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口中提到的萨摩守,应该就是岛津家的家督岛津贵久。说起这个贵久,那可厉害了,他与时尧父子不同,在日本战国史上名声不小,岛津家正是在他手中打下了再次崛起的坚实基础。
但令轩明不解的是,在印象中贵久似乎并未担任过萨摩守护一职。他向时尧父子做出了询问,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可另一个谜团也随之而来,贵久是怎么知道世上还有自己这么一号人物的?
轩明将身前的信拿了起来,迅速的扫了几眼,果然在字里行间找到了“大明国”、“轩明”这几个字。除非这封信是假冒的,否则惠时所言并无虚假。
“这是怎么回事?”他晃着信奇怪道,“贵久是怎么知道我的?”
时尧摇头道:“这......我也想不通,我还以为萨摩守和先生是故交呢。”
惠时环抱着双手,叹道:“先生,还记得那夜你和我说的,我们种子岛家内部也并不安泰吗?”
轩明略微一想,已然明白。种子岛家虽然与岛津交好,且基本上已是臣服的姿态,但毕竟孤悬在外,为了掌控种子岛的一举一动,贵久或许早就安插了眼线,将惠时父子俩盯得死死的。
惠时又道:“萨摩守心机深远,‘耳目’聪灵,乃少有的英主。嘿,只怕我晚上会睡在哪,他都是知道的。那日狂喜郎胡说什么与岛津争雄,如今想来真是后怕不已。好在我父子俩并无此心,否则难以活到今日。”
轩明心中一凛,若果真如此,那自己“岛津五代无庸主”的言论也会传入贵久的耳中,他必然会感到好奇。再加上这次,自己在种子岛的内乱中活跃非常,也肯定会引得他更为关注。
轩明不禁有些自鸣得意,能得到贵久这样一个豪杰的赏识,看来自己果然是个人才啊!
时尧惭愧道:“先生既然要离岛,不知能否顺带着携上铁炮,去与萨摩守见一面呢?”
轩明暗暗发笑,既然贵久发了话,他们小小种子岛自然不敢拒绝。反正自己本就不想待在这了,不如趁此机会离开。但就怕“离了狼穴又入虎口”,到时见了贵久后,他也把自己当做什么“神仙”看押起来,那可怎么办?
算了,管他的呢,走一步看一步,先离开这座海岛再说。
轩明点头答应,又道:“去见贵久可以,但你们必须让阿沧跟我一起走。”
时尧为难道:“阿沧是我们家中最出众的侍女,我实在有些舍不得。可既然是先生发话了,我也只能忍痛割爱。”
这话说的极没意思,真的舍不得又怎会把她安排过来伺候别人,假模假式的说这些话,无非是要让轩明觉得欠了他的人情。这个时尧啊,自打正式掌权后,原本仅存的那点真诚也完全没有了,权力腐化一个人的速度快得让人难以想象。
一切安排下去,轩明两天后离岛前往萨摩国。除了他和阿沧外,时尧另外委派了与右卫门和几名武士作为使者和护卫,随同前往。而送给岛津家的礼品,自然不能只有一挺铁炮了,其余备下的珍奇宝物自不在话下。
离开的前一夜,阿沧却突然不见了,阿柊说她要去和几位朋友道别,明日会在港口与使团汇合。由于轩明忙着整理行囊,对此便没有过于上心。这些日子,惠时父子送了他不少东西,但他只挑选了一把锋利的武士刀和一些“永乐钱”、金银锭带走,其余的都留在了居馆。
收拾的过程中,一支来自大明的金钗引起了轩明的注意。他将阿柊叫了过来,将金钗递到她的手中,道:“承蒙你照顾多日,无以感谢,只能送你一件身外之物了。”
阿柊自从被轩明拒绝后,便格外的规矩守礼,有时两人单独相遇她也只是微笑应对,不发一言。此时接过金钗,阿柊端详了一会儿,见尾端是两只缠绵在一起的凤凰,调笑道:“听闻凤凰本是一对,不离不弃。先生把这送给阿柊,是希望我跟您一起走吗?”
轩明浑身一震,大为尴尬,赶紧解释道:“不......唉,你若不喜欢,我再送你一件别的。”
阿柊将金钗一藏,不让他夺去,道:“玩笑的话,先生何必当真呢。”收敛笑容,说道:“先生这一走,阿柊恐怕再也见不到您了,能不能请先生为阿柊戴上这支金钗呢?”
轩明不想离开前再招惹这没来由的桃花,刚要拒绝,可一见阿柊那无比认真的眼神,又想起这一个多月的相处,心瞬间软了。他叹着气,将金钗缓缓插在了阿柊的发髻上,感慨万千。
这个女人的后半生将会很可怜,是不是要向她提个醒呢?
“阿柊,你......”
“多谢先生。”阿柊没让轩明把话说下去,先行拜倒,随后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快步退出了屋外。
第二天,轩明一行早早出发,大概十点左右到达了最近的商港,一艘从“伊予”来的货船会在十一时出发,前往萨摩。
“奇怪,阿沧还没来吗?”轩明在登船口张望着,向留守的兵丁问道。
不但阿沧没来,惠时父子以及阿薰都没有前来送行,这绝对不正常。
与右卫门惭愧道:“先生上船吧,不必等了。阿沧她......她是不会来的。”
“什么?”轩明感到了不安,自己似乎又被摆了一道。他微一沉吟,不由得怒喝:“时尧将阿沧扣留起来了,是不是?!”
与右卫门和一众武士同时跪倒,道:“先生请您别问了,上船吧。”
“混账,你们给我让开,我要去找时尧算账。”轩明踢翻了一名武士,走出人堆,却发现自己的马不知在何时已经被人牵走。
糟糕,昨天辛苦整理的包袱还挂在马鞍上,那些金银也就罢了,可里面还有汪直赠送的胁差以及对自己来说无比重要的T恤、牛仔裤,那是他作为未来人仅存的纪念。
瞬间,轩明明白了一切。时尧虽然放他去了岛津家,但只要把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某些东西留下来,他迟早是会回来的。
“卑鄙,无耻!”轩明怒不可遏,从腰间拔出长刀,顺手砍断了两旁足轻手中的长枪,下一刻似乎就要往他们的脖子上斩去。
“让时尧来见我,快去!”他大吼着,将刀架在了与右卫门的肩膀上。
与右卫门始终跪地不起,或许是因为羞愧,头也不敢抬,说道:“事已至此,请先生上船吧。若您执意不上船,只怕......只怕阿沧会有危险。”
“怎么,时尧让你这么来要挟我的?”见与右卫门不答,显然已是默认,“他敢!他要是敢伤了阿沧,我灭了你们种子岛,信不信?”
与右卫门大为惶恐,道:“先生,领主实在是不舍得您离去,担心您不再回来,这才出此下策。领主明知这么做定会惹得您暴怒,可还是愿意冒此风险,足见对您的看重和依赖啊!”
此刻,轩明怒火中烧,什么也听不进去,盘算着应对之策。猛地,一条毒计浮上心头:“好你个时尧,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不是要我去见贵久吗?好好好,我就借岛津之手灭了你们种子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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