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时尧分别后轩明思绪万千,总觉得自己的回答像是在怂恿什么。惠时对自己可谓礼数有加,若真的引得父子二人相争,他心里会过意不去的。但又转念一想,他们对自己来说都是几百年前的古人,有些事的确如汪直所言“命中注定”,不管最后会发生怎样的变故,又与自己这个未来人有何干系呢?
茫茫乱世,一个小家族的生死无足轻重,与其在这小岛上瞎费心思,不如正式开始下一步的行动。既然这个时代的语言已经学会,自己又有了一定的防身技巧(日本武士没有当初想的那么厉害、可怕),是时候该准备出发,踏上前往尾张的旅途了。
轩明原本想怎么着也得花费一两个月的功夫,如今看来这半个月已经足够了。
他单人一骑回到馆中,径直来到了阿沧修养的卧房内。由于阿沧舍命相救轩明,立功不小,致使她如今的待遇与之前相比大不相同,不仅有专人的服侍,每餐的饮食也格外的讲究,生鲜是不能吃了,兔肉、鸡蛋、蔬菜却都能供上。
“先生,您来啦!”见轩明到来阿沧欢喜不已,她整日趴在屋子里修养,动也不能动,早已闷的发慌,每天最大的期待就是轩明。
轩明微笑着坐到她身边,如往常一般,掀开纱巾的一角,查看伤口愈合的情况。夏日里小疮口想要速愈也是不能,何况是这样的刀伤。
他叹了口气,轻声道:“比昨日又好些了吧?”
阿沧轻轻点头,面上带着温和的幸福笑容,小声道:“先生,今日还是说那个皇宫里的故事吧,紫小姐和鸟小姐要相会了吗?”
几日相处下来,轩明知道她最喜欢才子佳人的故事,最好还是那种大团圆结局的,所以在半个月的时间里说了不少。可中国的古典爱情故事大部分都以悲剧收尾,他肚子里实在货尽,逼不得已只能在前几天把《还珠格格》改编了一下说了,竟也让她听得津津有味。所谓的紫小姐和鸟小姐,便是紫薇和小燕子。
轩明摇头道:“今日不说故事了,我是来和你道别的,我......恐怕要离开了。”
阿沧一愣,颔首微笑道:“我明白了。”转过脸去埋在了胳膊里。
她没有出声挽留,但不多时轩明便听到了轻轻地啜泣声。阿沧这个样子,像极了他初中时那个明明受了委屈,却闷在心里不去麻烦别人的女同桌。每到这个时候,轩明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安慰她,逗她开心,因为这样的女人太惹人怜爱了。很可惜,那时他还不懂爱为何物,结果错过了。
阿沧让轩明回忆起了青涩的过往,心头不由得火热。他轻拍着阿沧的肩膀,安慰道:“别哭了,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走的话......”
“我愿意。”阿沧激动道,旋即又羞得低下头去,“先......先生可知,那日的晚宴上,本不是由我来服侍您的。”
“啊?这是何意!”
阿沧低垂着眼帘,挂着泪痕,微笑道:“当日除了阿柊姐姐外,领主对其余侍女是未有安排的。大伙儿将餐食送到谁手上,便去服侍谁。但......但奴婢在院墙后偷偷瞧见了先生,也不知怎么便......便......”阿沧又将头埋进了手臂中,耳朵根已羞得通红,“我与一位要好的妹妹换了位置,因此服侍先生的就变成了我。”
轩明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故事,看来她对自己早已动情,这份默默无言的爱再加上她奋不顾身的相救,令轩明怦然心动,不由得像个浮华浪子一样撩拨道:“哈,可我这个蠢货当时却像头猪一样,只顾着吃食物,没发现身边还有个如此美丽的姑娘,真是该死了。”
阿沧噗嗤一笑,似乎牵动了伤口,又是疼得一声轻呼。
轩明感到心痛,同时发现自己也动了真情,但脑海里那道“夷夏之防”的枷锁仍紧紧束缚着,令他矛盾不已。
正在此时,屋外传来了嘈杂的争吵声。这个小居馆一向安静,那些守卫从来都不敢高声言语,这是怎么了?
轩明心知有异,令阿沧好好待着不要动,自己快步奔出院落,却见一众武士在馆外分成了左右两拨,各自手按刀柄,随时都有火并之势。
“出了何事,你们这是干什么?”轩明呵斥道。
由于惠时有言在先,让所有人都将他当做领主一般,所以这个馆内的守卫俨然将他奉为自己的主人。
一个长着胡渣的守卫解释道:“先生,这些人不知得了谁的命令,竟想包围居馆。”他说话时视线始终盯着对面这帮人,刀柄上的手也丝毫没有放松。
轩明发现与他们对峙的大概有二十多人,在人数上便超过了原来的守卫,并且其中几人手里还握着打仗用的长枪。
“你们是谁?”他喝问道。
一个少年人回答道:“先生,我们是奉时尧大人的命令前来保护您的。”
“时尧?他不是刚从这离开的吗?”
“是的,时尧大人正是在归去时命我等保护居馆,不让他人在这几日来打扰您休息。”
长着胡渣的守卫大怒道:“混账,简直是胡说。领主怎会下这样的命令,老太爷知道吗?”
少年人冷笑道:“我们只知听领主大人的命令,老太爷知晓与否,我们可不敢细问。”
守卫们开始狐疑,对眼前的状况感到莫名。
轩明却明白了,时尧是要“禁锢”自己不与他人接触,而这个“他人”指得正是其父惠时。果然,这个十六岁的领主已经忍受不了退隐父亲的操纵,要亲自动手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了。
少年人对众守卫喝道:“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们了,快回去吧。若再不离开,我们只能按领主吩咐的,将你们全部逮捕。”
胡渣守卫冷笑道:“嘿,臭小子,有种的就试试,看谁的刀快。”
时尧所派来的人中,又听有人喊道:“清兵卫叔叔,我们真的是得到了时尧大人的命令,请您不要怀疑。或许老太爷也知道此事,只是领主来不及和我们说明。您先带各位叔叔回去,向老太爷报告,一问便知了。”
胡渣守卫朝人丛中扫了两眼,大概是看到了相识的人,笑道:“好小子,这才多少日子不见啊,竟然长这么大了,你老子还好吗?”
“还好,就是腿疾时有发作,他跟我说哪天见到叔叔您就请回家去喝酒。”
“嘿,喝酒我是不去了,让我离开这里也是不行。”清兵卫断喝道,“没有老太爷的吩咐,我们绝对不走。”
为首的年轻人叹息着,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眼见着双方就要动手,轩明霹雳似的一声大吼,怒道:“我喜欢清净的地方,惠时和时尧这才请我住到这里,你们如果打起来不是污了我的居所吗?何况馆内还有病人,若打扰了她静养,我饶不了你们。”转而对那守卫道:“你叫清兵卫是吧,带着你的手下回惠时那里去吧。”
“可是先生......”
“不要再说了。若惠时责怪起来,你便说是我的主意好了。别忘了,你们老太爷嘱咐过,在这居馆里我就是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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