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高塔逃生（十三）

方亮指示李杰和小费说：“你们试一下空-19层电梯门的温度，如果这一层没有着火，我们就从那里出去！”

李杰早就被烟雾呛得难受了，听了他的指令后，立刻用手背蹭了一下电梯门。电梯门的温度很高，虽然他的手背与电梯门只是一瞬间的短暂接触，但仍旧不可避免地被烫了一下。

“嘶！”李杰捂着手背向下大声说：“电梯门很烫！估计门外就有大火在燃烧！”

方亮立刻说：“那你们两个快点爬到上面一层，试试电梯门还烫不烫？”

二人闻言，立刻手脚并用，三两下就爬了上去。这一次是小费用手背来试验。他用手背蹭了一下电梯门，并没有感到烫手。他又用手掌按在电梯门上，依旧不烫手。

“这一层的电梯门不烫手！”他兴奋地喊道：“估计这一层没有着火！”

“你们两个快把门打开！”方亮又不忘提醒一句：“先打开一条缝儿，看看外面什么情况，小心别有危险！”

李杰用消防斧把电梯门撬开了一条缝隙，一股凉风猛然吹了进来。这股凉风虽然也带有一点烟雾，但比电梯井内的空气质量可好太多了。他隔着缝隙向外窥探，并没有发现火焰。确认安全之后，他和小费一起合力将电梯门拉开。

李杰摘下围在口鼻间的湿毛巾，贪婪地吸了几口空气，然后对着下面大喊：“这一层没有起火，你们快上来！”

他把绳索放下去，和小费一起将下面的人拽上来。大家伙儿互相帮助，很快所有人就全都从电梯井内爬到了楼道内。

等所有人全都进入到楼道内，他们才发现，这一层楼并非没有起火，只是没有完全起火而已，楼层东西南三面的房间都没有着火，但是北面的部分房间已经起火了。由于楼道东西两头的落地窗全都碎了，海风从东面灌入，而后从西面吹出，将绝大部分烟雾都吹走了，所以他们才会觉得空气质量较好，误以为这一层没有着火。

“好大的风！”方亮向东面的窗户看了一眼，自言自语说：“海上起大风了！”

李杰有些敏感地问：“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也好也不好。”方亮解释道：“大风会吹散浓烟，但也会将更多的氧气带入火场，让火势发展的更为迅速。”他皱眉说：“留给我们逃生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他点了一下人头数，确定所有人都上来了，便对大家说：“我们先去楼梯道看看，如果那里没有着火，我们就可以直接上到顶层，如果起火了，我们再另外想办法。”

众人在他的带领下向最近的楼梯道走去，快走到楼梯道的时候，泰迪犬突然不安分起来。它打了几个喷嚏，嘴里发出急躁的嘶鸣声，不停地在主人的怀里拱动，想要挣脱束缚。

“乖！不要乱动！”泰迪犬夫人拍了拍它的脑袋，安抚道。

但一想乖巧温顺的泰迪犬这次却一反常态。它先是“汪汪汪”大声叫了几声，然后使劲拱动，从主人的怀抱中钻了出来，一下子跳到地上。

“咦！你这个小东西，怎么这么不听话了！”泰迪犬夫人心里有些奇怪。她呵斥道：“别乱跑！快到我的怀里来！”

但是泰迪犬根本不听从她的命令，反而撒开四蹄向东跑去。它跑到距离窗口一半的距离，停下来回头“汪汪汪”地大叫，仿佛是想叫它的主人过来捉它，就像是平常惯玩的游戏一般。

“你这个小坏蛋！气死我了！等我抓到你非得打你一顿不可！”泰迪犬夫人一边生气地责骂，一边向它走去，打算捉它回来。

秃顶男却一把拽住了她：“别去！这么危急的时刻，你就别管了它了！”

泰迪犬夫人倔强地说：“不行！它是我的小宝贝儿！我不能丢下它！”

秃顶男抓住她不撒手：“什么小宝贝儿！一只小狗而已！等逃出去了我再给你买一只更好的！”

“不行！我只要它！”泰迪犬夫人执拗地说。

“汪汪汪！”泰迪犬向窗口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大叫。

方亮见这个任性的女人不听老公的劝，便开口道：“快走了，我们必须尽快上到顶层！楼梯道随时会被大火封住！”

“快走！快走！”秃顶男不由分说，拖着她就要走。

“汪汪汪！”泰迪犬见主人没有跟过来，疯狂地大叫起来。但它并不跟过来，只是一会高声大叫，一会低声嘶鸣，来回在原地转圈圈，似乎在向它的主人传递什么信息。

李杰心里有些起疑。泰迪犬一直都表现的非常听话温驯，为什么突然表现地如此反常？众所周知，动物在听力、嗅觉等感知方面要比人类强上许多倍，所以它们对危险的预知也敏感许多。

难道它预见到什么危险了？

方亮三步两步走到楼梯道的门口，对众人招手道：“快点，我们快点儿上去！”

他正要伸手拉门的时候，门突然被撞开了，一个身穿试验室白大褂的男子猛地冲了出来，方亮猝不及防被他撞个满怀，二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站在旁边的李杰赶忙上前去扶方亮，却闻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刺鼻气味从楼梯道飘了出来。

“救命！救……命!咳……咳……咳！”楼梯道传来的呼救声随着楼梯门的关闭变得弱不可闻。

“上面有人在呼救！”方亮爬了起来，对李杰说：“我先进去看看！”说完，他顾不上其他，一把推开门，就冲了进去。

“别去！别去！” 那个身穿试验室白大褂的男子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挥着手试图阻止。

李杰这才看清，他戴了一个护目镜，手里拿着一个1000毫升装的鼻吸式氧气呼吸器。

“你是谁？怎么会从上面逃下来？上面有什么危险吗？是烧起大火了吗？”李杰急忙问道。

这个身穿试验室白大褂男子气喘吁吁地答道：“我叫徐林，是试验室的值班人员。试验室仓库的聚丙烯储罐被大火引燃，里面储存着的盐酸淌了出来，遇到高温后挥发出氯化氢气体，现在上面几层全都充满了这种令人窒息的腐蚀性气体！”

李杰心里咯噔一下：“糟糕！方亮危险了！”

徐林又把鼻吸式氧气呼吸器罩在口鼻上，瓮声瓮气地对众人说：“别管什么方亮不方亮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氯化氢气体会令人的呼吸道水肿，从而引发窒息性死亡！”

这话一说，立刻引发了众人的恐慌性骚乱。

“哎呀！这可怎么办！下面是大火，上面是窒息性气体，我们该怎么办？”

“天呐！我该往那里逃？”

“我不想死……呜呜呜……”

这时，泰迪犬又汪汪汪地大叫了几声，快速地跑到主人身边，咬住她的裤脚，向东边的窗口拽去。

徐林突然喊道：“跟着这只小狗走！它知道最安全的地方！”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泰迪犬凭借敏锐的嗅觉，早就发现了危险。它一直在试图告诫主人，引导主人远离危险，逃到安全的地方。

泰迪犬夫人高兴地说：“你真是我的好宝贝儿！别拽我的裤腿了！快给妈妈带路吧！”

泰迪犬仿佛听懂了人话一样，松开嘴，仰起头朝主人汪汪叫了两声，然后一溜烟儿向东边的窗口跑去。东边的窗口朝海，海上刮起的东风吹进来后顺着楼道向西吹，所以那边是上风口，不用担心氯化氢气体会飘过来。

“老公，快快快！我们快到那边去！”泰迪犬夫人拉着秃顶男跟着小狗向东跑去。

其他人也都纷纷开始向东边跑去。

小费见李杰站在那里不动，便拽着他的胳膊说：“我们也快走吧！”

李杰转身对他说：“我们得把方亮救出来！”

“别去管他了！我们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儿吧！”小费劝道。

“不行！”李杰拒绝道：“方亮现在是唯一一个懂消防的专业人士，如果他死了，我们在后面逃生的行动中将会更加困难！”他斩钉截铁地说：“我必须把他救回来！”

说完，他一把将护目镜和鼻吸式氧气呼吸器从徐林手里抢了过来，戴好了器具之后，他对小费说：“你们先到那边躲避，我去救方亮！”然后他推开门，头也不回地闯了进去。

楼梯道中飘荡着袅袅地白雾，仿佛就像是披着轻盈白纱的精灵在翩翩起舞，看上去显得如梦似幻！但实际上，这些白雾中充满着令人窒息的氯化氢气体，只要不小心吸上几口，就会灼伤呼吸道，甚至因为呼吸道水肿造成窒息性死亡！死神就隐藏在这白雾中！它早就设计好了死亡陷阱，就等着无知或疏忽的人前来自投罗网！

李杰心里十分清楚氯化氢对人体的危害。他将呼吸器紧紧地捂住口鼻，柔软的医用聚乙烯面罩严丝合缝地贴在他的面颊上，死亡完全不用担心氯化氢气体会钻进来。纯净的氧气从罐体内嘶嘶喷出，钻进他的肺腑，让他感觉心神一振。他大步流星沿着楼梯向上走去。

他上到空-21层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楼梯道内有任何人，便大声呼喊：“方亮！方亮！”

但是楼梯道内并没有人回答他的呼喊。他正打算拉开楼梯道的门，进入楼道中去搜寻的时候，忽然听到楼梯把手发出“当当”的金属敲击响声。

有人在敲击楼梯把手！

他眼睛一亮，顺着楼梯把手向上望去，楼梯的把手依然有振颤的回声在楼道中回响。

一定是方亮！

他转过身来，顺着楼梯向上跑去。等他跑到空-22层的时候，赫然发现方亮正倒在楼梯道的地上，双目紧闭，表情极为痛苦，一只手用湿毛巾捂住口鼻，另一只手用自己的腰带金属头敲打楼梯把手。

李杰急忙跑到跟前：“你别说话，这里的空气含有氯化氢，具有强烈的腐蚀性！”说完，他也不管方亮作何反应，直接将他扛在肩上，快步向楼下走去。

他很快就下到了空-20层，推开门径直走到东边的窗口，然后将方亮放了下来，让他平躺在地上。

“现在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可以把湿毛巾拿掉了。”李杰关切地问道：“你哪里受伤了？”

“我的眼睛……非常的刺痛！”方亮痛苦地说：“我的眼睛没办法睁开！”

徐林挤过来说：“氯化氢具有亲水性，一旦溶于水就会生成盐酸。当它接触到湿润的眼球结膜或上呼吸道黏膜时，会立即附着在局部并产生强烈的刺激作用。他的眼睛一定是被氯化氢给灼伤了！谁有清水？他急需大量的清水进行局部洗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束手无策！他们在进入电梯井前，的确找到了一些清水，但那些清水他们用来打湿毛巾或衣服都不够用，又哪里会有多余的水保存下来呢！

徐林急道：“如果不能立刻用清水给他的眼睛进行洗消，一旦他的眼球结膜受到不可逆性的损伤，就会永久性的失明！”

众人心里都十分着急，但他们身上都没有带水，这里又是火场，上哪里立刻就能找来大量的清水呢？

李杰也是急得直搓手！方亮非常熟悉长荣塔的内部结构，而且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专业消防人士，如果他瞎了，那他在逃生的过程中所能起到的作用就大大降低了，他们所有人逃生的概率也会随之降低！

不行，必须马上找到清水给他清洗眼睛！但是，要上哪里去找清水呢？

李杰急得团团转！

忽然，李杰想到了一个应急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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