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宅：美食诱惑

第二天晨光微曦，狐狸意外起了个早。

睡眼惺忪甩着九条毛尾巴走到院子里，就见到那条龙踩着高凳子在宅子门口钉得叮叮咚咚。

狐狸好奇走近，发现龙月坛这是在挂宅名牌子。

那块牌子看来是连夜赶制，松香木新味阵阵。狐狸第一次看到空白宅牌，免不了好奇问：“为什么不题字？”

龙月坛从高凳子上下来，从屋子里郑重找出笔墨递给狐狸，“共同的家，等你来题。”

狐狸带有特殊效果的眼线眨了眨，有点捉挟味道：“那你不要后悔。”

两年相处一个屋檐下，狐狸自认将龙月坛性格摸了个一清二楚。这条龙向来讲究高洁大雅，却极其意外将题宅名这等雅事交到狐狸手中。

依狐狸性格看来，高洁有屁用，大雅是虚假，最恶俗趣味的才是最有意思的。

龙月坛递笔墨过来。

狐狸难得在龙月坛这里得到这方面的认同，一爪子猴式持笔，一爪子爪耳挠腮半晌，最后兴兴然落笔下去。

龙月坛一看，勉勉强强认出：“阳阳居？”

狐狸得意洋洋将两人身下各自一指，特别重声强调，“你阳，我也阳，阳阳相居，阳阳相欢．．．．．．”

龙月坛脸上雪色霜结，转身就走。它可不可以后悔一下？！

对狐狸而言，能把这条直龙成功掰弯那才是天底下最有意义的事。

城郊外昔日荒芜之宅，如今的阳阳居，白衣者专除恶灵，红衣者专门卖弄皮相。

白衣者五天接一次任务，也不是每笔上门的任务都接，随时随地只看心情。红衣者，每日白天在宅子里死睡，到了晚上则像重新复活一般，专门在酒肆香坊厮混卖弄。

这两人一清正立世，一荒诞无形，却诡异至极聚居到一个屋檐下，被凡人叹为一大奇景。

不过人们都对这两人喜闻乐见。因为两个人相反行径都不取分文。

这两人都是神兽化身，凡世间存冰雪处或有灵力滋生处，都可以让它们存活下去。于此而言，这个阶段的龙月坛与狐狸是不食人间烟火，不知凡人油盐酱醋精心算计的生活方式为何物的阶段。

龙月坛想要的是一个家与家人式陪伴。狐狸则一直将龙月坛从未当面展现的清绝面皮视作最大挑战。未曾亲手扒拉出龙月坛那张真面皮前，狐狸是不打算离开的。

加上龙月坛对狐狸一直是最低要求：只要每天回来就好，至于在外面干了什么，从来不多加过问。狐狸图得一身轻松，外加龙月坛最近开始尝试做美食，狐狸吃着觉得不错，就越发习惯于这种模式相处。

日子一日日过去，龙月坛将整个阳阳居打理得好似仙人之境。它依旧如同往日霜雪淡漠。狐狸泼皮耍赖、缠引勾逗手段用尽，一次次要求想看龙月坛真容求而不得。开始在这种白开水般的日子里一天比一天晚归。

原本龙月坛只要每天立在门口等待即可。到得后来，龙月坛不得不开始频频半夜外出捞狐狸。

以往狐狸喝得再醉，起码也会保留最后一丝清醒踉跄脚步回家。最近不知是否有意放肆过度，它开始在外面醉得人世不醒。意识模糊处，干脆兽性本能复发，就地掰几根树枝或扯几蓬枯草，揉吧揉吧再盘吧盘吧就弄成一个简易狐狸窝，蜷缩九条尾巴睡了进去。

龙月坛在万物俱寂时候走到街头，它得留连注意到每一棵树每一丛草，以从里面捡取扒拉出一只醉成烂泥状态的半野生狐狸。

龙月坛释放本性后，不再是以前那条不知拒绝为何物的老好龙。它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开始尚能将狐狸背回家，发展到整窝端回家，最后索性一找到就随意扯住一条狐狸尾巴，不管道路状况是否有坑路上又有几道拐直接一路拖走回家。

这样的行为往往导致狐狸第二天醒来时，抬爪子一摸脑袋便发现自己一头包。向施施然在厨房里立如修竹学习做美食的龙月坛询问，龙月坛压了下眼睫毛，语气一如往常平淡疏离，“是你自己醉时撞墙撞的。”

狐狸啧地转身。相处两年，这条龙的小本性它还不知道么？它要是真信了它，那才是有鬼。

吃饱早饭，狐狸腆着圆滚滚肚子隔桌子例行每天必然的一个求问，“龙月坛，今天可以让我看看你那张美脸了么？”

龙月坛的回答照旧是不置可否。它的动作比狼式进食的狐狸优雅太多。狐狸吃得肚子滚圆，龙月坛才不过浅浅饮下半碗白米粥。

狐狸啧了声，转身就走。

龙月坛在身后不浅不淡语了句，“现在是白天。”言下之意，往常这个时候狐狸都会在饮餐一顿后重新躺回狐狸窝里睡上一次回笼觉的。

今天狐狸却执意要在大白天出门。对于龙月坛询问，随意丢下一句，“你管我呢？”

龙月坛蹙眉。这条狐狸看来是要拴不住了。

低头看面前吃了一半的一碗白粥，将筷子丢下。房子中间很快空荡无龙。

差一个时辰到中午时刻，院子里厚厚冰层覆盖的池子表面出现裂纹，一条龙面如冠玉从池子里踱步出来。

他首先走到厨房。那里面一个中年妇人已经忙碌近尾。

看到龙月坛现身，妇人一如前几日恭敬行礼，“神尊，今日两人份饭食已经准备好了。您只要站在锅灶边，用铲子装盛起来就好。”

龙月坛浅浅点头。妇人弓腰一步步退出，最终出了阳阳居的宅子，立在一棵槐树下抬袖擦汗。

妇人原本是护道使一族最不起眼的一个厨娘，不料却被龙月坛意外召来此处。妇人原本以为神尊会让她去做什么惊天大事。不料龙月坛言明只要她日日前来准备好一日三餐就好。

妇人拿腰布擦手，面上忐忑心中惊喜，想不到高高在上的神尊大人竟然会喜欢她亲手做出来的吃食？！护道使一族存放数百年关于这位神尊的记载里，这位不是从来只以霜雪为食从不沾人间烟火的么？为何如今一改旧态，对人间烟火食感兴趣起来？！

妇人小心翼翼问了句：“我还需要注意些别的么？”总觉得龙月坛召她来此的目地不会单纯。

龙月坛清目微沉想了想，“不要被那条狐狸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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