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高塔逃生（十）

二人猝不及防，直接被气浪掀翻。他们急忙护住自己的头脸，狼狈不堪地向中控室内逃去。

停了约有四五秒，爆炸的气浪消失，方亮急忙对李杰喊道：“快救老张！”

李杰赶忙用盾牌挡在身前，向配电室跑去。刚才的配电室爆炸喷出的火焰，已经把楼道走廊内的一些装饰品引燃，现在正肆无忌惮地向四周蔓延。火焰在空气中呼呼作响，就像是被监禁在地狱中的恶魔似得，一旦得到机会，就开始疯狂肆虐。

他半跪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进了配电室。虽然刚刚发生了燃气爆炸，配电室的上部空间充满了火焰和浓烟，但距离地面三十厘米的地方，仍旧还残存有一些氧气，这足以保证他的呼吸所用。配电室内的空气十分灼热，他怕灼伤呼吸道，便急忙用衣袖遮住口鼻。

刚爬进去没两步，他就看见老张头朝门口、双手做攀爬状倒伏在地上。他急忙拽住老张的一支手，想要将他拉出来。谁知这一拽却好心办了坏事。老张手上的皮肤被烤的焦脆，就像手套一样被他给撸了下来，露出血淋淋、红通通的筋肉。

方亮急忙制止他的错误行为：“别拽他的手！那会使皮肤脱落！他被严重烧伤了！”他又指示道：“拽他的衣服！”

李杰急忙拽住老张的衣领，将他从配电室拖了出来。

方亮也急忙上前，告诫道：“楼道里已经起火，太危险了！我们不能在这里处理他的伤势！我们得把他抬到中控室！”说着，他将自己的手臂平放在地面上，让李杰滚动老张的躯体，滚到他的手臂上，尽可能用最大的表面空间把他抬起来。两人一起合力，将老张抬进了中控室。

方亮取出口袋中的塑料瓶，将瓶子中的水洒在老张的面部，希望能够通过物理降温，减少高温对他的伤害。

为了让老张身体内的高温及时散出去，他决定把他身上的衣服剥掉。但他不敢直接脱去老张身上的衣服，害怕会把黏连在衣服上的皮肤一起剥下来。他找了一把美工刀，用刀子把衣服割烂，小心翼翼地揭开衣服，直至露出被灼伤的患处。

老张的身上被闪燃的高温严重灼伤，伤患处有大面积黑色的焦痂，摸上去好像是在摸皮革一样，有些患处明显已经碳化，看上去惨不忍睹。但是方亮并没有什么好的方法救助他，只能又将水洒在他身上的患处，用水给他做物理降温。

方亮大概检查了一番，然后表情严肃地对李杰说：“这是严重的三级烧伤！不但皮肤被烧焦，皮下组织、肌肉也都被烧伤了！他已经失去调节体温的能力，他的体温会在短时间内急剧下降，当体温低于35℃时，身体就会失去凝血能力，而他的皮肤被大面积灼伤，就会出现体表大面积出血；如果他的身体失温严重的话，就会休克，甚至死亡！”

李杰问道：“那该怎么办？”

方亮叹了口气：“现在这种境况，我根本无能为力，除非及时将他送到医院，不然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有生命危险。”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看到老张虽然失去意识，但却在急促地呼吸，便又说：“我怀疑他的呼吸道已经被刚才的高温气体给灼伤了！刚才的闪燃，空气温度极高！在没有空气呼吸器的情况下，只要呼吸几口超过150℃的空气，呼吸道就会被灼伤，严重的话，会导致呼吸道水肿窒息死亡！”

“刚才就是闪燃？”李杰不解地问道：“老张打开门的时候，我就在这边看着，并没有烟雾被倒吸进去，里面黑漆漆一片，根本就没有看到火焰啊！怎么突然就爆炸着火了呢？”

方亮解释说：“应该是下层的烟雾顺着电线穿线管的缝隙积聚在配电室内，这些烟雾因为热辐射的缘故，温度极高，而且烟雾中含有一氧化碳，当温度超过600℃时，一氧化碳转变为可燃气体，一氧化碳的自然温度为609℃，所以只需要一两秒钟，整个配电室就被高温自动点燃，我们就会看到刚才像滚雪球一样的浓烟发生滚燃，配电室就变成一片火海！”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老张进去的时候，恰好是配电室内可燃气体即将自燃的临界点……”

李杰听得有些傻眼，喃喃道：“那这岂不是防不胜防？”

方亮摇头说：“如果没有穿戴专业消防器具，从闪燃中逃生几乎不可能！即使穿戴了消防器具的消防员，最多也只有5秒钟的时间，在被火焰波及之前，从闪燃的危险环境中逃脱出去。”

李杰本来还想再向他问几句关于火场逃生的知识，但浓重的烟雾不断涌了过来，呛得他连连咳嗽。他扭过头去观察情况，发现火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偷偷溜进了中控室，正像一只贪吃的饕餮一般，疯狂的吞噬一切可燃物品。

“不好了！火焰烧进来了！”李杰叫道。

方亮也看到这些情况，十分果断地说：“我们把老张抬出去，沿着旧路退回去！”

两个人着急忙慌地重新抬起老张，来到打穿了一个孔洞的墙壁旁边。孔洞并不大，刚好够一个人钻进来。他们进来的时候没有问题，但现在就有些问题了。方亮担心孔洞太小，在运送老张的时候会剐蹭到他的身体，他的皮肤被严重烧伤，任何剐蹭都会给他造成严重的二次伤害，所以他让李杰用消防斧把孔洞扩大一点，尽量避免剐蹭带来的二次伤害。

李杰捡起消防斧，使劲地劈砍孔洞周围的墙壁，没用两分钟，就把孔洞扩大一倍。两个人抬着老张很轻松就穿过了墙壁。

他们来到下一个房间的时候，李杰又用消防斧扩大墙壁上的孔洞。就这样，他们来到最后一个房间，却发现这个房间已经燃起了大火，无法通行了。

“情况不妙！我们被堵死在这里了！火怎么烧的这么快？”李杰虽然是一个沉稳的人，但面对这种人力无法抗衡的自然灾害，依旧免不了有些心慌意乱。

“自动消防系统没有起作用，火焰燃烧的速度至少会加快一倍！”方亮皱着眉毛说：“我们耽误太多时间了！”他看了看老张心里难下决断。

老张已经丧失意识，人事不省，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如果他们扔下他，那老张就只有死路一条！但是，如果要带着他逃生，却会拖累二人，严重拖延他们逃生的时间，甚至他们三个人都会死在这里！

方亮踌躇不决地说：“老张是个好人！他跟我关系很好，我实在不忍心放弃他！”

但是李杰却不这么认为！他跟老张素昧平生，如果情况没那么紧急，当然不愿轻易放弃他，但现下这种危急情况，如果再带着老张逃生，最终的结果肯定是二人给他一起陪葬！

想到这里，李杰对他说：“我们要考虑多数人的最大利益！如果一直带着他，我们两个恐怕也逃不掉，会跟着他一起葬身火海！”

“这……”这个道理方亮当然明白，但情感与理智的争斗却一时难分高下。

李杰责备他说：“你是应急小组的组长，哪能这么优柔寡断！”他指着周围的大火说：“你还是先想个法子，让我们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吧！”

方亮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略想了一下，说：“中控室的电脑有许多网线连接，我们可以把网线当做绳索，悬缒而下，到下面没有着火的楼层寻找逃生之路。”

“好！”李杰立刻拿着消防斧回到中控室，准备截断网线。

方亮提醒道：“蓝色、红色、灰色的线缆都可以使用，黑色的线缆不要用，有可能会携带电流！”

“知道了！”李杰应了一声，挑选地上的线缆，然后用消防斧砍断，把五股线缆拧在一起，充当绳索。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他就制作出了一条长约10米的电缆绳索。

“好了！我们现在该走了！”李杰对他说道。

“等一下。”方亮对他说：“我们把老张抬到窗口附近，那里会有更多的新鲜空气，然后把那边的铁皮柜摆在他的后面，能够替他稍微抵挡一下火焰。”他的理智终于还是战胜的情感：“希望能为他多争取一点时间！”

“好吧。”李杰点头同意。

两个人把老张抬到窗口附近，然后又把铁皮柜放倒，移动到老张的脚边。

然后李杰把绳索的一端系在窗框上，双手抓住绳索，将绳索在右脚上缠绕了两圈，左右脚压住垂下的绳索，而后双手交替下放，利用绳索与右脚的摩擦力，降低下滑的速度，减轻双手的负担。

他的这种垂降方式，十分简便，下降速度也很快，但对身体素质以及熟练技巧有较高要求，一般都是训练有素的职业人士才能具备这种技巧。所以，方亮看他用这种垂降方式快速向下滑落时，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诧的神情。

李杰下降到空-14层时，看到这一层的房间也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只能接着向下滑。他又滑到了空-13层，但是这一层也有大火，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再向下滑。等他降落到空-12层时，发现这一层的窗户虽然有烟雾冒出，但却并没有过火。现在这根用网线制作的临时绳索的长度也到头了，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先在这一层落脚。他降落到空-12层后，用力摇了摇绳索，告诉方亮可以下来了。

方亮得到信号后，怀着愧疚的心情地看了看不省人事的老张，只能狠着心肠无奈地放弃了。他将绳索从大腿上绕过，然后从髋部绕过斜对面的肩部，从背部将绳索垂下，一只手拉住上面的绳索，另一只手拽住下面的绳索，利用绳索在大腿、肩部、后背的摩擦来控制下降速度。

他用的这种垂降方法叫做德式垂降，也叫之字形下降法。虽然没有李杰使用的那种方法快速，但对使用者的力量以及技巧要求较低，胜在稳健，是一种比较简单的全功能垂降技巧。

他下降到空-12层后，与李杰汇合。然后两个人在危险的火场中穿行，费了好大的力气，最终终于寻找到一条通往电梯井的道路，顺着电梯井，他们又回到了空-6层，但是这一层已经燃起了大火，他们下到空-5层，同样也燃起了大火。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在这不长的一段时间内，大火已经向下蔓延了两层，这给他们接下来的逃生加大了难度，无论从时间还是路径，都困难了许多。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再向下，到了空-4层，这一层倒是没有着火。他们从空-4层的楼梯向求生平台快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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