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雨送黄昏花易落

“兰儿，是你吗。”看到此景，逍遥顿时清醒几分，嘴中嘟囔着“兰儿”，双手紧攥，眸中湿润，眼神尽是喜悦。只是在那女子睁眼的刹那，逍遥的心犹如被蹂躏般疼痛，不禁跑出门去，望着那暴雨，望着天嘶吼道“不是她，终不是她。阿娘！这就是你说的善果吗！不过是一场空！”逍遥扔掉了一直紧握在手的酒瓶，那酒瓶碰地的声音犹如心被剑刺入搅碎时的摩擦。他一直跑向了竹林深处，身影愈来愈小，直到消失，不见。他也全然没有注意到屋内的姑娘正透着窗户，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

“阿娘，为什么天界的人都不喜欢遥儿？他们唤遥儿作‘杂种’，他们戏弄遥儿，还将遥儿扔进天池，一心置遥儿于死地。”

“那是因为遥儿常年与阿娘住在这一隅之地，远离了那天界仙神，所以他们不了解遥儿。只要遥儿今后，多行善举，常思善事，定会有善报，他们也定会对遥儿另眼相待。”

“真的吗，阿娘？”

“阿娘何曾骗过遥儿。”

“嗯，遥儿信阿娘。”

只是在这记忆之中，那孩童终是没看到妇女眼角的泪。他相信她，她爱着他。可叹这相信，这爱哪敌得过世人的流言蜚语。

……

直至翌日清晨，逍遥清醒了，只是想起昨夜的过往，心中仍是疼痛。逍遥自竹林深处走来，那草屋门口站着一女子。那女子只是简单地绾起青丝，一身素色衣裳，雅正地站在了草屋门口，静静地等待。

“主人。”逍遥走到女子旁边时，女子脱口而出道。

“余不过一介俗子，孤身隐居在这陋室，何来奴婢，你走吧。”

“主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救你的并非是我，凝魂重生，这般大本事，实非吾之所能。只是她既已故去，你也便无需报恩。”

“恩人已逝，奴婢愿世世追随主人。”说着，那素衣女子便跪了下去。虽此人并非是兰泣，可她终是用了兰泣的身子。这昨日声容，今日再现，逍遥亦是无法自拔。

“你唤何名？”逍遥问道。

“奴婢无名。”

“无名？你可还记得你的前世今生。彼时为人，为仙亦或为魔的记忆？”

“奴婢只记得奴婢之灵魂孤身一人漂流于六界，不知为何，竟流窜到了此处，为恩人所救。”

逍遥沉思了一会道“罢了。前尘因果，忘了便忘了。至于名，无名便是最好的名。”

“是，奴婢无名，愿世代追随主人。”

“今后不必如此拘谨，也不必唤吾主人，唤名或字即可。吾名逍遥，字子双。”

“嗯。”

刹那间，天空祥云四布，祥瑞之气滚滚而来。

“无名，你先去稍作准备，有贵客临门。”逍遥也顾不及洗漱了，只能带着满脸沧桑疲惫来迎接客人。

祥云之中走出若隐若现一个人影，青色长衫，半束半披的头发及腰，面容清秀，双目炯炯有神，嘴角微扬。

“你怎地来得了我这？”逍遥一边走着一边看着适才到了的男子说道。

“也不想想，你做了甚？多年不见，一见便是听闻你占了圣母故土，又是听说你闹了天宫。要不是你这般大闹，我怎么可能被放出来。”

“天族三皇子，被囚禁了百来年，倒是可笑。”逍遥冷笑道。

“囚禁？”男子似乎在想些什么“是啊，囚禁，百年了，她也走了百年了。那你呢？”

“不过是物是人非……”

“逍遥，茶水备好了。”无名自房间中走出来，端庄典雅，一身气质犹如莲花般纯净。在他出来的刹那，男子双瞳放大，满是不敢相信，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还时不时地转头盯着逍遥。

“她？回来了？”男子声音颤抖，仅从他的声色中便可听到他心里的激动。

“不过相似罢了，离开的人终是不会归来。”说完，逍遥便走进了房间。

“离开的人……是啊，离开的人。”男子在原地嘟囔道，满是自嘲的可笑。

……

“子双哥哥，有流云哥哥挡着，我们定可以安然无恙。”落花芳菲，乱了这沉静，一粉衣少女怀中抱着一少年，少女嘴角泛着微微血迹，却还仍是故作坚强地说着。

“兰儿，放弃吧，若注定要死，那只我一人便够了。”少年轻咳了几口血，虚弱地说道。

“子双哥哥，兰泣今天有字了，是阿娘取的。”少女好似没听到少年的话般自说自话着。

“是吗，那兰儿的字是什么？”见状，少年只得强忍着眼泪地接着少女的话，少年的声音满是虚弱，似乎是命不久矣。

“是归莲。”说着，少女忍不住流下了泪。

只是，无论怎样，少年都不能让眼泪落下。在生死面前，少年只能更为坚强。“那兰儿可要好好的，好好地想出一句有哥哥和兰儿的字的诗。兰儿答应过的，可不能反悔。”

“兰儿想好了……”少女眼中尽是满足之色“谁道往事可归莲，岁月缱绻；却言今夕忆子双，前尘遥远。”

“哥哥喜欢，只是今后，兰儿要好好的，哥哥只怕再不能护着你了。”

“哥哥……”听到少年的话，少女做下了抉择，她将她毕生的修为尽数传给了少年，然后抹掉少年眼角的泪珠说道“哥哥不必心伤，阿娘已经告诉兰儿了，兰儿如今知道了，兰儿本就活不过两千岁，而今已过千余年，兰儿本就是将死之人，哥哥何必神伤。”

“兰儿，兰儿你是作甚……”虽是有了少女的毕生修为，但少年的身体依旧虚弱，以至于无法做什么弥补“兰儿说笑呢，兰儿怎么会死，兰儿是仙，是阿娘在这世间的最后一滴精血所化，是可永生的。”虚弱的少年只能紧紧地握着少女的手说着。

“兰儿都已知道，兰儿本是混沌中的白莲，哪是什么精血。哥哥，兰儿的白莲千年不萎，今后就让那白莲替着兰儿伴你身旁，足矣。”

“兰儿，休说傻话，哥哥只要你一人了。”

“哥哥，他们又来了。”少女看向远方，数十身影逐渐明朗起来。可还未等少年反映，少女便将他定住，虚弱的他完全无法阻止少女的行为。少女挣脱了少年一跃腾空，掌心中若隐若现莲花模样，口中暗念“风花莲。”

“兰泣！你本兰花真身，怎可化出风花莲之术，看来只怕你早已是误入歧途了。既如此，本君便无需顾忌了。”

“呵。”少女冷笑道“如今，为了让诛杀合情合理倒是鬼话连篇。”话刚说完，少女便用尽全力以莲花真身为引，全身精血为力，化出莲花千万瓣。那莲花犹如利刃般尖锐，瓣瓣飞向对面，亦是瓣瓣见血。对方虽是无力再战，但粉衣少女亦只能不舍地向地面看着，两行清泪落下“哥哥，再见了……”

“不要。”少年只能在地面上嘶吼，却无可奈何。直到看着对面数十位神君非死即伤，看着少女缓缓坠下，身上的禁制消失了。少年才得以动身，他望他可以接住少女，可还未等他到达，少女便已化作花瓣片片，而他接住的便只是一株莲花，皎洁无暇。

“那莫非是混沌白莲！”对面的神君看着逍遥手中的白莲艰难说道。

“是又如何！难道，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吗！我是异类，你们要杀要剐于我一人足矣，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你们缘何要逼迫至此！”少年吼道。

只见鲜血犹如风雨般落下，并如火焰般尽情燃烧着，被那鲜红的雨滴触到，顷刻化作溶水。

“百年后，我定要这天界血债血偿。”

自那天之后，百花凋零，遍地枯草，风雨不止，天昏地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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