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执念

既是得了罗丽瑶的准消息，罗府上下也方才能稍稍安心几分。

只是那外头的陈奇，却到底是个麻烦事儿。

虽他们不说，可越是到了近的日子，罗家的周围便像是已然被围了水泄不通一般。不管是正门还是侧门，都在暗地里蹲着陈奇的人。

有一回一个同罗丽瑶身量相似的丫鬟出去采买，刚走出府门，便被那陈奇的人抓了个正着，瞧着不是罗丽瑶才给放了回来，可见胡闹至了哪一步。

偏偏这事儿还有卓言陵的掺和对那陈奇一力相助，小小定州本就地处偏远，自是无人愿意因此而招惹卓侯爷家的世子。

一时之间，罗家便陷入了难处，眼瞧着入宫的日子是近了，宫里头来人也住进了客栈之中，罗浩急的直跳脚，恨不得一直诉状告去天京城里头，却实在是为时已晚。

五月十三的晚间，罗浩去见过了宫里来人之后，回到家中便是不能安稳。

已入子时，院中还灯火通明。

罗浩叫了家中所有人来堂中站着，非是要想出一个对策来，将罗丽瑶平安送出才算。

然而众人不过面面相觑，出的都是些不靠谱的主意：不论是将罗丽瑶扮作旁人模样，还是说干脆就带着阖府家丁护着罗丽瑶杀将出去，却都不现实。

因着卓言陵的关系，他们罗府如今在定州城中是孤立无援。

陈奇断了府中外出的所有门路，且还未伤着府中任何一人，只针对罗丽瑶，便是报去府衙，也是毫无证据的。

瞧着罗浩急的直跳脚，罗羽宁虽不想出这个头，却到底还是为着罗丽瑶而站了出来：“爹爹，我有一个蠢法子，不如您听听？”

——

“邦——邦——邦——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外头的梆子声响起了三声，子时已过，躲在罗府外头的陈奇请来的那些人，都开始犯困了起来：他们守在罗府门外许多日了，却也知道今儿是个至关重要的日子。所以便取了凉水来抹了一把脸，叫自己越发清醒一些。

果不其然，凉水刚上脸，罗府的大门便出了响动！

即刻就有人去喊醒了睡得不稳的陈奇，亦是有人前去卓家别院请了卓言陵来。

等卓言陵快马御风而来，却发觉了一个诡异的情况：不断地有丫鬟，从罗府之中走出来！

这些“丫鬟”们全都穿着罗府的丫鬟衣裳，虽是近夏的天儿，却一个个都带了斗笠披了外套，叫人看不出她们的身形如何，尤其在夜色的掩护下，只觉得各个都是差不多的。

陈奇一声令下，周围他们的人便倾巢出动，拉了这一个个的丫鬟掀开斗笠开始检查她们是否是罗丽瑶。

然而这些丫鬟却是极其地不配合，加之他们到底是官宦人家的，因而陈奇的人也不敢太过造次，竟是眼睁睁地看着府中的“丫鬟”往外越走越多，他们的人手都显得有些不够了。

手忙脚乱之间，陈奇也顾不得那么多，亲自拉了卓言陵上阵去阻拦这些丫鬟。

却在扯了一个“丫鬟”的斗笠之后发觉，这“丫鬟”竟是罗府之中的小厮假扮的！

罗府虽然只是区区六品通判的府邸，然而府中做事的人却是不少。

不管是家生的还是从外头买来的，便是算上临时从人婆子那里雇来的，也是几十有余了。

他们源源不断地从府中出来，出来一批分散在定州城的各个街道巷子，没多一会儿又从这些街道巷子回到罗府之中，而后再出来，再进府……如此这般周而复始，将这府门周围闹的是一团糟。

陈奇的人根本来不及检查每一个进出之人，手忙脚乱之间，是一无所获！

瞧着如此混乱的样子，陈奇干脆就扯了卓言陵的衣袖：“言陵兄快些想想法子啊！”

卓言陵的眼底藏了几分笑意：“这是谁想出的法子啊？倒是真让人为难了。咱们就这么些人手，原以为是足足够了的。可如今你若不想被罗家告御状，便不能将这些人都抓起来缚了。可若不是将他们都缚了，他们这般来来回回，为的就是让咱们做无用功。这法子，可当真是妙啊！”

听卓言陵不仅不着急，反而夸赞想法子的人，陈奇便越发着急了起来：“啊呀，我的好言陵兄啊！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帮我想想法子啊！若是再不想，怕是丽瑶就要走了啊！”

瞧着陈奇如此着急，卓言陵的眼神却是在看到了一个身材矮小地带着斗笠出了门的丫鬟之时亮了亮。

他推开陈奇，走向那人，一把将她的手臂捞了起来。

混乱之中，其实罗羽宁早就瞧见了朝着自己走来的卓言陵，也知晓他是认出了自己。

被他一把抓住，罗羽宁也不慌，反而是随着他的脚步走向了一旁，方摘了斗笠：“陈奇和你在一起吧？我大姐姐有话要带给他，你带我去见他可好？”

黑夜之中火把的光芒，映得罗羽宁的眼中闪烁着天真无邪的光芒，比头顶的星光更亮。

叫卓言陵无法拒绝，只略微挑眉：“这法子是你想出来的？”

罗羽宁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径直走向了也朝着他们这里而来的陈奇，不由分数便对陈奇福了福：“我大姐姐说，你与她之间没有缘分，大可不必如此强求。”

陈奇的脸色，便比这夜色还多了几分墨般地垮了下来：“可我知道，她是不愿进宫的啊！”

罗羽宁撇了撇嘴：“那又如何？反正她说她不喜欢你。你做的再多，也是徒劳无功。倒不如放她去了，就当这事儿是个笑话，日后想起来，尚且还能扯扯嘴角。”

瞧着这小小年纪，说话却小大人似的丫头，卓言陵的嘴角便勾了一抹他自个儿都不曾察觉的笑。

陈奇皱眉，心下不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连先皇都不怕，如今不过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情罢了，说什么我都不会让她入宫的！”

罗羽宁倒是佩服这个陈奇的勇气。

只是有时痴念太过，终成执念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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