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奇怪剑客

被禁锢在空间锁定里的赛莫斯间谍已然没了逃跑的可能，回答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后，就被愤怒的荒泽鱼人们传送进了监狱。

对此，夜猫表示无比的同情。

要知道，荒泽文明是由一群海洋生物建立起来的，他们所定义的监狱，自然就是秉承宇宙人道主义和文明公约条款的，水牢。

在已有的、不能被公众所知的数据里，凡是被关进荒泽文明监狱的外星生物，基本上没有几个能在长年累月的盐水浸泡中存活下来的。

希望这位赛莫斯间谍能平安地撑到刑期结束的那一天。

象征性地默哀一秒钟后，夜猫转而去提醒仍沉浸在兴奋中的火鸟：“冷静。我们也该走了。”

火鸟随便应了一声，控制着薄膜一样的身体沿着天花板缓慢地挪向门口的位置。

这一副能够变化成任何形态的身体介乎于物质和生物之间，他们之前已经试验过无数次，以现有的生物探测系统，根本无法察觉到他们的存在，这也为他们在行动之中的表现提供了更多的从容和自信。

带着这份轻松，火鸟一边挪动着身体，一边在意识层面提问：“小野猫啊，你告诉姐姐，为什么这些计划外的事情总是这么好玩呢？”

“平淡。因为这些事情不像我们接受的委托任务，没有一定要达成的目标和限制，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情去处理。”

火鸟哦了一声，又问：“那我们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夜猫沉思了一下，隔了一会才回答：“冷静。还剩下5个小时，我们应该返回十号空间站。”

“返回了要做什么？”火鸟表现得就像是个问题宝宝。

“平淡。你想干什么就直说吧，不要拐弯抹角了。”

被戳破心思后，火鸟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反而兴奋地说：“这片星域还没有完全撤销警备，空间站之间的跳跃点也至少还要等1个小时才能开放，咱们再去偷，啊不对，再去参观一个研究所吧！”

“意外。李杨曦那里的研究资料还不够你分析的吗？”夜猫多少有些好奇地问。

“可进行比对分析的数据太少，我们所构想的回溯程式还缺少非常多的算法支持，李杨曦的生物体系虽然也有独到之处，但毕竟是建立在宇宙科学的基础上，和我们的理论体系还有些差异。”说起这个话题，火鸟就正经多了。

当火鸟正经起来的时候，夜猫就会变得格外听话，于是他直接了断地说：“冷静。好。”

此时，火鸟已经控制着薄膜一样的身体移动到了门口，尽管这扇科技感十足的门在理论上来讲是不可能有“门缝”这一说法的，但奈何他们的身体并不存在于现有理论之中，所以火鸟还是非常轻松地从下面的“门缝”里钻了出去。

控制室外的走廊上有不少行色匆匆的荒泽鱼人，火鸟大致看了一眼后，就果断地对夜猫说：“拿走主导权，姐姐懒得跟这群蠢货较劲。”

夜猫自然是知道她应付不来这种场面，倒也不去揭穿，一言不发地获得了主导权后，重新将身体聚合成了人体形状。

这个人体的高度只有指甲盖大小，再加上他的体质丝毫不会引起侦察系统的反应，视力欠佳的荒泽鱼人都没能发现有这么个奇怪的生物出现自己的脚下。

缩小版的夜猫感受了一下自己所剩无几的内息，略为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轻声说：“遗憾。形态改变后我的内息都要重新积累，凭借这样的体型能力很难及时赶到研究所位置。”

“了解，已控制清洁机器人V-319号。”恢复理性的火鸟冷冰冰地回应。

话毕，夜猫看到一旁的墙壁上开出了一个通道，从里面走出来一台只配备了吸尘器的小型机器人。

在正常体型生物看来小巧可爱的机器人，在此时的夜猫眼中，却是格外地庞大可怖，尤其是那个原本只能吸扯地面浮灰的吸尘器，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个毁天灭地的黑洞。

所幸体型变小之后，身体所能承载和消耗的能量也都成比例下降，只是说了一句话的功夫，夜猫自行流转的内功就从空气中获取了足够的气息，运满气的双腿一弹，就跳出了超过他身体大小十几倍的距离，直直地落到几十厘米高的机器人头上。

“你现在看起来一定就像是个跳蚤。”火鸟无情地吐了个槽。

夜猫置若罔闻，盘腿坐到机器人头顶，闭上眼吐纳了起来。

火鸟自知没趣，懒洋洋地说了句：“已设定好清洁机器人行走路线，预计10分钟后抵达研究所。”

然后她就没了声响，埋头处理起之前复制的研究数据。

就这样，他们坐着清洁机器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研究所，盗取完资料后，又颇有兴致地在里面逛了一圈才选择离开。

空间站外围星域里的菌虫们似乎已经被彻底击退，就在火鸟正意犹未尽地怂恿着夜猫再去偷几个研究所的时候，六号空间站在全频道里宣布正式解除警戒，星际航行也恢复运行。

于是夜猫立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身体恢复正常，丝毫不顾在耳边吵吵嚷嚷的火鸟，用之前那个白龙崎的警卫身份申请到了一台警用飞艇，跟着从各个空间站支援来的警卫们一起从跳跃点离开。

十号空间站似乎也经历了一场战斗，从跳跃点出来以后，夜猫看到了飘满星域的菌虫尸块，数量上并没有六号空间站那么多，但惨烈程度只怕也少不到哪里去。

夜猫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飞艇停到已经满是坑洞的平台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没有听火鸟的提议去偷遍整个六号空间站的所有研究所，于是这位心智忽高忽低的女性思维当场炸毛，在夜猫坐上飞艇的那一刻直接选择了关机，不擅长操控科技设备的他只能一路心惊胆战地把飞艇开了回来。

这玩意怎么这么难开！

安全降落的夜猫无比愤怒地想。

“因为你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机的火鸟冷不丁地嘲讽了一句。

夜猫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说：“平静。醒了？”

“早就醒了，顺便还欣赏了一下你笨手笨脚的样子。”火鸟继续着自己的冷嘲热讽，“你说你好歹也是在云溪城天字榜上留名的人物，竟然就连半自动系统的飞艇都开不好，这万一要是让陆云他们知道真相了，可不要笑死你。”

夜猫面无表情地摊了摊手，无所谓地说：“狡辩。术业有专攻而已，就像你，我都教了这么些年了，你却至今都学不会怎么使用内功。”

“哼！”

火鸟表示完不屑之后，发现自己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反驳，只能再“哼”了一声，转移起话题来：“你有没有发现返航的人只有你一个。”

坐在驾驶舱里的夜猫打开了光学影像仪，封闭的舱室立即变得像是透明了一样，显示出周围的景象。

破破烂烂的平台上，除了他的这台飞艇，只有几架或被酸液腐蚀、或直接坠毁的机体，角落里倒是停着一艘涂着宇宙救援组织“青叶”标识的小型飞船，但那毕竟不属于这个空间站。

夜猫关掉仪器，问：“关心。你还好吗？”

火鸟的声音有些低落：“嗯，没事，只是有点难受，你们人类的情绪真是奇怪，明明是不相干的人，甚至都不是自己的族人，竟然还会感到伤心，有这样不合理的情感逻辑也难怪你们会被差一点灭族。”

“感慨。是啊，人类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种群。”夜猫神情有些恍惚，“感慨。这种不合理，或许才是我们生存的价值所在吧，这宇宙，总不能太过理性。”

“瞎感慨什么，你又不是人类。”火鸟情绪回转地比翻书还快。

“失落。我或许曾经是个人类......算了，无关紧要，回溯程式完成以后，我们就能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了。”

夜猫的声音平淡且空洞，好像就连他自己，都不是完全相信自己说的话。

火鸟深知一旦说起这种话题，夜猫就会出现某种她不能理解的混乱，于是她再次转移话题说：“那一艘小飞船有问题。”

夜猫眨了眨眼睛，等待着火鸟继续往下说。

“我查了一下青叶的外派记录，他们并没有制定风竹星的救援计划，这艘飞船有79%的可能是假的。”

夜猫握紧了双手，问：“严肃。敌对组织？”

“可能性为4.3%，不排除仍在对我们保持追踪的第三方势力。”

说到这里，火鸟忽然顿了一下，随后她冰冷的声音略为缓和，语调也变得很是奇怪：“或许，你该看看这个。”

话毕，她在夜猫的眼前播放了一段监控影像。

画面里站着几个身穿白色宽松制服的人类男女，他们挤在一个儿童房间里，围着一个人类小女孩反复地解释着什么。

夜猫认出那个小女孩正是他计划着一并接走的李岚，她抱着那个圆球一样的奇怪机器人，紧抿着嘴唇，时不时地摇上几下头，显得格外固执。

那些身穿白色制服的人，在他们的左边胸口位置都有着一片青色树叶的标志，那个标志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技术做到了制服上，随着每个人各自不同的动作，胸口的青叶也跟着原地旋转飘动起来。

那确实是宇宙救援组织“青叶”的制服。

可这并不代表这些人就一定是青叶的工作人员。

“疑惑。你给我看这个，是想表达些什么？”夜猫有些不明白火鸟的意图。

火鸟也没解释，只是默默移动了一下画面。

影像整体向右偏移了一个身位，显示出了一个靠墙站着的人类男人。

他也是一身如雪般明亮的白色衣服，双手环抱在胸前，手臂之中，夹着一柄装在黑色金属鞘里的长剑。

此时，他满脸微笑地迎面看向影像这头的夜猫，帅气的脸上满是道不明的神采。

他似乎是知道夜猫发现了他，于是动了动嘴唇，说了句话。

本应该是听不到他说话的夜猫，耳边忽然响起了泉水般清澈的声音：“等你很久了。”

夜猫面无表情地开口，回应：“严肃。陆云，你来错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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