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飞望着森林深处,从心底生出一种无力感。他不熟悉这片森林,即使追寻着脚印的痕迹也不知能否找到秋诺他们,他将篝火上的钢锅取下喝着仍然有些刺鼻的洋葱汤,剥开一枚烤蛋。
就在这时,树林中突然出现了莎莎声,突然一个东西被人抛了出来,那东西在紫色的晚霞光下黑漆漆的在空中旋转着落在卢飞面前的火堆里啪的一声溅起了一片飘飞的火星。卢飞站了起来四处观望,临近夜色的沙滩的树林里点起了一个又一个明亮的火把,一些人影绰绰在丛林中移动,但是他看得出他们是为了他而来。
卢飞抄起一根燃烧的正旺的火把,解下腰间的消防斧默默的战力着,他看都没看火堆里那只血淋淋的人手。
“咻——!”
一支箭矢从灌木的后面朝着卢飞射了过来,其速度异常之快,精度异常之准,它瞄着卢飞的肋下打算扎出一个斜上穿透伤。卢飞眼角看到某个东西在灌木那里将灌木摇晃了一下,然后听见箭矢飞出的声音,连忙一个空翻躲到一块岩石后面,原先的地面上已经插着一支羽箭,斑点羽尾,漆木箭杆就连箭头都是金属的,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探过头然后猛地锁了回来,一支箭蹦在石头上弹跳了一下掉在他面前箭头闪烁着乌黑的光泽。
“妈的,还敢用毒,要是我有一张弓把你们都射趴下。”他望向沙滩火堆那头的帐篷,里面正好有一张复合弓放在布袋里,旁边还有几十支塑钢制作的箭支。
夜色中月光徐徐照在白色的沙滩上,篝火已经即将燃尽,树林中的人影躲藏在灌木后面与海水中那块巨石后面的人对峙着。突然一只明亮的火把在夜空中摇晃着飞了出去,顿时“咻咻咻”一片破空声追随着这个明显的光源而去,但是想象中的惨叫和呼痛声并没有出现,甚至连人影都没有看到。他们没有注意,就在火把扔出方向的逆方向,一个人影滚出了石头后面窜进了帐篷然后从帐篷后面蹿出躲到另一边林立的礁石后面。
借着月光,卢飞看到了极其匪夷所思的一幕。
十五个一模一样的人只身上身穿着一件破烂的麻衣(指用麻制作的衣服)手里拿着卡着刀片的木棍冲着火把追了过去,他们表情麻木,死板,就像是没有感情一样么,他们将手中的武器狠狠的砸到帐篷上一直到面前变成一摊子破布和纤细的铁钎为止。
“这怎么可能,总不会是十五胞胎兄弟吧?”卢飞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幅医生手忙脚乱的从孕妇肚子里取出一个又一个活蹦乱跳嗷嗷大哭的音儿。他摇摇头将这幅荒诞不已的画面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那些人开始借着月光和火把在树丛和岩石后面搜寻起来,眼下卢飞打算上树躲藏,但是正当他起身时一顿闷棍砸在了他的脑后,他顿时昏倒在地。
“不是她。。。这是昨天上岛的那批人。”
一个人打着手电拔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然后关掉手电对身后两个冰冷的人招了招手:“把他带回去,跟那些人分开关押。”昏迷之前他的耳边很遥远的地方仿佛有一个人这么说,然后猛地自己的两只胳膊被人拉扯着开始在草丛中拖行。
明亮的山洞。。。。
倒悬在平坦洞顶的火把。。。
倒立的佛像。。。。
几个面色麻木的一模一样的人离开洞口的背影。。。
火把在眼前晃来晃去,几乎都要贴在脸上了。。。
那人又将火把插在倒立的火炬槽里离开。。。。
。。。
有某段时间,他在昏暗的一个世界里任由着自己闲逛,突然眼前出现了一片火海,面前一个熟悉的背影拉着他沿着一片陌生的森林狂奔。枪声在后面响着,犬吠声和爆炸的声音,子弹嗖嗖穿过耳边的声音。
爆照的闪光和崩出土石砸在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感觉。
他们奔跑到了悬崖边上,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
而下面是一片凌厉的礁石,摔下去粉身碎骨必死无疑。
海面在海风的推动下迎接着他们,而礁石就像刀片一样在他们眼前迅速放大,突然他被人扯动了一下,一个身影将他护在胸口抱住了他而背对着下落的方向。
“啪嗒。。。。”
世界黑暗了,心如同被凌迟一样的疼。。。。
他沸腾的大脑在剧烈的化学物质的冲击下进入黑暗中休眠。
再一次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片雪白的实验室,他出现在一个医生的肩膀上像灵魂一样飘动摇摆着,而周围的人仿佛都看不到他,而他的视野仿佛也只能保持在五米之内。那个医生顺着人来人往的走廊一直朝前走,一直朝前走,路过了大厅,路过办公区,路过档案室,路过休息区,进入电梯,来到地下几千米密闭的一片地下建筑中,然后继续顺着由钢网,感应灯组成一条悠长的走廊,无数身穿生化防护服的人带着白色的面罩穿着白色的衣服和白色的手套与他们擦肩而过。。。
直到走进一扇门牌上写着“Five level permissions”的厚重的强化门。
虽然处在冷冰冰的状态,但是卢飞毫无波澜的心地不由得腾起了恐怖,愤怒,和悲伤的火焰。
那是以方阵排列的圆形玻璃水箱,无数的管道从天花板和地板上从接口接进去,总台上是一片巨大的屏幕和分析仪,十几个身穿晃眼的白色工作服的研究人员一声不吭默默的在来回的走动,视野走到了一具没有人碰过的冰柜面前,蹲下身子将横杆把手往怀里的方向一拉。
“哗啦——”冰柜中一个陷入沉睡的人露了出来。
一个个带着防疫外套的人在周围工作着,用一支支记号笔在那具完美温柔的躯体上留下着丑陋的记号。。。
一柄解剖刀闪着白光从下巴下的咽喉部位缓缓的切下去,沿着胸腹中间线径直一路切到会阴下,然后几双带着橡胶手套的手将皮扯开用卡子固定起来,然后扳开左右十二根肋骨,露出整片的腹腔与胸腔的内脏——一颗紫青色的心脏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们默默的一拥上前拿着手术剪和解剖刀开始摘取一个又一个器官,分门别类的摆放到反射着冷冰冰的青白冷光的不锈钢铁盘中,皮肤样本,毛发样本,血液样本,体液样本,甚至于还有一小勺灰白色的脑组织样本。。。。。一个不落的保存起来。那一对如勾的锁骨,娇嫩的雪峰,平滑的小腹,修长的手臂,饱满的胳膊,秀气的手腕,灵巧的手指。。。。。紧致的大腿,小腿结实的腿肚,有捆绑痕迹的淤青的脚踝,冰冷的脚趾。。。。
那是苍白的一具尸体,秋诺,那是秋诺被开肠破肚的尸体,她的眉心有一个五毫米大小的黑洞,所有的脏器经过清洗和防腐处理已经被人分门别类的单独存放在周围的玻璃罐里,而胸腔则被固定器撑开。此时的秋诺静静的闭着眼睛躺在钢板上,几个研究员将钢板小心的搬上了移动床架然后推到了总台正中间的横置的金属柜台上。
卢飞想离开,想逃离这里,但是他此时被粘在了这个罪该万死的家伙身上离不开!他眼睁睁的看见这些人从消毒柜中取出解剖工具,揭开了蒙着秋诺身体的尸布,露出像白色大理石一样细腻洁净的身体。
空洞的瞳孔,洁白的牙齿,柔软的舌头,精巧的耳廓。
混蛋。。。。
他的心在流血。。。。。。。
一具应该属于他的,属于他红颜知己留给他最后的遗产就这么被一伙强盗无情的侮辱一番之后再瓜分的一干二净。
他的灵魂颤抖着,世界再次进入黑暗之中。。。。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某一时刻大脑突然修复好了脑中哪一块短路的地方,电流啪的一声接到了一起,以一种畅通无阻的状态激活了全身。他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个刚刚从雨林里活着出来的时候,他的边上站着一个背着藤篓和藤弓的女孩儿,那个人全身被太阳晒成了棕色,长发用一根布条爽利地绑在脑后,双腿修长而结实,臀腰上用藤曼和一块切割处理过的巨大水牛皮做成的宽带束紧,上面还挂着绳索,软囊和一个皮水壶。。。
当时卢飞很久没饮水喉咙里突然不由得一阵火辣的干痛,他不禁咳嗽起来,这一咳,那个人就转过身来。油腻的头发黏在她的脸上但是丝毫没有减轻那股锋锐坚韧的气势,她发现了他,立刻朝着他奔跑了过来,却并没有像已经疯狂的其他人那样试图击倒他,而是上来托住了他将腰间的皮水壶塞进了她的嘴里。。。
他处理这些人的动作很快,解剖刀很麻利的将薄薄的隔离服和皮肤划开,动脉的血液喷溅出来,几个人抽搐着瘫倒在地上,周围的血迹近似于一个圆形,像图腾一样将秋诺的尸解台围在中间。
卢飞走上去,仔细的端详起来,他的视野是模糊的,他努力低头看清她最后的样子。
——————
“你要好好活下来。”
女子仿佛睁开了眼睛,僵硬的脸上突然扭曲了几下吐出一句艰难生涩的话,仿佛就像很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一样。
卢飞停下来,艰难的扭过头点了点头。
她笑了笑,眼神看向一边。
一个人脱掉了头罩,喘着气在地上爬着,从钢架下取出了一支手枪,颤巍巍的正举起来。卢飞迅速从解剖台边的器材架里抽出了一柄血渍斑斑的刀刷的扔了出去,一道寒光在空中划出一条刺眼的银线,便噗的一声扎在了那人的后颈上,精准的切断了她全部的颈神经。
“砰!!”卢飞摔在地面上,整个人瘫在那里,长期的倒吊和缚住手脚使得他的脑子和眼前突然变得昏暗起来,整个人无力而又虚浮的无法站立起来保持着平衡。眼前的那个变得模糊的身影清晰又模糊,模糊又清晰,两个气质一模一样的身影不断的叠合在一起有不断的分开。。。突然卢飞意识到了什么,浑身颤抖了起来。
“秋诺死了。”
他眼中有一团火焰熄灭了,心中那个常年温暖燃烧着炉火以驱散寒冬的屋子在失去炭火之后瞬间被涌入的冰冷的寒风吞没,他失去了他最珍惜的东西。。。复仇的情绪开始在心里凝结成一柄冰冷的镰刀。
男人拔起桌上的一柄带着血渍的登山镐剥开挡在前方高高的蕨类植物,穿过洞内瀑布朝着出口走了出去。
零点效应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