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狂飙演技的火鸟

夜猫的视线陷入了一片漆黑。

在极快的速度中多达千次的身形变幻，又在触碰到首脑的那一瞬间刺出了超过三百剑，哪怕是有被放大过的精神力加持，这具轻型机甲也终于还是承受不住，在那把蓝白光剑爆炸之前就已经成为了一摊废铁。

他的意识也随之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内，躲过了随后高浓度的能量爆炸。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失去了外壳保护的菌虫首脑定然经受不住那么强烈的近距离冲击，计划中的二阶段目标全部完成，接下来就要看火鸟怎么表现了。

以她的个性，只怕又要闹上一个天翻地覆了吧。

夜猫不无头疼地这么想。

他们两个的确是这个世界上对彼此最了解的存在，火鸟也的确再一次开始胡闹了。

她先是给风竹星的指挥中心发送了一条更换机体的申请，将那台已经被她折腾得一点能量都不剩的飞蟹机甲扔到一旁，操控着一台崭新的剑鱼机甲冲进失去指挥的菌虫群，学着夜猫的样子，用两柄光剑在虫群里砍来砍去。

只不过她的动作比起夜猫要显得更为僵硬一些，砍杀的效率自然不必说，低得简直不忍直视。

夜猫轻松一剑就能切成两半的1阶段异化菌虫，在火鸟手上至少要用上三四剑才行，至于那些躯体密度更高的2阶段异化菌虫，她甚至连它们的外壳都砍不开。

若不是现在已经没了首脑进行指挥，再加上另一边的防卫机器人们高效的远程打击吸引了绝大部分剩余菌虫的注意力，只怕这台机甲早就被拆成碎片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察觉到这一巨大差别的她在苦战无果之后，终于忍不住质问了起来。

夜猫回应：“无奈。你毕竟不会剑法，就算找得准它们的弱点，身体和意识反应也不一定能跟得上。”

火鸟发泄一般举起双剑往前面一只可怜的石虫身上乱砍了起来，一边砍一边说：“那你快教我！”

“无奈。那你看好了。”

话音刚落，火鸟的视线中就出现了一个淡淡的蓝色虚影，它挥舞着双剑，以凝重的节奏一前一后砍到那只石虫的身体左上方同一个位置上。

火鸟眼前一亮，马上照着虚影的动作比葫芦画瓢了起来。

原本相安无事的石虫立即发出一声惊叫，连连鼓动自己的气囊飞快逃离她的攻击范围。

火鸟看着负伤逃跑的石虫，很是惊异地问：“这是什么道理？”

“认真。光剑的热能杀伤力在1000V左右，石虫的外壳防御有7000P，生物体愈合速度为每秒10P，假定值成立，代入葛米乐公式计算，你之前乱砍的几剑造成的有效伤害在3000P上下浮动，根据石虫外壳密度分析，不均匀的热能攻击分散了它的表层物质受热均衡度，进而引发物质受热不均产生细微的温差裂痕，最后那两剑集中攻击在了石虫外壳的裂痕处，造成破除式穿透，如果你出剑的速度再快0.8秒，角度再左偏24.32度，将直接伤害到石虫内部躯体，形成击杀。”

夜猫极为认真地进行了一番分析，本就是AI程序进化而来的火鸟自然不会听不懂，但已经有了人类情绪的她发觉，一边认真听分析，一边躲避并反击菌虫的攻击，一边在大脑里理解分析内容，这样的信息处理办法直接引发了某种叫做“烦躁”的情绪。

于是她非常不耐烦地高声吼了一句：“给老娘说人话！”

夜猫此时的表现完美地就像是这世界上最好的AI辅助系统：“认真。经过情况分析，已认定你要求说的人话为人类俗语，简单论述我的分析，你刚才砍到了石虫的弱点。”

“那你还不赶紧把这些虫子的弱点都给标注出来！”火鸟似乎已经被菌虫折磨得失去了耐心，“这什么破机甲，连个辅助系统都没有！”

夜猫默默地照办了，虽然他很想说不需要辅助系统也能从那些虫子的动作上判断出弱点的大概位置，但考虑到或许会情绪失控的火鸟，他还是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看到菌虫弱点位置的火鸟高昂地喊了一声，舞动着双剑再度砍杀起来。

这一次，按照夜猫所演示的方法，她的杀伤效率就明显高多了。

很快，原本铺天盖地的菌虫群，在经过一番变故之后终于被消灭地不剩下几只了，基本上没有再出现损失的防卫机器人用激光炮一个挨一个点名，将它们全都永远留在了这片星域里。

奇怪的是，就算是首脑被消灭，剩下的这些菌虫一个都没有选择逃跑。

玩尽兴的火鸟控制着伤痕累累的剑鱼机甲飞回空间站，满是惆怅地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像这次一样开心了。”

夜猫生怕她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忍不住提醒：“无奈。不要忘记我们的计划。”

火鸟语气里满是嫌弃：“忘不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啰嗦啊。”

夜猫顿了十秒后才回应：“无奈。先不说这个，因为我们这边动作过快，不能及时赶赴外围星域的战场，所以针对虎鲸级舰队的第三阶段计划取消，建议开始执行第四阶段。”

原本有些意兴阑珊的火鸟猛然再次兴奋了起来，高声说：“对！我们要去报仇！”

夜猫忍不住再次提醒：“无奈。不要忘记你所扮演的人物性格。”

“忘不了！你个啰嗦的老头子！”

随着两人不停地拌嘴，飞回空间站的机甲完成了一系列检查之后，战斗环执行起了意识回收的程序。

又是一阵令人眩晕的眼花缭乱，火鸟的意识也回到了身体里。

她所在的第3层战斗室中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奇怪声音，有表示轻松而呼喊的，也有精神受伤而痛呼的，一副大战过后的寥落。

睁开眼的火鸟看到身旁少了几张座椅，想了想应该是在迎接虫群正面冲击时损失掉的几架机甲的操纵者，靠多个意识融合成的新型意识死亡后，他们怕是也受到了同等的精神创伤，就算救回来怕也要损失掉不少正常生物应有的功能了。

刚才还沉浸在兴奋中的火鸟觉得不开心了起来，她又看了看战斗室里的其他生物，他们的脸部大都沾了些体内渗出的血液，显然都受到了损伤。

其实就连她自己也是脸色苍白，战斗环放大了使用者精神力的同时，也一并放大了他们所受到的伤，那种在放大后直击心灵的痛苦足以碾碎任何人的理智，毫不留情地摧毁他们的脑神经。

所以这种看似安全的战斗方式，实际上比亲自上阵更具危险性。

这也是为什么除了荒泽文明外，至今都没有第二个文明愿意使用类似战斗系统的缘故。毕竟，在所有宇宙文明中，只有极少数的种群才会拥有高强度精神力，而且他们无一不是各自文明中最为精英的战斗单位，哪怕只是损失一个，都能被称作重大的军事损失。

也就是荒泽生物们除了精神力外一无是处，不然也不会闲着没事，研发出这样难以进行资源补充的武器。

意识完全恢复的火鸟晃了晃有些发懵的头，本就白皙的肌肤看上去更是白得吓人，她皱了皱眉，冷着脸踹了一脚自己的座椅。

之前那位被她吓得不轻的女性鱼人的虚影立即出现在她面前，唯唯诺诺地说：“长官，您有什么吩咐？”

火鸟指了指自己，冷冷的回应：“指挥中心。”

“好的，您请稍等。”

女性鱼人手忙脚乱地启动了传送系统，连同座椅一块，将火鸟转移到了指挥室。

当火鸟高挑优雅的身影出现在指挥室后，在场所有的鱼人都在第一时间，无比严肃地对她行了一个军礼。

她刚才在星域作战中所展露出来的强大战力，已经深深折服了他们，并且接下来还有一系列的行动，都需要这位人类女性主动协助才能实施。

负责总指挥的鱼人将军整了整自己的服装，抬起机械腿就要朝火鸟走去。

他要邀请这位神奇的人类女性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进行一场高度机密的对话，当然，如果情况允许的话，他或许会约她去喝一杯海藻茶。

然而并不等他走到面前，火鸟就站起身，冷冷地盯了他一眼。

那冰冷中饱含怒火的眼神直接镇住了鱼人将军，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因为从那双美丽的眼睛里，他分明看到了冷冽的杀气。

鱼人将军被那眼神盯得发毛，不由得快速回想了一下见到她以后的所有行动，怎么都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火鸟见他停住，更加卖力地表演起来。

她“哼”了一声，不再去看鱼人将军满是错愕的鱼脸，转过身，径直朝指挥室角落方向走去。

迈动脚步的同时，她暗暗用力踩着自己的高跟鞋，故意发出了一连串清亮的声响。

所有人就这么看着她走到了角落里一个鱼人的面前，伸出白玉一般的手臂，指住那鱼人，无比冰冷地说：“你偷了什么！”

唰。

所有鱼人把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位被指控的鱼人身上，后者满脸惊讶，有些慌张地解释：“偷？长官您是不是弄错了？”

他的声音和火鸟在飞艇上听到的1号驾驶员别无二致，即便装出一副慌张的样子，语调和用词却还是略显严肃。

火鸟深吸一口气，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一股从未感受过的情感灌注了她的全身，让她忍不住有些颤抖。

“你做了什么！”她忽然尖声叫了起来。

在所有人的错愕中，她洁白的肌肤忽然泛起了一层诡异的绿色，好像被某种致命辐射正面射中一般，她的身体连同衣服和鞋子，在一瞬间膨胀成一团深绿色的液体，随后又猛地变得透明，像滩水一样摔到地上，就此消失不见。

场面似乎凝固了。

所有人都只剩下一脸见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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