着少年郎。
“大娘子知道陆小侯爷特意为姑娘送的果子，今早特意让刘妈妈过来传话呢。”
喜鹊说起这件事颇有几分骄傲，底气也足了起来。
“大娘子让姑娘好好谢谢陆小侯爷，还说他人品贵重、家世极佳，是个谦谦君子……”
盛如兰脸上露出不耐之色，嗔怒道。
“我堂堂盛家的嫡女儿，岂能学春叶阁那个的做派？再说陆瑾不过是送了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你收买啦？”
她越说越气，双手在喜鹊脸上揉啊揉的不肯停下。
“嘴这么馋，你说说你以后可怎么办呢？”
喜鹊的脸蛋被揉的像个包子，一听盛如兰这话也不肯服气。
“哎呀姑娘，说的好像你不吃一样！”
“你还敢顶嘴？说！知不知道自己错了！”
“好姑娘，奴婢不敢了咯咯……”
主仆二人在马车内打闹，轻松欢快。
不过，金明池中已经是严阵以待，仪仗、卫士布防于临水殿前的水棚中。
靠近临水殿，横列着四条彩船上面站着将要表演百戏的禁军将士。
除这四条彩船外，边上又列着表演乐曲的船和表演傀儡戏的彩船。
最引人注目的，当是两条最高大的彩船上竖着秋千架。
待表演时会有艺人登上秋千架，做出各种华丽的杂技动作，名唤“水秋千”。
临近午时，金明池中气氛越发热烈。
只听着一阵密集的鼓点响起，从金明池临水殿传向四面八方。
这鼓有名字，叫做金明鼓，每逢官家将要亲临的时候，金明鼓响起九十九声昭告百姓。
盛如兰和王大娘子一起坐在官眷聚集的区域，有专门的屏风格挡划分出雅致的空间为女眷准备着。
从这里能清晰的看到临水殿侧面，一队队禁军涌入殿堂四周各个是精锐之士。
咚，咚，咚！
金明鼓越发急促，待鼓点敲下最后一记，自临水殿上缓缓走出两人。
仁宗皇帝已到了人生暮年，由曹皇后陪伴缓缓走到临水殿延伸出的平台上。
仁宗皇帝出现，在金明池中见到他的百姓和官员皆依照礼制行礼。
盛如兰趁着行礼时悄悄看了一眼，见仁宗陛下正与皇后说着什么。
她还想多看看，被王大娘子狠狠瞪了一眼只好低下头。
陛下好像比去年见到的时候更苍老了几岁，盛如兰心中想着忽然感受到一道目光。
下意识地忘了过去，就见着陆瑾清澈的眼眸正看着他。
广平侯府的位置最临近临水殿，显出官家对广平侯府不一般的青睐。
陆瑾朝着盛如兰眨眨眼，似乎是想与她打招呼，却不想她慌忙地低下头去，只留给陆瑾那秀发间的兰花发簪。
她为何躲着我？
陆瑾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挑，昨日送了许多果子去盛府，莫不是司墨办事不周，没将果子送到？
他心里存了事情，玉面上也蒙了层阴霾。
少年人的心事都写在脸上，这一幕刚好被他身边的母亲看到了。
也是天意，往日官宦女眷都会独自成席，可今年官家荣宠专门为广平侯府安排了位置。
广平侯府主母，陆瑾的母亲出身世家大族——镇国公府。
她自小长在深宅大院，对后宅的事情看的通透，只见着儿子的小动作再看他望着的方向，心中已经懂了几分。
不过，她却并未说什么。
丝竹管弦，执竹参军。
一身官人装束的优人，登上距离临水殿最近的彩船，大声念出致语。
宣读致语的人都是精心选拔过的，不仅要声音洪亮、清晰，更要家世清白可靠，英俊挺拔。
一番华丽致语，优人朝着临水殿上施礼，高声询问。
“请陛下应允！”
数万人聚集的场面安静下来，连乐船中乐声也停了下来，等待着仁宗皇帝的话。
环视四周，万民齐聚。
明年还能见到这番祥和安乐的景象了么？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万千感慨涌上心头让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想将今日的盛景牢牢记在心中。
“允！”
他用尽全力说出这一句话，身后的内官扬起脑袋大声传颂。
“陛下答，允！”
呼！
金明池的气氛在一瞬间鼓动升腾，欢呼声、弦乐声、同时响起。
致语优人退出，后方的彩船进入。
百戏开始，盛如兰最喜欢的大旗狮豹也在此时表演。
咕噜噜……
一串气泡自金明池地步冒出，开始只有星星点点，后来却越发的密集。
只不过湖面上的船实在太多了，让人注意不到水下的变化。
四艘彩船离开，竖着秋千架的大船一共八艘到了临水殿前。
船高，秋千架也高，从仁宗皇帝的位置能清晰看到艺人表演的场景。
旗鼓铜锣响起，在大船尾部有艺人登上高杆。
起码七八米的高杆，艺人身似灵猴，三两下便窜上去数米高度。
风格外大，吹动艺人身上的短衣作响，如此高度没有任何防护，看得众人心惊胆战又忍不住为他们叫好。
在船头位置的秋千上，也登了八位艺人。
秋千的高度随着他们的游荡越发骇人，最后几乎与秋千顶端持平。
每游荡一下，那人都似在天空飞翔，领头的一人面色凝重。
待飞到最高处的时候，他的手忽然松开。
啊？
围观的百姓发出一阵惊呼，只见他的双手离开绳子，径直飞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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