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宅：夫君守则第一条

神兽的世界，到了本能发作时候，那是没有理性可言的。

那天晚上，星月在上，世间所有能看见的灯笼都若有昭示般熄灭了光芒。它被沉甸甸压在下方，对方显然与它是同一种生物。几个陌生中又有着些微熟练的撩动，它发现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土崩瓦解。

原来不是被克制压抑，只是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对像与机遇。

本能发作，不分白昼黑夜，不管草甸尽成泥土，也没有看见红尘落英无数。

一夜糊涂，第二天醒来，两条一样化出原形互绞互缠的立刻拆分开来。

一场难以从头算清的糊涂账从此百年不清。

中年妇女自己糊涂，半道劫错人，本能之下，错上加错整个过程都将来人错认作自己钟情的周郎。却不知周郎已在无意间被它自己遗弃在半道上。

愣头青违背自己心愿屈从本能做了出格的事，觉得格外丢脸。打算两相分离，从此不面不见。

妇女原本很不满自己好不容易看中的情人被暗中调换。但一夜好欢，朝露晨光里看这愣头青长相竟不下周郎。再加上只有过来人才能明白的昨夜它的某些方面确实不错，心里一动。

错已铸成，周郎不过一眼，此君却是一夜。

不妨试着相处？它摸了摸肚子，而且说不定这里已经．．．．．．它因情而生，因情而往，自认是个潇洒无羁的，怎么能被羁绊住呢？！天职使命，总得找人代替行使。

愣头青一看清它摸肚子的动作，那脸色顿时阴晴变幻好不精彩。不过它始终是一条聪明的，明白自身实力斗不过这条年岁比它大了两倍绰绰有余的。

与中年神兽屈就半天，乘着中午对方人、情两得意美滋滋泡温泉时间，愣头青鳞片下抹油，发挥从来没有过的逃命精神与速度，打算从此两不相见。

中年神兽意外发现小情人逃跑后，也没有多大在意。余生漫长，都用来愁恨苦短，那是多不划算的事。话本子里有讲，真正潇洒的女子，都是不委屈不哀求的。

中年神兽自意外潇洒。却不料百年之后，某天夏日深谷，它做了一场扑天盖地满是白雪纷飞的诡异梦境后，醒来身下就多了颗蛋。

天地终有逢。若是上天注定有缘，那是无论如何也躲不了的。

再后来，幻梦妇女与恐孩愣头青一直就孵蛋与带孩子的问题纠缠不清。

糊涂账一直没有算清楚，那颗蛋孤零零被丢在山谷里。

神兽的蛋想要成功孵化，必须得时时刻刻着紧看护的。

又是数百年过去，中年妇女变成老年妇女，愣头青成了成熟大叔。人间动荡，人类文明在进步，而适应灵者生存的环境却越来越恶化。终是一场天地大劫后，山川移位，灵气断绝，族长立华表，昭天下号令全体族人一致升天。

离开这个名叫地球的人间道之前，两条神兽第一次难得一致，一起来到这个山谷。

自从有了这颗蛋的降生，原本四季分明的山谷变得终年白雪纷飞，四季冰封。它们没有过多停留。原本以为是一场对逝者的缅怀，在双手隔着厚厚冰层触摸上蛋壳之际，却变作意外惊喜。

这颗蛋被抛弃数百年，又被冰封雪结，竟然还活着！而且从时间上推算，应该将于近期破壳。

两条神兽又惊又喜。试图融化冰层带这颗蛋走。那颗蛋却虽然未出壳，却已经有了良久意识。它清楚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无良父母没有尽一点孵化天责，如今它要出壳了，它们却来捡现成便宜，它会如此容易从了它们吗？这是不可能的事！

冰层每被破开一层，就能瞬间冰封两尺。神兽父母一副难得被良心谴责，又是难受又是歉疚表情，让这颗蛋将要原谅它们之际，族长却意外来到这个山谷。

那是一位得高望重的老人。神兽父母一致下拜，族长看了看山谷周围，慢慢道：“生而带冰雪，与全然依靠灵气存活的我们不同。有冰雪的地方，就有它的生机所在。它将是整族中唯一能有希望在这个人间道存活下来的龙。”

族里的意思，未来世界全然陌生不可期，现今的人间道却是合族的故乡所在。特别是华夏人，一直将它们当作图腾崇拜，还自称是龙的传人。故乡不可彻底抛弃，祖宗根基不能断绝。这个世道虽然不得不离开，但也要留下一点星星之火，以便未来的某一天，它们合族能够重返故地。

这条将要破壳的冰雪之龙，就是他们留在故乡的唯一火种。

它出壳那天，时值盛夏，天空气流条件不足以形成大雪，但方圆百里范围的确是下了一场冰雹雨。

那天天气诡异，先是一道道白色光柱从华夏大地各处冲天而起，继而空气里某种成氛似乎瞬间被燃烧殆尽。

所有人都感到呼吸困难。那是龙族升天之际，将华夏大地所有灵气几乎消耗一空。

那时候还没有手机诞生，人们只有纷纷睁大眼睛，对着空中一道道连地拔起直冲天际光柱极力在脑海中加深印像。

它孤零零立在一处山巅上，那里极寒飘雪。寻常人都怕冷，它却天生伴雪，越是极寒越是对它有利。它抬起一双尚且稚嫩的爪子，抓起一页纸。

上面狗扒拉写着几行颠颠倒倒文字，都是它那个便宜龙爹对它娘的血泪控诉。

那个龙爹似乎天生是个缺心眼的。出于血泪控诉，为了让后代切身感觉到当年自己被逼无奈的苦楚，甚至将当年被侵犯细节都写了进来。

小龙用爪子抹了下额头。它天性伴雪眠冰，不会像凡人那样出汗。但此时却想像凡人那样，用冷汗涔涔形容自己。

怎么说呢，这个爹实在太没有脑子了。它都有点替它娘亲叹息。怎么好好的周郎因缘际会错失掉，却胡里胡涂上了这么一条无脑却异常爱自许清高的龙爹！

啧啧，龙爹描述实在太过精彩。小龙不像它爹那样无脑，知道这些于幼儿龙不宜。

它自律性远远强于一般人，直接跳过后面一段狗扒拉文字，看到龙娘所书。

吾儿，见字宜。

望你努力成长，努力生存，努力成为一条威风凛凛雄霸四方的冰雪之龙。

前界未知。此去唯一挂念，是此间整个人间道只有我儿这一条龙，你娘最挂心千年之后的圆月之时．．．．．．

唉，希望你不要重蹈爹娘这样的覆则，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我儿，真心爱护我儿的女子。

那女子不论容貌，不谈出生，不分种族，最重要的是对我儿要有一颗真心喜爱和宽容的心。

跨越空间无际，思念仍可传递。龙族它日若能归来故地，但愿我儿已经龙子龙孙成群，整个龙族再次兴世。

最后落款：龙娘，明xx年间留书。

幼儿龙默默将手中纸张叠了叠，只留出那部份龙娘所写娟秀字迹递给一直默默立在它身边的女子。

女子正是时灵。

她原本对这个突然在梦境里出现在她面前的世道感到莫名其妙。不过亲眼看到幼儿龙从蛋壳里孵化出来那刻，她有点明白此般梦境来历。

师父曾言：梦由心生，每个梦都必然有它的主梦人。一个人愿意让别人窥探梦境，除了全然信任有某种信息需要在梦境里见证交托；另外便就是被人施恶意催眠试图从中找到某种线索答案。

先前一脸懵逼加尴尬看到龙爹龙妈画面，她一直试图以旁观者角度抓到什么。

但都是徒劳，一切都是虚空而过。

直到看到龙蛋破裂那刻。她看到那双嬾嬾小爪子扒拉蛋壳缝隙实在困难，看不下去出手相助，这才真正在这境有了触碰实物之感。这时也才明确，这个梦境的主人，正是眼前这条幼儿龙。

不过，她是个记忆全然空白的人，又才入人世。除了师父与荒荒斋，与这个世道并无其它联系。

师父必然是在躲避某种麻烦，如今恨不得所有人都没见过他才好。又如何肯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唯一解释，这条龙必然与荒荒斋有着某种联系。

灰泥鳅、半死鸟与黑猫，三择一，时灵联想到那条领地意识无比强烈的灰泥鳅。

一想到这里，眼前自动出现它阔口一张，得意洋洋说她是他未来妻主模样。

时灵头痛无比，顺道抬手一抹，将那幅诡异画面撕裂。

原来泥鳅真身是条龙，怪不得说它能够上天。

不过这条龙隐私感那么强烈，为何却肯如此主动引导她入了它的成长梦境？！

她浑身打个寒㦗，有了某种可怕认知。这种预感，在亲眼看到小龙向她递来经过精心折叠的纸条时更为明显。

时灵装不懂，“干么？”

小龙转头一脸正经向她，“丑媳妇终要见公婆，如今他们在另一个时空，我不可能带你去那里。俗话说见字如见人，看了这个，就当从我这方履行了见父母的程序了。”

时灵还是一脸懵逼，“见父母？啥意思？”它想她作妻主，她是知道的，不过这与见父母有什么关系？！

小龙重重用尾巴圈了下纸上文字：“这上面有你婆婆对你的训言，也代表我最想对你说的。”

时灵冷笑，凝目细看。每看一行，唇间笑意就加深一分。最后看着小龙，冷意涔涔，“你能，你耐，你招摇，你傲娇，你咋不上天呢？！”

小龙怔了下，似有点不明她这话由何而来。不过它还是很认真作答，“现在还不行，将来一定会上天的。”

时灵脸上冷意微散，这条龙看来有点继承了龙爹的某些渣性格。

她可不是好欺负的。有一条还一条，立刻拍拍龙身子，“龙夫君，现在已经是女性当家作主的新社会，与你娘所处两百年前世道完全不同。我们这个时代，男女都要赚钱养家，而家里的规则，往往是由女方制定。我现在为你立下夫君守则第一条：学会赚钱，替你老婆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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