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入了深秋。每到这个季节,城市雨水绵绵,天空总是笼着一层难以散去的阴霾。夜幕降临,更是罪恶滋生的时刻,冷风夹杂着冰凉的雨丝袭来,黄晕的路灯照在湿漉漉的沥青路上,空气里弥漫着令人惶恐不安的神秘。
雨幕里,男人提着一个黑色方形箱步履匆匆,在长街尽头拐进了一个巷口。
这是条臭名昭著的巷子,偏僻寂静,号称罪犯们的天堂。男人皮鞋发出“嗒嗒”的脚步声,掩盖了雨夜寂静之地本有的窸窸窣窣,幽长地在昏暗的巷子里回荡。
蓝色的手电强光骤然刺破黑暗,照射在了男人白皙的脸上。
“哎哟……太刺眼了!每次都要这样吗?”男人眯着眼嚷道。
“叫这么大声,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干的这些勾当吗?”对方在黑暗里说,语气又冷又硬。
男人笑嘻嘻的,“放心放心,这里绝对安全,这几个月以来不都平安无事吗?”
“喏,点点。”对方远远地扔过一个皮箱,重重地砸在地上,溅了男人一身泥水。他却毫不在意,一边弯下身子提起皮箱,一边咯咯地笑着,“不点了不点了,都合作这么多次了,我还信不过你吗?”
“我要的东西呢?”
“在这里在这里。”男人一连叠地应答,同时把带来的黑色方形箱搁在了地上,“绝对新鲜。”
“嗯……”对方满意地点了点头。
男人讨好地笑着,“……那放在这里啰,如果没什么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你的手电实在太刺眼……”
“等等。”
男人一怔,明显感觉到身边多出了几个人的气息,一股凉意从他的后背沿脊椎蔓延到了头皮。他下意识地用皮箱护住胸腹,步步紧退直到背贴在巷子里老屋的泥墙上,“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聪明人,难道猜不到我们想干什么吗?”对方语气里透着戏谑。
“你们……钱赚够了杀人灭口吗!我警告你……”
“正像你说的,这里绝对安全,就算明天早上你被发现横尸巷口,也不会有人知道是谁干的。”
“你!”
“警署的人早已经盯上你了,线索到你这里必须断。刀头舔血的日子,你早应该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不……别杀我,我看不清你的样子,就算他们找上我我也供不出你,真的……”男人慌了神,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把皮箱往地上一放,“大不了这些钱我不要了!求……求你放我一马……”
男人还未说完,对方“啪嗒”一声关了手电,强光的骤然消散让男人眼前一暗。
直到他的视觉渐渐适应黑暗,眼前人的轮廓才逐渐清晰。他看到这是个红发分垂五官清秀的年轻人,他耳垂上的男士耳钉跳闪着银光,红色的皮夹克上雨痕纵横。
“这下看清楚了?”独孤俊的嘴角微微上扬,流露着淡淡的笑意。
男人细细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不觉间紧紧皱起了眉头,“换人了吗……”
独孤俊轻声一笑,“果然是个聪明人,也好,就没必要废话了。”
这话音刚落,两名壮汉便围了上来。男人被其中一名高过他一个头的壮汉老鹰擒小鸡似的举了起来,另一个人一拳打在他肚子上,男人只觉得一股胀痛从腹部冲到了嗓子眼,震的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哪怕是呻吟。有人将他的头用黑套一蒙,男人闻到一股刺鼻的异味,接着眼前便是一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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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炳撑着伞,站在警灯闪烁的红光里,安静地看着眼前的“阿穆口腔诊所”。
这家诊所的四周已经拉上了警戒线,披着雨衣的守望者们进进出出忙里忙外,恨不得将这里翻个底朝天。
“罗大署长亲自办案啊!”声音从身后传来,透着一股挑衅。
“忙活这老半天,有什么收获没有?”
罗炳随声望去,看到的了独孤俊那张得意洋洋的笑脸。
真是个欠揍的家伙。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继续指挥现场。
“嗨,我来了!”独孤俊走到罗炳身旁,拿屁股顶了顶他。
罗炳一迈脚,跟他拉开一段距离,应声:“嗯。”
本来满心欢喜地以为没有鲜花也得有掌声,结果迎接他的却是意外的冷落。独孤俊身子一垮,蔫蔫地哼了一声,“哦……”
“罗署长,牙科室里外没有发现!”有人报告。
“继续找找,仔细一点。”罗炳说。
“是!”
又有人喊:“老大!后面的储备间也没有发现。”
“把里面的东西都清出来再找找。”
“好咧!”
“警长!收银台也……”
“哎得得得!”独孤俊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行了行了,我的署长大人!”
罗炳微微上仰着头,斜着眼看着他,“憋不住了?”
“输给你了,”独孤俊垂头丧气地招招手,“叫你的人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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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炳沿着梯子向上爬,发霉味和血腥味越来越浓。
他踏过最后一节梯子,一步迈了上来。这里一片黑暗,虽然什么都看不清,但仍能感觉是个宽敞的房间。
刚才独孤俊让人搬进来梯子,然后顺梯而上到了房顶,竟然打开了两块天花板,而天花板后面是一个开阔的密室入口。
“没想到居然在房顶。”罗炳说。
“是啊是啊,”不远处传来独孤俊的声音,“别着急,让我找找开关。”
“啪嗒”一声,电闸被独孤俊拉了上去。黄晕的灯光散漫开来,密室变得一览无余。
罗炳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作呕的声音,回头看去,才发现是一个刚进入警署工作的年轻人发出的。他没多说什么,因为就算是办案多年的他,看到眼前的景象也难免蹙眉。
密室正中摆着一张单人床,躺在上面的女人面目狰狞,血液从床上一直流到了地上,心脏和肾脏等器官竟不翼而飞——又是一具这样的女尸!
独孤俊看着满地狼藉,轻声说:“凶手居然连善后工作都懒得做。”
“血还没完全凝固,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两个小时。”罗炳蹲在尸体旁一边观察,一边说道。
独孤俊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本不应该死的。”
罗炳听不明白,抬头问:“什么意思?”
独孤俊没有做出回应,而是站在密室的侧墙前,像是在取什么东西。最后他从墙上拆一个黑色方形物体,捏在手里。
“这是针孔摄像头吗?”罗炳问。
“嗯……差不多。这叫‘微型抓拍器’,功能跟针孔摄像头类似,它的主要功能不是摄像,而是拍照。每当被它捕捉到景象变化,比如镜头前有人影闪动,或者光线出现明显的明暗变化,它就会自动启动。而其他时间,它都处于休眠状态,用它来监视目标场景,再合适不过。”
罗炳接过来,不可思议地观察着这个小物件,“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独孤俊笑说:“林修那家伙发明的,是不是跟我的职业很配啊?”
罗炳:“如虎添翼了吧?”
“这当然了!因为存在自动休眠的功能,这东西相比针孔摄像头持续工作时间更长,而且由于数据量小、信号强,能够远程连接我的电脑终端,它一旦被启动,就会将所拍的照片立刻上传至我的电脑,有时候需要蹲拍新闻,这东西可以代替我,不用风餐露宿,眼巴巴地等待,省去了不少麻烦。”
“所以几天前的那个晚上,你进来发现这间密室的时候,就顺便安装了这东西来监控这里?”
“没错。只不过……”独孤俊挠了挠头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它有点儿掉链子。”
“怎么了?”罗炳问。
“试想一下,凶手和被害人一进到这间密室,这里密不透光这么黑,他们首先要做的事情肯定是开灯,而且,他们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在微型抓拍器的镜头前晃动,所以理论上说他们会立刻被抓拍下来,但照片上传我的电脑的时间被延迟了,当我在电脑前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恐怕被害人早已被杀害了。”
“为什么会延迟?”
独孤俊摇摇头,“我也很奇怪,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问题,林修的发明一向都很靠谱的。”
罗炳心情显然不佳,他直勾勾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喃喃地说:“一条人命就这么,轻易地没了……”
独孤俊也紧缩着眉头,心里不怎么痛快。俗话说人命关天,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竟然让一条生命就这样香消玉殒了,实在是可惜……等等,不是失误!他忽然察觉自己手腕上的机械表走针不太对劲,时间明显走得不准!
这是怎么回事?他开始在房间里寻觅起来,接二连三的警员从入口爬上来,不断在他眼前晃过,忙着画图拍照、取证记录,他也不理会,照样自顾自地搜寻什么东西。
罗炳双手抱胸,皱着眉头盯着他,“虽然凶手已经可以基本确定就是这家医院的主人,但是还是要保护案发现场,以便我们后期再来取证。”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破坏这里的。”独孤俊看也不看他,沿着墙边寻寻觅觅。
“你究竟在找什么?”
“不知道,但一定有什么。”独孤俊说。
“你就那么肯定?该不会靠的又是什么……狗仔的直觉?”
“直觉怎么了?靠着它,我活到了现在。”独孤俊不服气。
“你这次又嗅到了什么?很明显,这里除了一张床和角落里一堆杂物,什么也没有啊。”罗炳环顾四周,一眼望去整间密室空落落的,视野所及的确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东西。
独孤俊陷入了沉默,端着手,聚精会神地盯着手腕上的机械表,顺着来路走回去,就像一个古时候举着寻龙尺找宝藏的探险者。
罗炳无奈地摇摇头,不再理他。
独孤俊忽然停住了,因为在这里他的机械表走针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他抬眼看到了面前那堵白墙,正是他安装“微型抓拍器”的那面墙。他试探地在墙上不同的区域逐一敲打,终于找到了一块敲打声与其他地方不同的墙砖,从声音上听,后面明显是空的,他迫不及待地撬开墙砖。
“找到了!”他在暗格里发现了一个漆黑的匣子,里面安放着一个磁场干扰器!
因为它的强大磁场,独孤俊的机械表的走针和齿轮相互吸合而使时间出现了差错,同样,“微型抓拍器”的信号也是被它干扰,于是上传照片的时间延迟了。
可是,是谁把这个东西放在这里的?还刻意地把它跟“微型抓拍器”放在了一起,这就说明有人知道了独孤俊曾偷偷潜进过这里,并很清楚地知道他做了什么手脚,而这个人显然不是凶手,不然他也不会蠢到留下这满屋的证据。
罗炳办案多年,自然知道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背后意味着什么更是不必多加解释,他重视起来,带着警员们快步走上前来,开始测查附近墙面。
独孤俊紧按着脑门,一股未知的恐惧涌上心头。背后显然有人操纵这一切,这个人究竟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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