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周全

秋日的阳光里，少女明眸善睐。

她因着惊讶微微张大的粉唇圆润光泽，像三月游春是他见过最最明艳的那朵桃花。

陆瑾就这样看着，直到余嫣然轻咳一声。

“陆小侯爷，没想到你也在这儿呀。”

余嫣然拉了拉盛如兰的衣袖，朝陆瑾福身一礼。

“我一直在这边，不过刚刚和邱家邱成说了几句话。”

邱家掺和立储之事颇深，他本不想和邱成多有交往。

不过，这回当谢谢他才是，恰好在归来的路上见到偷偷摸摸的盛家五姑娘。

“既是如此，小侯爷请便。”

余嫣然怕单独和陆瑾待久了，旁人见到了说闲话，心里想快些离开。

“五妹妹！”

陆瑾的目光一直在盛如兰身上，见余嫣然想拉着她离开有些着急。

她为何不看我一眼？

“啊？”

盛如兰偷瞧芝兰和梁四郎的事被陆瑾当头撞见，心里又羞又气。

羞的是她前几日刚说陆瑾花园偷着看她，是个轻浮浪子，今个儿却被抓个正着。

气的是陆瑾破坏了她抓住芝兰小辫子的机会，心里气闷。

她正低着头暗暗数落陆瑾，冷不丁听到人叫她便答应一声。

“那日的果子可还好吃？”

少年一对星目望着她，似是有些期待。

“樊楼的果子自是好吃的，就是少了些我和喜鹊都没吃饱。”

喜鹊小脸一黑，傻姑娘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呀？我不过吃了两块，其他的都入了你的肚子。

“五妹妹爱吃，晚间我差司墨再送去一些。”

盛如兰杏眼一亮，转念又觉得不妥。

“樊楼的大厨每日做的不多，陆小侯爷每日去买费尽周折不说叫人知道了也会说些闲话，还是算了吧。”

“谁能说什么闲话？”

陆瑾的声音一下高了起来，眉宇间颇有些不快。

“我在你家书塾读书，送一些果子糕饼又有何不妥？”

盛如兰眨眨眼，心中有什么就说什么。

“陆小侯爷毕竟是外男，我……我不敢再收你的东西，叫爹爹知道了又会挨骂。”

陆瑾一颗悬起来的心又落下，只是因为盛大人么？

他以为盛如兰是怕了他，厌了他，心中乱了方寸。

“五妹妹放心，我会将事情做得周全不叫你麻烦。”

陆瑾朝她轻轻一笑，施礼离开。

盛如兰柳眉微微扬起，不明白陆瑾这是怎么了，一会开心不已一会又像是倒了大霉脸色变来变去。

“小侯爷没事吧？莫不是身子不舒服？”

余嫣然抿着嘴在盛如兰腰上掐了一把，感叹着自己的好妹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金明池盛会的第一天，除了偶遇陆瑾的小插曲盛如兰过得很欢快。

王大娘子叫她去，无非是让汴梁城中的官眷娘子看自家女儿，再过一年盛如兰也要到了议亲的年纪，她为此可没少费心。

日落时分，夕阳西下。

盛如兰坐在小院的秋千上，心里想的却是明日金明池中的事情。

明日官家亲临临水殿，那场面一定是万分热闹的。

她需得穿上最好看的一间衣裳，压过芝兰那丫头一头让她瞧瞧什么是嫡女的做派！

盛如兰这样想着，心里仿佛能瞧见盛芝兰在自己面前灰头土脸的可怜样儿。

越想越开心的她，忍不住在秋千上笑了起来。

“姑娘，您没事吧？”

喜鹊轻轻推动秋千，冷不丁盛如兰咯咯的笑声不断引得她不明所以。

“喜鹊，将那件蝉翼纱的新衣找出来，明日我一定要穿上给芝兰好看。”

这是又和四姑娘置气解闷？

喜鹊觉得自家姑娘是心最宽的，往日里嘻嘻哈哈的即便待在闺阁中也能寻到乐趣。

“姑娘穿上一定是遍东京城最好看的姑娘。”

“遍不遍东京的我倒不在意，能压住芝兰才好。”

咚，咚，咚……

院门响了几声，一身翠绿衣衫的小女使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彩云姐姐，你怎么来了？”

喜鹊迎了上去，见到彩云手里的食盒时心中一动，那食盒上镌刻着一个明晃晃的“陆”字。

“广平侯府的陆小侯爷差人送来许多果子，从樊楼买来的。”

彩云是王大娘子屋里的女使，得力聪慧说话也通透。

“大娘子说陆小侯爷美意，让姑娘在学塾多和小侯爷请教诗文功课，多多感谢他。”

果子？

盛如兰自秋千上下来，提起裙摆就小跑着过来。

“陆小侯爷送了多少果子呀？”

“姑娘，小侯爷一共送了四份果子，主君书房、咱们桂华轩、隔壁春叶阁，还有老太太院里都送了，大娘子还夸小侯爷办事妥帖呢！”

彩云并未注意到盛如兰和喜鹊的神情，自顾自的说着。

“这一份司墨小哥特意嘱托，说姑娘最爱樱桃煎便准备了一些给您。”

彩云后面的话盛如兰一句没听进去，一是被樱桃煎的气息吸引，二来她有些头脑发晕。

陆小侯爷送了许多果子糕饼，莫非是专门为了给她送樱桃煎不落人口实？

不，不会的。

盛如兰拍拍脸颊，将自恋的想法抛诸脑后。

陆小侯爷一表人才，确实是个好郎君，只是……只是他家中母亲实在严厉刻薄，遍东京都是出了名的厉害。

谁若做了她家的儿媳妇，且有的受呢！

“姑娘，小侯爷说到做到真的把果子送来了。”

喜鹊数了数果子的数量，不多不少一共二十五块，比上次多了一倍不止。

盛如兰捏起一块樱桃煎放入口中，软糯的樱桃煎香气沾染在唇齿间。

“为了送姑娘小侯爷把府里各个院子都送了一遍，倒也是周全。”

喜鹊对陆瑾的印象改观不少，主动为他说话，毕竟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

盛如兰没说话，她目光迷离地瞧瞧樱桃煎，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中慢慢发芽。

他……是专门为我做了这一切么？

盛如兰嘴里的樱桃煎好像多了几分甘甜，让她有些迷失在夕阳和芬芳中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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