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讲个故事

轩明来到这个时空前，刚把张国荣的《倩女幽魂》重温了一遍，所以印象最为深刻。

“宁采臣误入兰若寺，从此开启了一个与前半生完全不同的鬼域世界。我现在不是跟他一样么，而且也是‘艳福不浅’。”

他暗想着苦笑摇头，对阿薰说要给她讲个明国的鬼故事。

阿薰瞬间来了兴致，将阿沧也拉了过来，俩人安安静静的跪坐到轩明的下首，等待着他开始。

轩明常听单口和评书，说书的技巧未见得真能学到手，但要活灵活现的讲个故事骗骗小姑娘那是完全没问题，何况还是两个寡见少闻的古代小姑娘。

只听他有板有眼的将《倩女幽魂》的电影剧情娓娓道来，从宁采臣的俊秀相貌，燕赤霞的霹雳手段，直讲到小倩的婀娜魅影。这些场景犹如就在他的眼前，因此描绘的也更为详尽和真实，令听者恍如置身幻境之中。虽说在一些语法和具体用词上他还是存在着诸多问题，但依然瑕不掩瑜。

只见阿薰和阿沧的表情时而欢喜，时而忧愁，时而惊惧，随着故事的变化不断转换。她们俩真是世上最为优秀的听众，这样的表现让轩明更是起劲，讲的丝毫不知疲倦。原本一个半小时的电影，被他夹杂着部分《聊斋》的内容进行了倒叙、插叙以及评述，使剧情更为的刺激动人。

不知什么时候阿柊也来了，跪在屋外的移门后，默默倾听着。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日已偏西，而故事也终于讲完了。

阿薰和阿沧早已情不自禁的抹起了眼泪，对于宁采臣和小倩最终分别的结局实在难以接受。

阿薰的小手握住轩明的胳膊，央求道：“先生，小倩好可怜啊，让她和宁采臣在一起吧，好嘛？”

轩明哑然失笑，没想到她会那么入迷，一抬眼，见阿沧也是满脸期盼的表情，看来也是一般的心思。

轩明安慰道：“正因为有遗憾所以才变得美丽啊。小倩没能再和宁采臣见面，可是宁采臣后来还是遇到了一个和小倩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那却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阿薰的眼睛又睁的老大，忙道：“先生快说，快说。后来怎么样了？”

轩明却说得有些累了，他刚想拒绝，只听屋外的阿柊说道：“已经很晚了，待会儿老太爷和领主一定会过来，必须尽早准备。”

阿薰难掩失落之情嘟起了小嘴，怏怏离去。

阿沧向轩明一拜：“感谢先生，这是奴婢今生听过最动人的故事了。”说完，也退下去忙碌了。

此时，阿柊缓缓走入室内，她犹如冬日里绽放的山茶花，虽然娇艳却蒙上了一层寒霜。轩明看到她的眼角仍挂有泪痕，是还在为浴室里发生的事伤心吗？

回忆起刚才的场景，轩明又是一阵脸红，说道：“我对你没有任何偏见，只是......只是我有我的理由，那样的事是不可以的。”

阿柊满脸堆笑，但眼神却格外的冰冷，只听她柔声道：“是阿柊没有服侍好先生，还请您不要怪罪。既然先生不喜欢我，奴婢以后会知道收敛的。”说完，一欠身子，退出了轩室。

不知为何轩明感到后脊生寒，这女人善变的让人害怕。

虽然惠时只安排了阿柊、阿沧、阿薰三个侍女来服侍，但她们主要在内院负责轩明的饮食起居，外院的其余杂活还是会有专人去做，甚至连主屋的正门入口都有卫兵把守。

轩明并不知道这些，他现在与其说是客人，更像是个被好生招待的囚徒。

晚些时候，惠时父子果然回来拜访了。经过一番寒暄询问后，几人到正厅用了晚宴。这次只有轩明、惠时、时尧三人，惠时竟让轩明与自己并列而坐，时尧反倒坐在了下首。

吃到一半，惠时道：“先生，我向您介绍一个人。”向长廊处唤了一声。

不多时，一个身形结实的中年汉子低着头，从长廊拐角转进厅内，跪伏在三人面前。

惠时介绍道：“这是我们种子岛手艺最好的铸刀师，叫做八板清定。”转而对跪着的汉子道：“金兵卫抬起头来，见过先生。”

八板清定微一侧身，抬起头，向轩明深施一礼：“小的就是八板金兵卫。”

轩明脑中嗡得一声，有些眩晕。这八板清定是阿柊的父亲，他昨夜在宴席上就已见过，当时只觉得名字很熟悉却没想起来是谁，此时听惠时说了他铸刀师的身份，猛然间醒悟过来。

在轩明看过的那本书中记载着这样一段，时尧重金购入铁炮后即刻命令铸刀师八板清定进行仿制，然而这一次的仿制由于缺少重要零件的铸造技巧，导致完全的失败。约莫一年后，又有洋人意外的来到了种子岛，清定为了获知铸造技巧从而一雪前耻，将自己漂亮的女儿嫁（送）给了洋人，这才打造出日本本土的第一支铁炮。

眼前的汉子正是铸刀师八板清定，那他嫁给洋人的女儿难道就是......

“你有几个女儿？”轩明脱口问道。

八板清定愕然，困惑的望向惠时。

惠时笑道：“一定是阿柊已经跟先生说了。”

八板清定了然，点头道：“是，小人只有一个女儿，正是阿柊。”

“果然！”轩明不由得在心中惊呼，那种莫名的恍惚感又袭上心头。

若自己所看的书记载无误，则阿柊的命运已然注定。在这个时代身为女子是可悲的，她们存在的价值不过是某些人手中的工具，仅此而已。

一瞬间，轩明为阿柊感到可悲，不过又想到她过于轻浮的行为，或许日后嫁给洋人是她本人愿意，“主动请缨”也未可知。

轩明对这样的小事不再上心，故作高深的对惠时道：“你是想让金兵卫根据那两挺铁炮来仿造一支，对吧？”

惠时哈哈大笑：“先生竟一眼就看穿了，了不起啊！”

轩明心想：难怪昨天议价时，你要把金兵卫叫过去嘀嘀咕咕，恐怕就是在问以他的本事能不能仿造的出来。

时尧也跟着道：“若我们自己也能造出铁炮，那以后便无需再向南蛮人购买，更可以将种子岛的铁炮卖往其他国土。”

这小领主心里的小算盘打得贼响，轩明觉得他们父子俩在日本战国史上虽说不怎么有名，但也算得上是精明过人了。

他对两人摇头道：“可惜啊，我虽然会使用铁炮，但对于铸造的方法却一无所知，我帮不上你们。”

惠时道：“铸造的事本就无需劳烦先生，只要您能教金兵卫如何使用铁炮就可以了。”

八板清定不失时机的拜倒道：“拜托您了！”

轩明不大情愿应这差事，但‘吃喝住’都是人家的，而且这次仿造反正会失败，所以答应下来也无关紧要。

就这样，轩明同意了教八板清定使用铁炮。

惠时父子欣喜不已，这第一日便不再提其他要求了。

晚餐结束后轩明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匮乏的古代夜生活，好玩、热闹的事种子岛上都没有，在这个幽静的处所，除了各种意义上的睡觉，便没有其他事可做了。

他的卧房就在之前那间轩室的隔壁，通风很好，面积也不算小，但不能睡在床上总还是感觉怪怪的。

阿柊、阿沧、阿薰三人则轮流守夜，睡在卧房旁的隔间，如果轩明有什么需要，轻轻唤一声她们便能听见。只要轩明愿意，他可以在三人中任挑一个，甚至让三个一起陪伴着度过漫漫长夜都是可以的，但他不会这么做。

夜已深，轩明始终难以入睡，对未来的不安使他辗转反侧。

蝉鸣不止，清月撒地，“噔噔噔”几声轻响，有个影子移动到了轩明身边。

轩明吓了一跳，还不等跳起来，那个影子已趴到了他的身上。借着月光，只见这人小小的脸袋白嫩可爱，却是阿薰。

“嘻嘻。先生，能再跟我讲讲小倩的故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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