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敌袭

轩明收敛心神，拉住阿沧跑向船头，同时望向身侧的海面，只见一艘不大的海船吃满了风帆，与自己所在商船保持平行，正极速靠近。

“嘭~”

船身又是猛烈一晃，撞击点却是在相反的方向，也就是说另一处还有一艘船已然靠拢，与眼前这艘形成了裹挟之势。

“先生，是海匪。”与右卫门一直跟在轩明附近，此时拔刀在手跑了过来。他的脸色因紧张而发白，呼吸的规律也变得不均匀。

“到船头去，把其他人都叫出来。”轩明大吼着，快步奔去。

三人来到船头甲板，见船主正在焦头烂额的指挥一众水手拉帆转舵，希望以速度和技巧摆脱海匪的追赶。这商船常年干海上的营生，如此场面见过不少，规矩也是懂得。水手中一名头领一样的人物跑到右舷方向，扯开嗓子对正在实行撞击的那艘贼船喊道：“你们是哪里的水军？我们这一路该奉敬的船主都奉敬过了，如果漏了哪一位大人，那实在抱歉的很，我们愿意送上相应的礼物。”

那头领中气十足，声传数里，但把这番话连喊了两遍，依旧无人出来应答。直至喊到第三遍时，一支羽箭骤然射来，正中头领的脑门。他惨呼一声，滚翻在地，鲜血从捂着伤口的掌中喷涌而出，身子抽动几下就此咽气。

阿沧吓得惊叫出声，待在甲板上少数的几名女客也都害怕的卷缩成了一团。

轩明第一次见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那种生命猝然逝去带来的震惊，是无法以言语来形容的。他看过太多的战争电影，玩过太多的策略游戏，自认为置身其中也可以杀伐果断，但当真的有一具鲜血淋漓的人类尸体躺在面前时，他还是害怕了。

阿沧双手颤抖，紧紧搂住了轩明的肩膀，这带给了他力量。毕竟在女人面前，男人的勇气会自发的涌动而出。

船主慌张的喊道：“女人都躲到船舱里去，带刀的商客都出来抵御。这些海匪不讲规矩，我们要拼命了。”

轩明对阿沧道：“快，你跟她们一块躲进去，我不喊你就不要出来。”

“不，我......我跟您在一起。”阿沧紧拉着他的袖子不愿松手。

情势紧迫哪里再容废话，轩明拉着她跑向舱门，一把将她推了进去，随后拔刀出鞘与赶来支援的商客一同奔向右舷。

时尧派去萨摩的守卫算上与右卫门共有十人，虽然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武士，但胜在年轻力壮。而一众商客中，排除那些年老体衰，没有携带武器的人后，依然还剩二十余人可以作战，加上船中原有的十几名水手，算来可以用作防御的战力共有五十人左右。

那名头领死后，有些水手从库房中取来了弓箭和护板，架在了右舷处，开始与贼船对射。这些水手都是雇佣来的浪人武士，越是富裕、航程越远的商船，雇佣的武士便越是高等。别看他们一个个穿得破烂朴素，但刀、弓娴熟，与一般的海匪作战根本不在话下。

然而，那些贼船上的海匪显然也颇不寻常，不但配合无间，更有专人指挥他们作战。这边的水手只射了几箭，那边的海匪已射了两轮，箭矢如雨，全部穿透了护板，有些更钉入了船身。

轩明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有些喉头发干，握刀的手也开始有气无力。与种子岛那没有正式开始的内乱不同，这此是真正的战斗，生死就在顷刻。

“不行，我们待在这里简直就是活靶子，退回甲板上去吧。”他呼喊道。

众人觉得有理，刚要起身离去，对面又是一轮劲射。

“都趴下。”一名年长的商客大呼道。

十数枚利箭几乎贴着他们的头皮飞过，钉在了舱室外部的木板上。有两名身材臃肿的商客来不及躲避，双双重箭，一人惨嚎着摔入了海中，另一人连喊都喊不出来，直接扑翻在地。

那年长的商客见他已经无救，用力拔出射在他心口的箭矢，血柱射出，溅在了轩明的脸上，这滚烫而腥味实足的感觉让他几欲作呕。相比于被刺杀的那一夜，如今的危险才让他真正清醒过来，自己真的处在人命贱如蝼蚁的战乱时代。

年长的商客拔出利箭后放在手中掂了掂，又瞧了一眼箭头和箭杆，皱眉道：“不对，这是正规作战用的弓箭，他们不是海匪。”

这年头豪族冒充海匪打劫商船的事并不少见，但种子岛前往萨摩的这段海路由于来往船只众多，且受到岛津家及其下属水军的保护，所以是没有豪族敢乱来的，因为那是破坏岛津的经济发展，等同于宣战了。

对方射箭的频率渐渐放缓，只听那艘船上有人在怒斥着什么，说的似乎是：“不要再乱射了，我们的目的是把他生擒。”

这人的声音好熟，恍惚中轩明觉得像是在哪里听过。

趁着敌人不再射箭的空隙，支援右舷的众人逃回船头，刚跑回来就听有水手吼道：“他们在左侧接舷了。”

右方的敌船拖延了商船的航行速度，使左侧的敌船有时间将抓钩抛上了船舷，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搭起了一座由绳索构成的桥梁，一名名身着短衫、兜裆，黑瘦的像猴子一样的海匪，攀着绳索爬上船来。他们每人口中咬着一把短刀，背后还背着形状各异的长刀。

几名水手探出身子，不断挥动着手中的武器，想将绳子砍断。但这些绳子又粗又硬，悬挂的位置又使船上的人使不出力气，致使他们砍来砍去只在绳子上弄出了几条毛丝。

轩明冲了过去，握紧武士刀使劲一挥。他人高马大，用的又是时尧千挑万选购得的好刀，这一挥直接在绳子上砍出一道缺口。攀在绳子上的海匪见状吓了一跳，单手取下叼在嘴里的短刀，怪吼着向他掷去。别看这海匪身材瘦小，腕力却着实不弱，短刀去得迅猛无比。

打篮球的人对于这些丢来的东西最是敏感，轩明闪电般往旁边一闪，然而那短刀还是在他左颊上留下了一道血痕，最后钉在了船上。

轩明再次感到热血在脸上流淌，这次却是他自己的，他讨厌这样的味道。隐隐的疼痛使他有些发懵的脑子瞬间清醒，同时肾上腺素也刺激着他的怒火。

“TMD！”他用汉语破口大骂，长刀顺势一挥，身下的绳索直接砍断。

那海匪惊呼一声，握着绳子掉了下去，头在敌船上狠狠一撞，落入海中被浪花一拍，没了踪影。

轩明借此怒气，边跑边砍，一气之下又砍断了三根。此时一名海匪快要爬上船舷，头已探了进来，轩明想也不想，双手握刀本能的往他脖子上一挥。

人的脖子比想象中硬得多了，除非久经训练否则不可能一刀砍下。轩明虽然在岛上练了许久的臂力，但无人指导根本练得不得法，这一刀没入了海匪的后劲中，便再也砍不下去了。海匪厉声惨嚎，双眼充血，两手如爪乱舞着扑了过来。

轩明完全吓呆了，松开了刀仓惶的往后退去。猛然间，一个魁梧的身影从他旁边窜过，反手握住海匪脖子上的长刀，微一使劲，竟直接将人头平切了下来。污血从腔子中喷洒而出，轩明或是震惊或是害怕，整个人都呆住了，双目圆睁，任由鲜血散进双眼中——世界变成了红色。

在这红色的世界中，之前那名古怪的汉子正在欣赏着血液从锋利的刀身上缓缓淌下。他“桀桀”怪笑着，扭头瞪着轩明，道：“你，配不上这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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