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苦中作乐

王夔并不理会，继续正色道：“站桩亦可称为扎马步，是诸多门派的根基功夫，各门各派的马步大同小异，站马步桩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练腿力，二是练内气运聚。练习马步桩，相当于吃十全大补丸，可以强身健体、活络筋骨，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吟诵阶段在平地上练习马步桩，熟读阶段在一人高的木桩上练习，背诵阶段在水上木桩练习。”

见忠尧和子翃二人听得面色惊恐，微汗渗出，王夔神色有些洋洋自得，眼泛笑意，倏然凑近跟前，冷不丁问道：“这样阐述，可还清楚？”说罢，双手负在身后，目光如炬，骨碌碌的圆睁双眼逼视着忠尧和子翃。

“清、清楚，清楚……嘿嘿嘿。”忠尧和子翃本能地向后一退，身子也往后一倾，皮笑肉不笑，似乎有些畏惧。

“清楚了？”王夔收起刚刚挤出的一丝笑容，蓦然一本正经地低声吼道，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清楚了那还不快去！取了注解，去外面院落站桩吟诵！没见后面还有其他弟子等着吗！”

“还果真是四大名捕啊。”忠尧心中暗自想道，向子翃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两人心领神会，哧溜一声人影一闪，出现在髹饰书架旁，各取辰羽诀注解竹简二部，屁颠屁颠去了院外。

二人刚走到院外，便有弟子双手圈在嘴前做喇叭状，扯着嗓子高声喊道：“站桩啦——”

忠尧瞥了一眼庭院左侧，内门高阶弟子正分成五排，每排数人，蹲着标准的马步，双臂向前，或持辰羽诀卷轴，或持竹简注解，有的摇头晃脑、自我陶醉地吟诵着，有的心无旁骛、一门心思地默记着，对周遭一切视若无睹，充耳不闻。

黑肱震站在马步方阵前做监督，见忠尧、子翃二人欲步行过来加入队列，把手一拦，“哎~，去哪儿啊？”剑眉一挑，流露出一丝轻蔑。

“黑肱师兄，尊奉师命，练习马步站桩，还请多多指教。”忠尧不得不满脸堆笑，拱手行礼。

“好说好说，不过，作为新晋弟子，马步站桩的第一阶段是什么？是吟诵。吟诵的确是在平地上进行的，但你们面前的这个马步方阵中都是高阶弟子，他们都已经完成了第一、第二、第三阶段，也就是说他们已经通过了吟诵阶段——平地上的马步站桩，熟读阶段——高桩马步，背诵阶段——水上高桩马步，现在你们所见的，其实……是第四阶段——加罚！有的弟子不长记性，过段时间就把老师所授知识还回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要加罚！”

黑肱震瞋目圆睁，作出气愤难平状，伸出一只拳头在忠尧面前晃晃，握得关节咯咯作响。

忽然，黑肱话锋一转，桀桀怪笑道，“而你们，新晋弟子！第一阶段吟诵马步站桩，要去——那边！”顺着黑肱震所指的方向，忠尧和子翃侧转身一看，不由地眉头一蹙，心一下凉了半截。那边地上有许多木桩，一个个顶部都被削得溜圆溜尖，像一个个圆锥似的，还有一排排“工”字型侧转九十度的木架，上面吊着一个个浅浅的木盆，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还有，你小子给我离黎诗师妹远一点，再远一点，她不是你这种一介布衣高攀得起的，明白吗？”黑肱震凑在忠尧耳前，一字一顿的低声说着，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和妒忌。

忠尧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却也装作什么也不明白，所谓难得糊涂。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黎诗对他与其余人不同，那种情窦初开的情愫和倾慕之情虽懵懵懂懂，却情真意切、触手可及。青春如同夏花般绚烂，轻舞飞扬，蕴含着春之朝气，又有秋之华实的期冀。忠尧听到了黑肱震言简意赅的警告，心下尽管明白，却只是强颜欢笑挤出几丝笑容，便与子翃二人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前面扯着嗓子高喊站桩的弟子正双手环抱于胸前，笑嘻嘻地等着他们。

“子翃师兄，你有没有觉得背部哇凉哇凉的？”忠尧边走边低声问道。

“我只觉得背部阴风阵阵，头皮发麻……”子翃嘟囔着回答。

“看来，要被整惨了……只希望日后黎诗进内门不要经此磨难。”说着，忠尧轻叹了一口气，想到黎诗即将晋升至内门，不禁暗暗忧虑起来。

“不会的，黎诗师妹和我们不一样，你没见这里都是男性弟子？况且，宗主、长老们其实都对黎诗师妹宠爱有加。”

“哦。”听子翃这么一说，忠尧这才放下心来，回想起中毒事件在议事厅的情形，好像宗主蓝楚漓对黎诗的态度也的确与其他弟子有所不一样。

“二位师弟，我叫仇池。”原来这位扯着大嗓门高喊站桩、正等着新晋弟子的师兄叫欧也，欧也拱手行礼，“想必这位便是子翃师弟了吧，听说你从天罡武魂阵中觅得一把旷世绝剑黑金剑，久仰久仰。”

子翃连忙笑着拱手回礼道：“欧也师兄，失敬，失敬，只是在下不才，机缘巧合，碰巧清泉剑升级成了黑金剑而已，何足挂齿。”

“这位是……”欧也转向忠尧，子翃正欲介绍，岂料欧也瞥见忠尧脸上的蝴蝶符文，故意一惊，不解的问道，“哎呀，这位师弟，你的脸怎么了？这莫不是什么胎记？”

忠尧在心中暗暗骂道：“你就装吧，本公子自小在蜀中长大，彩绘、变脸看得多了，改日小爷也给你来个变脸，让你见识见识，哼——”

心中虽然不悦，表面却不动声色，依然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禀欧也师兄，在下忠尧，刚入门不久，内门试炼通过也是实属侥幸，在水晶脉阵灵力刚升了个四阶，还没来得及高兴得喊欧耶，您看，天罡武魂阵就给了个最弱武魂——月神闪蝶，还连个宿寄的武器都没有，幸许这也是本门数百年来破天荒头一遭，而这武魂实在没有地方适合宿寄，这不，变成符文印记就直接印在了我脸上，真乃运蹇时低，屋漏偏逢连夜雨，喝凉水都塞牙啊！”

说着说着，忠尧还用手刻意拍了拍自己脸上的印记部位。

“现在这印记，我是洗也洗不掉啊！唉——”

言讫，忠尧欣欣然在心中用手比了个“八”字形，狠狠地欢呼了一声“欧耶”，特别解恨。

欧也听得忠尧一阵啰啰嗦嗦，觉得厌烦，便摆摆手，“行了行了，后面的弟子也来了，你们赶紧分列站好，王夔老师马上就要来指导大家如何正确的练习马步站桩了。”

话音刚落，其余新晋弟子和王夔业已步出听书阁，径直走来，所有弟子很快分成两排站好，每排三人。王夔不苟言笑，开始分解示范讲解马步站桩的要领。

“马步站桩，说简单也简单，但要练到家说难也难。练习扎马步，不需要时间多长，而是需要体会力。马步是拳术之祖，浑元桩则是扎马步的基础阶段，全身只有上下两对力，但这是基础的基础。”

“四平马是扎马步的最高阶段，全身出现了四对主要的力。练到这一步，你就获得了几乎所有武术动作的发力能力。”

“现在开始讲解具体的方法，马步站桩共分五步。”

“第一步，双脚略微外开，与肩膀宽度相同，然后微微蹲下。顶头悬，身体中正，拔背，含胸，双手环抱，不许耸肩、沉肩，看我示范。”说着，王夔面向六名新晋弟子做了一个标准的示范动作，新晋弟子一一照做。

“那个吴所魏，肘部抬得太高，欧也，你去找来两块青石给他系在肘部用以矫正姿势，反正他也无所谓。”

“是，老师！”

吴所魏听了发出“啊”的一声惨叫，赶忙将肘部往下挪了挪位置。

王夔走到另一名弟子身边，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说道：“苟布理，你双臂环抱太紧，没有领会动作要领，欧也，你等下去伙房取两个热馒头给他夹在腋下，苟布理，狗不理，正合适。”

“好嘞，弟子得令！”

苟布理闻言又是一阵哀嚎，其余人等以为没事了，长长喘了一口气，正欲欢呼，王夔示意勿要喧哗，开始讲解马步站桩的第二步。

“马步站桩第二步，浑元桩，双脚尖开始转向前，这样是为获得一个扭动的劲力。脚尖虽然向前，可膝盖仍需要对前，这样将形成一个微微的扭转，从而获得一个力。这个力是腿上的力，体会到这个力，步法、转身就都有了。”

王夔说罢又亲自示范了一遍，让众弟子跟着练习。

“第三步，重心下移，逐渐蹲深，为获得向下的力。此时，腿上除有脚尖和膝盖的一对力外，又出现了向下的力，这便是身体的重力，重心须放于涌泉，靠膝盖和脚腕获得向上的力来保持身体姿势，弹腿、跳跃、千斤坠等都是靠这个力，要好好体会。”

“第四步，双脚开大，达到自己两脚直到三脚宽。这样可获得第三力，外展力。为克服这种力，小腿大腿肌肉开始紧绷，会产生一个反力以获得身体之平衡。横踹、分踢、勾踢倚仗的就是这对力。”

“第五步，双手由环抱变成平摆，手心向下。手上经过环抱，逐渐练出绷劲，这个绷劲是手向内抱，腋向外顶的力，从第二步就开始要练了。练好了绷劲，直拳、翻拳、摆拳、勾拳就容易出招了。当手变成平摆后，肩要把肘送出去，肘要坠下来保证手臂水平时会出现另一对力，这个力是练肘上力的，好好体会这个力，以后摆肘、顶肘等基本动作要领就靠它了。”

“好了，马步站桩的五步要诀已经讲解和示范完毕，你们先从第一步练起，慢慢体会，等基本动作要领掌握熟练了，就开始吟诵、熟读、背诵辰羽诀和注解。要想将来纵横驰骋于天下，须头悬梁，锥刺骨，发愤图强，少年强则天国强，少年娘则天国娘。生而为男，堂堂七尺，必须血性，必须阳刚！”

忠尧闻之，内心有些热血沸腾，竟然心生敬意，开始对这个王夔有了另外一丝不同的看法。

“欧也，在几案上点燃半柱香，每名新晋弟子掌握基本要领后，屁股下面垫上木锥，头顶悬上颜料木盆，谁要敢偷懒站起来一不小心就会颜料泼到一身，谁要不怕把屁股戳穿就坐下去试试！”

“这哪里是什么四大名捕，这分明是四大神捕、整蛊大师啊！”忠尧心中哀叹道。

“老师，要是有人在屁股下面垫木板怎么办？”子翃猝然问道。

“那木板上面就会多出几颗尖锐的铁钉，梅花型的哟。”欧也抢着回答，王夔正色警告道：“都别耍小聪明！”说罢径直离去，剩下众弟子哀叹叫苦之声不绝于耳。

修习的日子自然是清苦的，上官凌、赫连希蓝等都在加紧修炼，所以这些日子也鲜少来探视，唯有黎诗时不时借着各种名义来找忠尧，顺道也看看子翃，不过，黎诗的资质也属上佳，在忠尧的悉心指导下，修为提升明显，很快也突破到了大星境界，成为一阶君使。而其余的日子里，忠尧与子翃二人只得苦中作乐，互相扶持，可一想到即将到来的昆羽决胜，训练中再多的委屈也默默忍受了下来。

练习马步站桩的过程中各新晋弟子也是笑料百出，也不是太枯燥，有人撑不住扎了屁股、疼得哇哇乱叫的；有人一起身就把头顶的颜料木盆顶翻，颜料洒了自己一脸的；吴所魏肘部被青石吊绳勒出了深深的血印，也就真的无所谓了；苟布理腋下总夹着两块热馒头，刚开始烫得龇牙咧嘴地尖叫，后来也渐渐习惯了，不过臭汗一出，那馒头也真的成了狗不理了；还有人在水上高桩上站不稳，直接掉进水里，手臂在空中乱化乱舞，呛着水大喊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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