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化道

开渊谷位列名门四宗之一，千百年来收徒皆起于一个缘字，这缘又随了静心湖自古一个传说。

相传，千余年前，修道一途昌盛，百道大兴，名士遍布。修行之本讲究感悟天地，此中不乏天赋异禀者悟得奇术，亦踏剑逍遥九天，或搬山填海，道法超绝。人间一派繁荣，就在这样的时代，天道突生异变，灵气锐减，通天者皆感应天道阴阳缺了一角，朗朗青天降下天火，一时之间，草木人兽，生灵涂炭。

人间大劫，万民朝拜苍天乞求息怒，天下修士，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东南西北四方异彩冲天，原是四圣感应天道缺憾，出山而来。青龙、朱雀、白虎、玄武。

面对四圣，人间修士皆以为人族大祸将至，便推举四位通天修士为人族领袖，聚于天山，抵御外敌。殊不知四圣前来乃是告知解救浩劫之法。一众修士闻言，低头遮面，羞愧难当。

青龙为四圣之首，隆音阵阵，道：“阴阳已散，五行错乱，天道缺角皆因你等忤逆。”

那四位修士中便有一人恭敬询问：“我等皆潜心向道，奈何寿终而不得窥天道，如今天灾势强，求圣灵教我等解救天下。”

朱雀道：“纵观天下，唯有一法可救。”

修士急问：“何法？”

青龙闻言似在沉思，片刻后，道：“化去修行，以补天道。”

天下修士听闻，为之色变，鸦雀无声。

白虎见此，大怒道：“归于天道，实属无奈。因起你等修行急功近利，有损天和！”

玄武接道：“诸位，我四圣已留有后嗣，此番前来便是与你等商量，共同化道以解人间浩劫。只望他日，人族会守护我等故地，保全圣灵血脉延续。”

这话一出，天下修士众说纷坛，一时间，天山犹如闹市，哄乱嘈杂。

四位领袖中走出一人道：“诸位，我四位愿以身作则，追随四圣化道。既然事因人族而起，我等责无旁贷。”

话音落，无人应答。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人群中淅淅索索，一老者踏出，步履蹒跚，走到山峰边。他眼中无人无圣，望向天顶，遥身一拜。随即就见老者周身荧光点点，如羽化飞升。白芒中，老者朗声道：“我等穷极一生，终窥不得天道，既如此，何不逍遥洒脱，化道以解？”

话音落，渐渐化作一道白雨，逆流而上，待老者消失，几丝光沫中露珠纷纷，却不知是雨还是泪……

众人见老者化道而去，随即群起拜服道：“恭送真人……”

片刻，天山之上，白芒一片，天空竟如有道音传唱，似诸天神佛感召显现。众人一个接着一个席地而坐，化为天道，扶摇直上青天。

青龙叹道：“不曾想，人族中也有这等洒脱大士。”

随即四圣紧随人族修士，化作天道。

就此，天道得以补缺。

浩劫过后，人族后裔寻得四圣故地，却不见其后嗣。便立下山门，开派收徒，修道一途循序渐进。

言归于此，这静心湖便是玄武栖息故地。有缘之人须舍下红尘，窥破心魔，方可寻得此地，拜入山门，修行问道。

……

开渊谷，开渊殿。

残阳遮山，大殿外观虽然修建的雄伟壮阔，可殿内却布置的格外简易，几张高椅，一桌香案。正中，供奉着一尊高大的道尊石像。

殿内森幽，不曾透进一丝阳光。四周漆黑，唯独大殿中心处烛火幽幽，照亮一角。

张得奖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白衣女子朝着烛光走近，行了一礼道：“掌门师伯。”

余下三人闻言望向烛火，这才发现坐在石像边的，便是开渊谷赫赫有名的掌门，不易真人。他闻言朝着白衣女子看了一眼，缓缓道：“人，领来了？”

白衣女子微微点头。不易真人微微摆手道：“去吧。”

白衣女子又是一礼，莲步款款，向后退出大殿。

那原本跪坐在张得奖身旁的光头女子，听到掌门师伯时突地站了起来。等白衣女子退出大殿，便赶忙走到不易真人身前，双腿一跪，在地上发出扑通一声重响。

张得奖听的内心咯噔一声。

这难道就是拜师的标准姿势？张得奖有点后怕得想着。

“不易真人，我是君悦，您还记得我吗？我满月时，您还来喝过一杯满月酒呢！”

这话说着，自称是君悦的光头女子伸手抓住了不易真人道袍一角，眼中竟泛起一丝泪花。

不易真人看向她，疑惑道：“君悦？”

君悦顾不及抹泪，急声道：“我父王乃是前朝皇室，年轻时游山玩水用的名字叫慕城，您还记得吗？”

不易真人听到慕城二字，瞪大了双眼，就连眼中的瞳孔都微微收缩。他一把抓住君悦的手臂问道：“慕城？他……他在哪？”

君悦闻言顿时放声大哭，哭了片刻抽泣道：“真人，我父王已遭奸人所害，就连江山祖业也已不保……临终前，他将一枚玉珏留给我，让我寻你来了。”

说着，君悦从怀中掏出一枚精致的玉珏放在不易真人手中，泣声连连。

不易真人看着手中的玉珏，浑浊的目光倒映着烛火，颤声道：“慕城死了？他死了？”

说着，他站了起来，身子竟似站不住般摇了一摇，君悦连忙伸手上前扶住。

一滴热泪滴落在掌中的玉珏之上，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半晌，摸向君悦的头，颤声道：“你的头发？”

君悦哽咽道：“江山……易手，他们在追杀前朝余孽，我躲入尼姑庵，剃光了头发，装成尼姑才逃过一劫。真人，我求你，收留我吧。天下之大已无我容身之处啦。”

不易真人颓然地坐了下来，擦去老泪问道：“你，是怎么到这来的？”

君悦哽咽道：“我躲入山林，一边走访打听开渊谷踪迹，风餐露宿。实是撑不住晕在山林，是那路过的几名开渊谷弟子在山野采药，发现了我，等我醒来，我已在开渊谷内。”

不易真人闻言一滞，突然问道：“你不曾寻得静心湖？”

“静心湖？”

君悦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师兄，让她留下吧。”突然一直站在张得奖身旁的齐舟真人走上前劝道。

不易真人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你一向躲避这开渊殿，为何今日到这来？”

齐舟真人看了君悦一眼，又看向不易真人道：“师兄，这个女娃虽未寻得静心湖，可这并不代表与我开渊谷无缘……”

“山门清规，我既是本派掌门，怎可徇私舞弊？！”不易真人厉声打断。说着他背着手，转过身去，声音清冷道：“君悦，我和你父亲的缘分……断了，我会通知弟子予你一些盘缠，你……走吧。”

“师兄？！”

“真人！！！”

只见大手高举，不易真人止住二人话语道：“不必多言。”说完便不再说话，只是盯着烛火。

扑通一声，其余众人就见君悦重重地跪了下来，对着不易真人俯身，一头磕在那白玉铺砌的地板之上，鲜血混着泪，从额头顺着脸颊滑落。

她见真人依旧不回头，又是一头重重磕了下去，嘴中凄厉，接连不断道：“求真人留我，求真人留我，求真人留我……”

就听砰砰声响，血流不止，光洁的额头不消片刻满是鲜血，地上，衣裳上。还有目睹眼前这一切众人的心上，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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