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声来得突然且隐含嘲弄的意味,甚为无礼,众人之灼灼目光都集中到了轩明的身上,狂喜郎更是满面的忿恨。
汪直无奈道:“你胆子也太大了,难道真的要把自己置之死地不可么?需知他们若想杀你,我可是不会出手相救的。”
轩明意识到自己又惹了麻烦,可他就是这样脾气,对于不喜欢的人和事就是忍不了。狂喜郎所说的话似是而非,不过是目光短浅者的无知言论罢了,他又怎能不发出讥笑。
“小先生似乎有什么高见,能否出来讲上一讲。”惠时深知明国的才子大多傲气,本事越大的人行事作风越与众不同,所以对于他的举动倒并未见怪,眼神中更流露着欣赏。
轩明低下头,右手摸起了食案。他确实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可又有些纠结,所以再次沉默了。
惠时失望道:“小先生不肯指教,是有什么顾虑呢,还是瞧不起我们。”
“可恶,太无礼了。”
“混账,必须要给他一点教训。”
席上的种子岛家臣们又叫嚣起来,连林子里都传来了充满怒气的咒骂。若轩明再这样一言不发,恐怕真的会在劫难逃。
阿柊的一只手搭到了他的大腿上,柔声道:“先生乃堂堂男儿汉,怎么比我还要扭捏呢?”话中似乎还暗含一层别的意思。
轩明脸上一红,拉开了她柔软而炙热的手。
狂喜郎瞪着他,冷笑道:“哼,空有一身健壮的躯体却如此胆小,难道明国的人都是这样的吗,身如牛而胆如鼠?”
这话彻底激怒了轩明,无明业火腾腾燃烧,心中更是暗想:别人说风凉话也就算了,轮的到你小子来教训我?
他猛地一拍食案,只见盏碟飞溅,把一旁的阿柊也吓了一跳。
“闭嘴,黄口小儿。”轩明如洪钟般一声断喝,站起身来,“我堂堂大明,天朝上国,岂是你小子可以污蔑的。”
他这日式古语学得有模有样,加之那犹如“霸王”的蛮狠口气,直接将在场的倭人全部镇住。他们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变得义愤填膺,有几人也嚷嚷着站了起来,更拔出腰间明晃晃的胁差,向场地中央走去。
轩明醉意上涌,勇气陡增,一双犹如护法金刚似的怒目瞪着眼前诸人,主动迎了上去。
此时,身高所带来的优势便彻底体现了出来。那些武士虽然怒不可遏,面目骇人,但都需要仰起头才能瞧清轩明,气势上就先打了折扣。而轩明则颇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热血沸腾下更是无所畏惧。
众武士见他毫无顾忌的逼来,反而露出了怯意,将胁差举在身前做防御状,下意识的往后退去,连眼神都不敢与之对视。
面对这场景,汪直大感有趣,像个孩童似的笑了起来。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哈哈,妙哉,妙哉!”
他吟着这首词,举起自己那瓶已经不多的酒,一饮而尽,还不感到知足,半爬着来到轩明的食案上,拿起他的酒又喝了起来。
眼见场面混乱,时尧以领主之威,吼道:“收起刀,都坐回去。”
“可是,他太无礼了。”
“回去!”
众武士颇为不甘的还刀入鞘,低着头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惠时极为满意的瞧了儿子一眼,对轩明说道:“小先生请息怒,有什么话我们慢慢来说嘛。请问,小先生刚才为何发笑?”指着还跪在身前的狂喜朗,道:“是觉得这少年的话中有什么差错吗?”
轩明酒劲已经上来,狂傲道:“岂止是差错,简直就是荒谬。”
狂喜朗扭头看着他,不服气道:“哪里荒谬,请指出来。”
轩明醉笑着,道:“我告诉你,铁炮的有效伤害是在两百步以内,射程虽然比不上你们的和弓,但威力和感染杀伤绝对上了一个等级。我刚才之所以没打中,那完全是因为我喝多了的缘故。还有,你说铁炮用起来繁琐,实战上没什么作用。呵呵,那完全是因为你不懂‘量变引起质变’的道理。两挺铁炮的确很难发挥什么大作用,但如果有二十挺,两百挺,甚至两千挺呢?如果我能组成一支配合无间,互相交替的铁炮队,你带人冲上来试试。”
轩明说这话时用的几分古语法,几分现代语,再夹杂一些汉语词汇,别说惠时和狂喜郎了,就连见多识广的汪直也是听不明白。
惠时摇头道:“小先生的话有些高深莫测,令人难以理解。”
狂喜郎当他是胡言乱语,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轩明大为光火,怎么才能跟他们说清楚呢,急的直挠头。猛然间,他看到惠时桌案上的那些盏碟,大步走了过去。
“你要做什么,快退下。”狂喜郎阻挡道。
惠时一摆手,示意他让开。
轩明旁若无人的走到惠时面前,蹲下身来,将食案上的物件一顿摆弄,说道:“武器是死的,人是活的,即便只有两挺铁炮,只要指挥得当,同样能以少剩多。假设这长碟是海岸,这翻过来的圆碟是山头,这几条小鱼是祢寝家的士兵,大概几百人吧,这酒盏是他们海岸上的城砦,这两根筷子是通往城砦的必经之路,而这几粒果子是你们种子岛家的士兵,每颗就算五至十个人吧。如果是你,你怎么把这个城砦拿下来?”
一说到打仗,惠时瞬间来了精神,盯着食案上轩明摆出来的局面开始思考。时尧、狂喜郎以及几个家臣也围了上来,纷纷在脑海中描绘着战场的图形。
有几人看上去就毫无头脑,只瞧了一会儿便摇起了头,说不出个所以然。
狂喜郎率先道:“这有什么难的?城砦两边都是山,背后是海岸,必经之路又只有一条。我们的士兵只要通过大路,直接冲进去,或分散开来,围住城砦的三面便可以了。”说着,用那几粒果子将酒盏围了起来。
时尧皱眉道:“这样不行。城砦内的敌人有几百人,而我们这几粒果子合在一处不过五六十人的样子,要打一座城砦,那是打不进去的。”
狂喜郎无言以对,他只顾想着如何作战,却忘了两边的兵力对比。
惠时又想了一阵,伸手将那些果子收了起来,排到道路的两边和正前方,解释道:“假使我以诱敌之计,将敌人从城砦中引出来,然后令两边的伏兵同时杀出......不,不对,我们的兵力还是太少了,即便分兵诱敌,依然会被对方给吃掉的。唔,不知小先生会以怎样的战法来应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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