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灯光以外的区域一片漆黑。
他感觉自己四肢的肌肉又酸又胀,试着攥了攥拳头,却浑身使不上劲。那是麻醉药药效过了之后的感觉。
“你醒了。”有人在黑暗里轻声说。
他强撑着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原来躺在一块简陋的木板床上,白炽灯挂得很低,只要一不小心就会碰到头。这里看上去像一间地下室,没有窗户,只有不远处一扇紧紧闭着的锈铁门。
他看到墙边一个背影坐在书桌前伏案书写,却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见身旁白瓷花瓶里的玫瑰花色泽鲜红如血,近乎妖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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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怎么样?”对方头也不回,依旧留给他一个背影。
他有股莫名的烦躁,“怎么这么黑?”
“对于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来说,太亮是一种伤害。”
鬼扯吧?俗话说万物生长靠太阳,人见不到阳光会长不高的。他胡思乱想。
他翻身下床,赤着脚走在地上,他忽然看见地上撒满了扑克牌,红与黑纠缠,就像地狱的颜色,上面的人脸狰狞就像恶鬼。
他忽然感觉到头昏昏的,后牙床也在隐隐作痛,他下意识地揉了揉腮。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问。
“放心,只是一个魔术师的小把戏而已。别乱动,会掉的。”
他有些不屑,“我一个牙医,还需要你来给我换牙?”
“医非博物,不治疑难之症,你难道没听说过?”那人的语气不带任何的情感,“你以为你坏掉的只是一颗牙齿?”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钥匙在哪?放我出去!”
“说得就像我强迫你似的,门没锁……哦,对了!床旁边有个小瓶,走的时候带上它。”
他看向床头旁柜台,上面静静地安放着一个带塞的广口瓶,里面的液体漆黑如墨。他拔开瓶塞,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他蹙眉嚷道。
“药,是毒药,也是救赎之药。”
“给我这个干什么?”
“给你换上的陶瓷牙内部是掏空的,里面的内囊可以藏药,相信你会用得上。不过要小心,把自己毒死可就不好玩了。”
“莫名其妙!”
他实在不想把这没头没脑的聊天再继续下去了,他气哼哼地往外走,握住门把手使劲一拽,锈迹斑斑的老旧铁门“吱呀”一声敞开,风雨从外面吹了进来。
他轻声道:“下雨了……”
该死,也没有把伞,这样走回去非得淋湿不可!他忽然有些犹豫。
“这个世界上的暴风雨还少吗?荒原与深渊,星辰与四季的自然而然,一切都暗示着命运似乎从未是人类本身的斗争努力所能及的。这个世界上的男男女女,不过都是大自然的囚徒。他们枉然地,自以为是地,在这个星球表面爬行。”
声音从背后传来,说话内容听上去仍让人一头雾水,就像这天气一样叫人憋闷。
大哥,真是输给你了……我们这不是在排练话剧,请说人话行吗?他转过头去想说却没能说出口。
那人站在灯光阑珊的桌边,一张扁平的脸涂得惨白,上面还画着扑克牌的花样,光亮从外面铅灰色的世界漫进屋内,照在他笑得阴森狰狞的脸上。与地上那些凌乱的扑克一样,这副面孔犹如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眼前的恐怖画面让他忍不住后仰,可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身后已经没有了退路,原来的水泥平地变成深渊,他的身体猛地下坠。身后漆黑如墨深不可测,他的下坠仿佛永无休止。
“生而就是为了堕落,这种命运你逃不掉,永远逃不掉!”崖上回荡起笑声,阴冷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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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睁开眼,翻身坐了起来。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影子,他的一身白大褂早已被冷汗浸湿。他痴愣愣地四处张望,他所在的是熟悉的牙科室。这里除了他,空无一人。
他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原来是个梦……”
大量的出汗让他的身体极度缺水,于是他起身去倒了一杯水闭着眼贪婪地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甘甜清凉的水润过干燥的喉咙,让他感觉到无比舒适。
他忽然看到机械式牙科椅前面的操作台上,安安静静地摆着那个广口瓶,里面漆黑的液体在阳光里显得分外刺眼。
他身体猛然一颤,手中的玻璃杯落地,摔成了无数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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